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的边缘处因之前下沉裂开了一整个深坑大圆,全球最富丽的圣雪娜城堡被洪水、海兽、机关还有人为的破坏毁得一塌糊涂,虽然还看得出原本的精致,但是该毁得都毁得差不多。主要还是机关启动才导致的,不然只凭靠其他在最初就被机关解决了。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树月明白得有点晚了。
三人浑身湿透,一身战斗留下伤口,机关炸弹造成的、人造成的、海兽造成的。如果伊潼没能及时拿过机关的控制权,那么她们的伤口会更多,机关里面可不止是炸弹,更多其他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用到,背后控制的人应该知道她们早晚会夺走控制权,首先用上了炸弹这样伤害力大的东西,可又为了只针对她们三个,不误伤其他人和海兽,用的炸弹杀伤范围正好。
树月抓着慕纤的衣领半倒在地上,一向浅色的瞳孔此时像是被摘了遮挡变成绿色,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虚渺。
“我以为二姐和我是一样的,”树月和慕纤都知道伊潼走在一条什么路上,她们不可能同意,虽然方式不同,但是她以为不管伊潼多么强势,慕纤一定会和她最终一起。
慕纤没有回应,深幽的眼睛顺着树月的目光看向伊潼。
为什么?
突然变了呢?
树月翡绿的眼睛慢慢流下眼泪,“姐姐,你们不要我了是不是。
“你太没用,已经待不下了,”伊潼没有看树月。
她们三姐妹中伊潼的眼泪总是掩在家人的身上,抬头却不见泪痕;慕纤的眼泪从前说来就来,可后来就再没哭过了;唯独树月的眼泪总是恰到好处。
树月,我们的鬼丫头。你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娇气,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感受家的安心,我们没能做好你的姐姐,你才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父亲给了你一个破碎的家,我们给了你风雨摇晃的港湾,走的远一点,我们已经无法把你留在身边,所以说,“树月,你走吧。”
慕纤闭上眼睛面向树月,树月翡绿的眼睛鬼魅般缥缈盯着慕纤,看着二姐重复着说过的话,“树月,你走吧。这是大姐的决定,你会和圣雪娜之城一起消失。”
同样是从小长大的慕纤依旧害怕树月的那双眼睛,可伊潼直视着树月的双眼说,“我不会阻挡你回来的脚步,我知道你会回到我们身边。可现在,你得离开。”树月的精神状态已经支撑不住清醒了。
伊潼在树月面前蹲下,伸手抓过树月的手,指尖一用力,血流而出,直到看到一根好似绿色丝线的东西,她面无表情眼冒怒火的动手把那根线扯了出来。
“大姐,我痛。”树月的眼泪没有停歇,水光淋漓的翡绿双眼却一直温柔看着伊潼,欲语还休,包含着所有忧伤,全身所有都在告诉伊潼,好痛。
墨瞳有一瞬的停滞,就在伊潼一瞬的恍惚,树月完好的那只手立马抵挡慕纤闭眼发起的攻击,不顾另一只手上颤抖的痛意,整个人翻转跳远。
伊潼墨色的瞳像冒着烈火,恼怒着被树月影响的那一瞬,她站起来看着树月,“小妹,你逃不掉。”
“我也知道,大姐的目标不会只有我一个。”如果慕纤不在她身边,伊潼绝对不会被她迷惑。也只有此时她才想明白,为什么慕纤会在这里参与,因为目标并不是固定一个人的,慕纤是在自己站在伊潼身边,但是伊潼并不是,就像那个攻击最初并不是朝她而来,就像他们现在经历的是水,这是慕纤曾经最惊艳的也是最为惨败的。
三人各自为政,站立同样的相隔间距。
缠绕蓝色丝带的手慢慢抬起,三人都没有上前的动静,树月皱眉看着慕纤突然的动作,有什么不对……
浅色的长袖外套慢慢被血色渗透,指尖、蓝色丝带垂下的丝线一滴滴流下血红的液,就连另一只垂在一旁的手也是同样血色流落。
她好像全身的血都凝聚在了双臂之上,就在树月和伊潼惊异甚至恐惧看着这一幕时,慕纤紧闭的唇也溢出血痕。
伊潼沉重呼吸,不发一言,却依旧坚持看着眼前这一幕,双手之前触动机关被电击的伤还残留,可她硬生生的把双手的颤抖握了起来,僵持着,不动分毫。
一向缥缈迷惑他人的树月,一向恐吓慕纤以致慕纤与之对立时不敢直视的树月,此刻不敢置信的上前去握住了慕纤鲜红的手,到现在她反而不流泪了,像是又清醒了,清楚知道眼泪改变不了此情此景,又像心甘情愿走入两位姐姐挖好的坑。
她太难过太痛了,以至于不能在握住慕纤的第一刻开口,整个人都怔仲着。
在被轻柔牵住的一刻,慕纤就已经清楚这场结局已定。从来不是二选一或者两人离开的局面,父亲和伊潼联手的是树月的离开,也是慕纤离开一年的解答。
她身上的小型驭兽乐器再也没有随身携带过……
她能够随时随地用手吹奏驭兽之音……
树月大部分根据慕纤驭兽之中衍生出的水中舞却在慕纤身上再找不到丝毫影子……
她只是待在枫的身边,没有让枫参与一切……
尼娜威廉姆斯的结局……
对商歌的无能为力……
对雪境之地的放弃……
放弃了自己的梦,所以变得这样脆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慕纤的双手已毁,在把母亲留在她们身体里的东西碾碎在体内的那一刻!!!
她放弃一切,只为了绝对的留下。
“呜……”唇边泄露出一声呜咽,树月整个人慢慢坐到地上,心痛难过到难以忍受,眼泪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受控制的流下,不像之前的迷惑缥缈撒娇依赖,而是纯粹的痛和哀。
再也忍不下的喷吐出浓黑浓红的血,可慕纤吐血后没有倒下,因为树月抱住了慕纤的腰身哭了起来。
很久,树月才静静地抱着慕纤说,“姐姐,我不想死。我们不是能让父亲清醒的那个人,我阻止不了大姐走上那条路,我做不到二姐率先走向的死路。因为,我从来不想死。”
树月松开了慕纤,她用哭后的嘶哑声对伊潼说:“我牵了大姐的手,你不能放弃我。我叫了你们姐姐,就该对我负责。对不对?”
伊潼看着树月双眼混沌中的坚持,她哭着,“姐姐,我不敢睡。”明明整个人都陷入迷蒙诡谲的噩梦,可她不敢睡。
她害怕。
像是第一次看到伟岸慈祥的父亲露出猖狂恶意折磨开始的怕,像是发现大姐走上一条令他们都不准跟随的荆棘路的怕,像是一年后回来的二姐变得脆弱的怕,很多很多……
树月挣扎着去牵伊潼被机关电击过的手,像是小时候初遇之时她伸出去的第一次那样,从此之后,她们再也没有真正的分离过,因为她们都是彼此,因为她们不仅仅是学院的好友,更是圣雪娜之城的家人。
可她没能牵住。
树月倒下的下一秒,慕纤就再也坚持不住,一同倒在了污脏的地面。
她知道她们最后的坚持在哪里,在慕纤倒下的瞬间,伊潼就已经起步走向离她并不远的两个妹妹,她们身上流着血,手上被迫沾着他人的血,此刻又在地上染着灰泥,看起来脏乱又卑微。
她第一次遇见她们的时候也好像是这样,可当时她们眼中有着希望,现在呢?
在离她们两步远的距离伊潼跪了下去,她有些神经质的看着自己的手,没有染过鲜血的手就干净吗?可她脏透了。你们不是我,也做不到是我,一切只是那个女人的骗局。永远不要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伊潼跪地崩溃狂乱的大喊,双手也控制不住的乱挥乱砸。
母亲把父亲逼成了王者,于是母亲放心离开。
圣雪娜瀛这个名字,她们都知道灜字是伊潼一个人的,她们用了她的名,也担了她身上的所有。
即使慕纤挑战全世界,树月掌控全球顶尖奇才的学院,仍旧胜不过一个伊潼。
她被世界人称为圣雪娜奇女,是蓝色丝带真正的策划者,是三姐妹中最优秀的一个,也是父亲最为骄傲的女儿。
圣雪娜·灜潼是最初的圣雪娜·瀛,是这个世界不容遗忘的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与枫并肩,甚至可以胜过他的人,可她看不清。
她看不清未来,或者并不是未来,而且希望,那是早已经在两个妹妹眼中消失的东西。她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所以她闭上了眼,只愿意看梦中同样不属于她的星河。
“哈哈哈哈……”伊潼停止了疯狂乱舞大喊,捂着心口处大笑,笑得恐惧,笑得张狂,笑得痛恨。
所有人都会说做不到,因为能力所限、情绪不可控。她不会说,因为她能做到,也能控制一切,可她放任了,能解决一切的是她痛恨的根源,她唯一不可控的是自己的感情,家人、好友、甚至是…她恐惧强迫自己爱上的那个爱人。
这些年她一直这样疯,她是个早已给自己种下恶果的疯子。
直到笑声止,伊潼跪爬着过去抱住两个妹妹,整个人都显露在所有人面前没有显示过的平静柔软,虽然眉眼依旧张狂,但是眼眸很静。
这种静很像慕纤和树月安静时的模样,她竭力张开双手抱着两个相隔不远的妹妹们,是护犊的守护者姿态,她没有埋在她们身上藏流泪,而是告诉听不见的她们,“不要怕。”
那是,她曾经告诉过她们的话。
树月手臂内的东西已经被妥善取出,伊潼这一次很轻。
她沉睡过去,被带去远方,一个只有寥寥几人可以找到的地方,而这几个可以找到的人不会带她回来,她会睡上很久,很久。
慕纤被伊潼背着离开这座城,在她们离开之后机关会再次启动,毁掉一切。
地动天摇中,伊潼背着慕纤跨出被暴力破开的出口,她看到了走来的枫,他是她在天灾那天交托慕纤的人,也是设计让来人一个个不得不离开的里面唯一稳稳当当留下的人,他在她的最后一步。
蓝楹花林。
手中的画笔一笔笔勾勒,慕纤静静地画着发箍,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她轻点了一下画本。
“不要让他靠近,太早了,他还不能离开。”慕纤一边说着一边又擦掉不完美的地方,开始修改起来。
她的身边并没有声音回应,也没有人靠近这里。
春天来了,她停下了准备勾勒的墨笔,伸手接住了落下的几片蓝紫花瓣。
她脸上的伤痕再没遮掩过,也没有修复过,她依旧沉静并且带着大多人认为的软弱,眼眸一如既往地深幽,只有看到伊潼的时候才会有温柔和温暖的神色,只是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佩戴她设计的头饰的人。
她在这紫蓝的美景中走去了另一个寒冬之境,白雪皑皑的雪境也栽种着花,中心处的房屋上冒出袅袅热气。
矮桌上的是温热的汤,慕纤坐下后双手捧着小汤碗一口口喝着。
毛毯一旁斜靠着的枫关掉光屏,双手放在脑后悠闲躺下,看着透明玻璃外的白雪。
“夏季会很快来临。”枫清淡说着,不如汤碗中热汤的温暖。
慕纤看了一眼枫,“我知道。”
他们没有再交谈,枫起身为慕纤空了的碗加汤,直到大汤碗空了大半,看到慕纤的眼神,枫才笑着停了手。
两人一起走出去,慕纤一手拿着油纸伞伸得挺高地撑在两人头顶,一手系着蓝色带飘飘飘扬扬的在雪中迎雪。
那是她和枫前几天一起完成的一个作品,伞面是慕纤画的连绵青山,而整个伞的工程都是枫一步步亲手完成的。
枫微含腰和慕纤一起走着,雪停的时候,两人还在伞下立着。
枫懒散的斜站着,“我要做的下一步会牵涉你们之间。”
“没有关系,”慕纤蓝色的瞳眸深幽。
准备撑伞离开的时候,慕纤手中的伞把被枫握住了。
“雪境之地完成那天,你……”
慕纤一用力枫就松开了手,她撑伞离开。
雪中,枫挺拔直立的身姿静立许久。
火山喷发的那天,很多人再次看到了身上带着蓝色丝带的人,每一次不辨男女的身体,这一次明显是以女性身份出现。
以往出现的蓝色丝带长发带明显喉结男音,短发穿裙子女性特征明显,半长发雄伟身高还是兽音……各种分不清男女妖人的身份。
就连之前据说被击杀的蓝色丝带,也是看着明显是女性面容男性身体。这是第一次一眼看着就知道是女性的蓝色丝带。
她手掌缠绕丝带,犹如一道蓝色的深痕。
慕纤拿着精致小型□□,朝着火山喷□□了五枪,枪枪精准,直升机带她飞离到不远处的时候她跳了下去,落在所有人混乱逃乱之中。
她被挤压着,也往前冲着,直到抓住那只白樱面具。她于混乱中,取下自己脸上全部掩盖面容的蓝色面具,换上只遮挡中间三分之一的白樱面具。
而后蓝色面具甩向离她最近距离的一个男人身上,那人瞬间捂脖子倒下。
白樱面具遮挡她的眼睛鼻子,脸颊靠下巴处的伤疤清楚看得见。慕纤转身看见一群整齐有序的人拿着武器对着她,她正好站在一处高台,看到自己被重重包围。
内圈第三圈中被保护着的一个男人看着这样的慕纤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如月似幻的长发及跟的女子。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和你们周旋吗?因为她们还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等着锡尔消失那天,他影响了她们两个人,慕纤太想保护她了。”
所以只是周旋,所以痛恨锡尔对那两个人直接间接的影响。
枪声响起的时候,火山也再次喷发,火光之中,慕纤以一对敌三千。
前排一次次被替换,慕纤露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很多人还是谨慎严密的安排攻击,不急不躁。
直到有人赤手空拳从外围打了进来,后面引起骚乱的时候,慕纤在高台原来的位置出现了,她身上中了几枪,但除了身上的枪孔鲜血看着和平时没有太大分别。
火山下有多人在混乱人群中急速奔跑,枫奔跑的速度极快,手中透明不明物飞影般瞬入枯木之中,他极速跑到透明物不见掉落的枯树下。
已经返回的一群人在枫面前垂头示意没有抓到。
枫紧盯枯树,本就没打算要抓到。
远眺火山不远处此时引起的乱局,枫挥手让人离开,然后朝乱局方向走去。
一身黑裙的伊潼打到内部和慕纤相望,恰时火山在伊潼背后喷发,火光映照伊潼,同魔凤浴火,慕纤问,“伊潼,你要做什么?”
“我要的是,你与这里的人共葬。”
“不对,”慕纤摇头,蓝瞳在火光的照影下,冰火两重天,她带着所有人的身影问,“你要陪我一起死吗?”说出来的话又只是一个人的问题。
她愿意,不愿意的是慕纤、树月陪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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