江望舒凉凉地说:“就会耍贫。”
他低头看了一眼段修泽的球鞋, 说:“下次买一双好点的鞋,就这鞋穿起来打滑,你还穿?”
段修泽声音轻了一些,“这鞋也很好, 很贵的, 著名球星xx同款,会打滑是因为踩了一颗钢珠。”
江望舒看他脸色有点难看, 语气也和缓了一些, “还疼吗?”
段修泽回答说:“还好,没那么疼。”
江望舒想了想, 说:“医生说你醒了就去拍个脑部ct。”
段修泽却说:“不拍了,再躺一会儿就能回家了。”
江望舒下意识想怼他,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很多时候他对十七岁的段修泽都没那么宽容, 也是因为青春期的回忆并不是很好, 即使爱屋及乌, 对十七岁的段修泽会有稍许偏向, 但大抵还是很难对对方客气的。
这些时候关系倒是和缓了许多,江望舒也能发现十七岁段修泽可爱的地方————其实失忆后的段修泽和他记忆里十七八岁的段修泽的差距还是有点大的,起码没真的十七八岁那会儿那么狂妄讨人嫌。
当然, 刚醒过来那会儿狂妄讨人嫌倒是真的, 后面倒是越变越好了。
想到这里, 江望舒语气又柔和了许多, 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段修泽合上眼,似乎在思考, 江望舒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听见他说:“海参粥, 上次我没喝到。”
江望舒愣了一下, 唇角微微翘起,说:“可以,回去做给你喝。”
段修泽睁开眼睛看他,“上次的好喝吗?”
江望舒说:“嗯,还不错。”
段修泽笑了起来。
江望舒看着他的笑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也没多想,段修泽又开口说:“头疼。”
江望舒起身,俯身去看:“哪疼?”
段修泽微微侧了侧,说:“后脑勺,这块。”
江望舒看着纱布有些渗血,有些心疼,“要吃止痛药吗?”
段修泽说:“止痛药伤肾。”
“……”江望舒说:“那你忍一忍。”
段修泽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似乎很困倦,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望舒有意让他在医院了睡一早上,便先离开医院,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了海参。
超市的海参品质没那么好,但是也凑活,江望舒回到家炖完海参粥,已经快中午了,他拿了保温桶装了海参粥,赶到医院。
这会儿段修泽还没睡醒,江望舒便将保温桶放到了床头柜上,坐到了他旁边。
段修泽的手机在柜子上明明灭灭,江望舒看了一会儿,伸手拿了过来,发现是段希的来电显示。
江望舒想将电话挂断,但转念一想,又站起身,走到病房外,接了电话,“喂?”
段希没想到是江望舒的声音,他顿时卡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江望舒?”
江望舒说:“是我。”
段希挂断了电话,江望舒也不觉得意外,他挂断电话,翻了一下段修泽的通讯录,第一个就是他,后面的都是些公司的同事,段家的人特地在前面加了一个z,愣是被排到了最后。
江望舒又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民警显然只联系了他一个,估计也是看其他人的号码所属地都在b市,没那么方便。
江望舒要回到病房,但刚转身就顿住了。
他和段修泽一贯没有互相查阅对方手机的习惯,但现在就看一眼。
段修泽的手机没有密码,因此江望舒很顺利地打开了,他先是扫了一眼段修泽的聊天软件,倒是有几个明显是女孩子头像的账号,不过点进去后,聊的都是工作内容,即使中间有插几句想和段修泽一起用餐的意思,也被段修泽拒绝了。
江望舒也不是怀疑段修泽,其实学生时代遇到的漂亮男女也不少,段修泽也没有处过朋友。
嗯,主要是好奇。
扫了一眼段修泽的朋友圈,没有什么不对,显然他的朋友圈也被筛选过一轮,并没有什么诱惑。
江望舒差不多扫完,就回到了病房。
段修泽醒了,躺在病床上看他,江望舒对他说:“你舅舅给你打电话。”
“他有事吗?”段修泽并不意外。
江望舒说:“他一听是我就把电话挂了。”
段修泽说:“他所有的胆子都用在给你写情书了。”
江望舒有些惊讶,他盯着段修泽看,段修泽对上他视线,“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江望舒说:“你没说错,我只是觉得……”
觉得段修泽拿段希的事情打趣有点奇怪而已。
段修泽坐起来,靠在病床上,伸手拿过了旁边的保温桶,说:“是海参粥吗?”
江望舒“嗯”了一声,“这次的海参是超市买的,品质可能没那么好,上次倒是不错,是秦煜送的,可惜你没那个口福。”
段修泽脸色不变,笑着说:“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江望舒看着他用上面的那一层充当小碗,倒了一碗粥出来,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嘴里,虽然江望舒晾了一会儿,但大概还是很烫,他嘴里“嘶”了一声。
江望舒看他不方便,便抢过他手里的勺子,吹了吹,喂到他嘴边。
段修泽含住勺子,等咽下了粥,才开口道:“你对我真好。”
江望舒说:“快吃。”
他就那么一勺勺的,把粥全喂给段修泽吃了。
段修泽吃完,看着江望舒,有几分欲言又止。
江望舒察觉出来了,直截了当地说:“你想说什么赶紧说。”
段修泽:“嗯,没什么。”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将保温桶收拾好了,放到了柜子上,“再睡一会儿,我们回去。”
段修泽“嗯”了一声。
他有些恹恹,看着江望舒的眼神也没什么活力,似乎在沉思。
江望舒没觉得奇怪,照民警说的那个程度,他一睁眼是说话而不是呕吐,都已经是身强力壮了。
江望舒想起来他说的那个小女孩,说:“忘记问民警那个孩子有没有给她找到家人,你要是好奇的话,我们回去路上问问。”
段修泽说:“好。”
两厢无话,再坐了一会儿,江望舒就要给他办理出院。
因为摔了一跤进医院也是少见,段修泽个子高,江望舒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脑袋上方包着的纱布。上次受伤,头发已经被剃掉了一块,这大半年倒是长出来了,也不知道留没留疤。
江望舒想了想,段修泽也不是疤痕体质,大概不会留疤。
他没说话,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段修泽身上,段修泽察觉到了,回头看他,从兜里抽出手去牵他的手,手指还没碰到江望舒,江望舒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重新揣回他兜里,自己收回了手。
段修泽有些惊讶,垂眸看他,唇角翘起,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江望舒看他笑,倒是怜爱了,顿了顿,伸手塞进了段修泽外套口袋里,握住了段修泽的手。
江望舒的手有些凉,段修泽反握住,力道有些大,但是唇角的弧度反而小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江望舒没发现。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江望舒打了一辆车,跟段修泽先去买了花篮,送到派出所,又问了一下那个小女孩的情况,民警说:“哦,那小妹妹家就在附近,这位先生前脚刚去医院,后脚小妹妹的妈妈就过来报警了。”
知道小女孩没事,江望舒便带段修泽回家。
这会儿雨倒是小了许多,毛毛雨,撑伞可以,不撑也行,但段修泽有伤,不能沾水,他便撑了伞。
江望舒没有撑伞,他走到伞外,段修泽却伸手过来,将他一把拉到伞下,说:“一起撑。”
江望舒也没拒绝,派出所离家不远,两人干脆走着回家。
走了一段距离,江望舒想起什么,说:“你来都来了,跟我去这边的医馆看看。”
段修泽疑惑:“医馆?什么医馆?”
江望舒说:“你的腿。”
段修泽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说:“不用了。”
“不用了?你以为那几贴药就能痊愈吗?我问过医生,你这是寒气已经入体,不根治老了寸步难行。”江望舒顿了一下,恐吓道:“而且寒气会游走,要是走到你五脏六腑,是会变成癌症的,知道吗?”
段修泽不信:“……有这么严重吗?”
江望舒从容地说:“当然,这种病还是得找靠谱的老中医,给你调理好,否则有你苦头吃。”
段修泽望着他,笑了笑,说:“好,听你的。”
江望舒还欲劝说,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不由得顿住。
段修泽见他不说话,垂眸看他,便和江望舒那双黑眸对上,那眼里是他熟悉、又好多年没见过的审视和锐利。
段修泽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江望舒与他对视,到底是生活过两年的枕边人,他直接开了口:“你伤到脑子,有没有想起什么?”
段修泽没回答,反问道:“那你是希望我想起什么,还是不希望我想起什么?”
他顿了一下,说:“我觉得想不起来也挺好的,那个人不一定有我好。”
江望舒很难不怼:“你活那么烂,对着墙洞多练练,乖。”
段修泽:“……”
段修泽:“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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