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羞愧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

    危吟眉后退了一步,  盯着郎君宝石般的双目,脑中震荡得恍惚,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试试”是何意。

    一句“不行”从她唇角溢了出来,  如枝头颤颤的果实。

    她转头想要逃避,  可她的腰肢在他掌心之中,身后又是高大的树木,她人能逃到哪里去?

    谢灼轻而易举便将柔弱的女郎,困在了他高大的身躯和树干之间。

    他将她的手掌,  按在一侧树干上,  另一只手在她腰后打圈,  令危吟眉脚发软。

    危吟眉目光扫过他的薄唇,继而向下落在他喉颈之上,那是男子与女人天生不同的符号。

    浮凸的喉结,线条流畅温柔,  是成熟男性的特征,  当它上下滑动时,仿佛代表着什么沉暗不明的情绪。

    危吟眉想起那一日,少年也是这样将她整个人压在树上,呼吸拂过她的面颊,唇瓣落在她额头、眉眼、鼻梁之上……

    她鬼使神差地松开了他的袖摆,  谢灼来吻她。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落在她左眼之下,  睫毛簌簌拂过她的肌肤。

    他圈着她腰肢的手,  一点点收紧。

    如此亲密的耳鬓厮磨,令她心脏骤跌。

    这位人前冷漠不近人情,  掌握王朝命脉的摄政王,  此刻垂下深邃的目光,  幽幽暗暗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回应。

    危吟眉呼吸收紧,后颈出了细汗,他扣在她腰后的手一抵,她便更深入地投进他怀抱之中。

    郎君高而挺的鼻梁与她相触,喉结贴在她颈间,一开口嗓音低沉,她颈间甚至能感受他喉结滑动带来的震动。

    “要试试吗?”

    危吟眉再次摇头,她红唇微张,话却卡在了唇边。

    片刻的沉默,谢灼一把将她提腰抱起。

    “不要在我脖颈上留下印记。”这是危吟眉说的最后一句话,下意识伸出手抱住他的脖颈。

    她今日穿的是圆领,衣襟开得极大,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衣料轻薄且舒爽,是为了方便外出学骑射。

    可若留下了印记,回去定要被人发现。

    谢灼唇已经覆上她的肩颈,“不会。”

    阳光从树冠间落下,折射出金光,照亮他们的周身一圈地方,就连空气中的尘埃也透着明灭的金色。

    危吟眉闭上眼睛,鬓间的步摇轻颤一摇一摇。

    乌黑秾丽的青丝,如同绸缎,握于掌心之中,清凉且柔。

    谢灼五指滑入她的发间,感受那细腻的触感,像是借此纾解着一种别样情绪。

    林间的小溪旁,青绿的树叶随风飘下,落在小溪中,随着飘荡的溪水,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日向午后,谢灼松开了危吟眉,危吟眉靠在树干上,眉目迎着春光,手臂无力,系了好一会才系好衣襟。

    出了丛林,便见谢灼蹲在小溪边清洗手腕。

    危吟眉走到他身边停下,谢灼感觉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仰起头看到是她,问:“衣裳整理好了?”

    危吟眉理了理碎发,问:“看得出来异样吗?”

    女儿家在他面前转了个身,腰间系的金珠线宫绦飘扬,绫罗裙扬起一道纤柔的弧度,宛如绽放的海棠花,头顶青丝以一根凤仙花簪子固定住,宝髻松松挽就。

    那眼眸清澈如同溪水,不沾一丝尘埃。

    至纯至媚。

    就在片刻之前,她还是长发披散在肩,埋在他颈间泣不成声。

    谢灼拉过她的手腕,让她蹲下身来,和她要了丝绢,放到溪水里,之后用吸饱了溪水的手绢,擦拭她面颊上的汗珠。

    郎君的眼睫近在咫尺,呼吸浅浅停在她脸颊上。

    “身子可有不适?”

    他一开口,危吟眉才觉他嗓音哑得厉害,双眸中暗色并未退去。

    她点了点头,只囫囵说了几句树干粗粝,磨得她腰疼。

    谢灼又帮她清洗了一下掌心:“等回到营帐,我让人给你送点药膏,走吧。”

    他让危吟眉先上马去,自己随后便来。待女郎离去,谢灼低下头,望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

    方才是谢灼心有顾惜,念在是在外头,所以克制了许多,然而克制到现在,他掌心上的青筋还在颤抖。

    谢灼垂下眸光,掬了捧溪水净手。

    清凉的溪水,洒在滚烫的掌心之上,纾解了燥热。

    等眼里晦暗的情绪退去了一点,他才从池畔边站起身来。可当他翻身上马,女郎坐在马鞍之上,她发间的清香慢慢沁入他鼻尖。

    谢灼手背上青筋滑动、颤颤,压抑着浓重的情绪,快要到一个临界。

    他纤长的五指插入她发间。

    嗓音低沉,几不可闻道了一声:“再陪我一会。”

    危吟眉诧异地转头,不等她细想,马儿已经飞奔跑了起来。

    林间马蹄声响起,飞鸟扑棱扑棱,从树梢上飞起。

    危吟眉绾好的云鬓又散了开来。最后是谢灼将她抱在怀里,帮她绾的发髻,系的裙带。

    危吟眉恍恍惚惚,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自己马上,又是怎么离开树林的。

    当她走出猎场,林外的人见到她,纷纷行礼。

    “娘娘,您去哪儿了,我们午后都没见着您。”一贵女迎上来道。

    危吟眉回神:“我午后一个人在林子打猎。”

    她低头一看马背,便想起适才林子里景象:马儿起起伏伏的脊背,来回地颠簸,长长地嘶鸣,林间草木摇晃,而她与他……

    危吟眉指尖扣紧了缰绳,眨了眨眼睛,将那些春光缱绻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贵女笑道:“娘娘无事便好。”

    一侧的叶婕妤被动静吸引来,策马行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后扫一圈:“娘娘说是去打猎,怎么没见着一个猎物?”

    危吟眉也看了一眼,轻声道:“我本就不擅长骑射,力气又极小,弓都拉不开,猎到最后已是体力不支,手臂酸疼,所以未曾猎到一物。”

    她确实虚弱极了,哀哀柔柔,仿佛那池塘里哀艳的睡莲,一触花瓣便要碎开来。

    危吟眉现在哪有心思和叶婕妤争口舌上风,只想快点回去沐浴,好洗去身上黏腻的汗珠,便扯了下缰绳就要离开。

    当她经过叶婕妤身侧时,一股香风自衣袍间拂来。

    “娘娘脖颈上红痕是什么?”

    叶婕妤望着她的衣襟,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危吟眉低头一看,微蹙了下眉道:“被林间蚊虫咬的吧。”

    她语调随和,仿佛谈论的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不像有假。

    叶婕妤秀眉深深蹙起,想区区蚊虫能咬出这样大的痕迹?

    见危吟眉要走,叶婕妤连忙扬起声:“姐姐还是多练练骑射,三日之后的比试,可莫要一只猎物都射不中。”

    危吟眉嫣然一笑:“多谢妹妹关心。”

    叶婕妤还欲张口,对方已经从她面前擦过,掠起一阵清风。

    叶婕妤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似乎比起初来林子时,危吟眉身上添了几分娇媚与灵动,像是去哪处仙泉汲取了露水滋润了一番。

    她想起少帝口中,那与危吟眉日夜厮混的“奸夫”。

    若危吟眉一到上林苑,便急不可耐找情人幽会,也不是没可能。

    想来那是个年轻的郎君,能在某事上喂饱了她,才使她如此滋润。

    可她若敢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偷人,那她叶明澜也敢在猎场之中,揭掉那层遮羞布,让二人的奸情曝光。

    叶婕妤低声吩咐了宦官:“明日你跟着皇后,看看她躲在林子里到底做了何事。”

    宦官恭敬道:“喏。”

    却说危吟眉一回去,便把马鞭扔给承喜,随后大步入帐。

    她停在铜镜前,解下骑裙,层层叠叠的衣料沿着她肩膀滑落。

    香炉里香气扑向她雪白的肩颈,云娥准备好沐浴的水,走到她身后,帮她收拾衣裙,诧异地抬头。

    “娘娘,您身上的痕迹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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