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咸鱼第117天】
待至翌日夜,各方机位架好,取景框锁住焦点,场记记录镜数与场次,预备拍摄青鸢与傅景靖的对手戏,最近秋日雨水多,白昼尽是落着萧索的雨水,但雨下到傍晚,刚好就干了,一连两晚均是月色迢迢,大家都比较满意。
开拍时,谷常宁等一干主创,站在尘埃漫天的现场,只留副导数人守着监视器,众人盯得是一个长镜头,夜袭战告竣,城内的黎民百姓开始竞相讨伐傅景靖,以木棍作旗杆,以墨纸作旗帜,纸面上大书特书其所犯下的种种恶行,纷纷麇集于溃败没落的军统公府之外,民声沸腾,直呼打倒傅景靖,大叱其是万恶国贼,趁现在军统沦落如斯,盼青鸢顺应大势所趋,秉承天道,快刀斩乱麻,即刻枪决傅贼。
青鸢长久站立在书房外,傅景靖倚立于门楣一内,二人隔着一座欲盖弥彰的窗,烛火滢滢,火光如一层薄细的雾纱,他们仅是注视,但未主动揭去。不单是为完成任务,也是傅景靖为了保全青鸢的身份,如今这个时刻,档案遭毁,世间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不多了,几个联络站的老友早已殉命,青鸢是唯一知晓他是谁的人。
为了家国大义与河山统一,他不允许青鸢泄密。
魏路明虽年轻,但居于戏骨之位,演技自然强悍拔萃,谷常宁观察现场,觉得他确乎演出了大家心中的傅景靖,在临危受枪决前,气场内敛收持,体态、仪姿、内心的挣扎、表达台词的分寸,是都有了,角色骨子里的正道与大义,亦是一概演出来了,俊朗英隽的面容,到死时,皆是平静且温柔的,表露出他是慷慨赴死的,整个人气质上大有升华。
傅景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潜在英雄角色,天翻地覆慷而慨,大家都很喜欢,且为他感到疼惜,他死后第五年,地下身份才得以昭雪。但青鸢这一角色,辛禹演绎的时候,给了谷常宁等人更大的惊喜与震撼。
青鸢迷藏,全片贵在一个『藏』字,女主角藏任务,藏身份,也藏感情,在最后一幕长镜头上,辛禹是藏得真好,最爱之人死在了她枪下,周遭副官与士卒前来贺喜,黎民百姓如释重负,忙不迭欢呼成一片,大嚷,“终于打倒了作恶多端的傅贼!”
外间的氛围有多揄扬,青鸢心里就有多凄凉与悲楚,她听到了傅景靖倒地的闷响,簌簌簌,如萎地的枯枝败叶,那一刻,她听到了自己血管逆流撞击的轰烈声响。
整个人几乎诛心泣血,这种痛,仿佛是把身体的脏器一件一件地挖出来,肝肠一条一条地拽出来,偏偏她还不能露出半丝半毫的痛苦,体内有一种难受到干呕的冲动,肌肤痉挛发麻,郁疾快要摧毁她了,但明面上,她只能保持一贯的平静。
青鸢毕其一生,都在藏,凝视爱人余下残温的尸体时,连哀伤也淡淡的,神情隐没在了天亮前的晦暗里,让所有人都是捉摸不透的。她没有像太大的情绪,仅是赶在外人赶来前,用一张白布严严实实遮住了傅景靖尸体上的伤口,她并不欲让外人看到爱人死时的狼狈。
傅景靖的尸体是要扔在乱坟岗燃烧的,她说傅景靖的衣服可能藏有密报与监听器,需留下取证,所有人都未对此怀疑。傅景靖的尸体最后消失在了大火里,而青鸢将他遗留下来的军装,认真搜查,将外在的一件军统衣装交予负责焚化的副官,她到底存了一份私心,留下了他贴身穿过的一件黑色薄毛衣,仔细叠好,指腹上一阵干枯的冷意,但触碰到衣服上的温度与气息时,她的身体又回温了,傅景靖,未来的日子里,会这样的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大门紧阖,士卒尚还守在门外,青鸢无声地走入了更衣屏风内,把自己衣服慢慢的脱下,天光大亮了,光芒如金色扑粉的娥子,罩在她投射在墙面的纤影上,更衣的女人,美得黯淡又朦胧,脊梁处的蝴蝶骨,一如主人那般克制平静的心绪,但此刻,却如一根抵达了燃点的保险丝,『嘭』一声,仿佛要折裂断开。
她将爱人的毛衣,穿在了最里头,起球了的毛褶细微处,萦绕着他私人的温感,还有弹子穿过时滞留下的硝石气味,她慢慢地穿毕,再穿上中层的衬衣,最后穿上了外套,指尖拧着口套,把扣子严丝合缝地从底端一路扣至顶端。
似乎这样,爱人就能一生一世与自己紧紧相依。
但青鸢未立刻走出去,静置在他书房里,陷入了短瞬的回忆里。
虽然不知道具体回忆什么,但从镜头锚准看过去时,她的神色,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于极细微的地方,存在了一丝创痛与裂隙,黑眸里的雾,太结实,融不开,最终凝固成了霜,重新摁回了身体最深处。
拍完这一幕时,谷常宁感触良多。
导演和演员的关系是很奥妙的,磨砺一个荧幕新人演员,就像是手把手带小孩,教她与魏路明演绎男女主角的形象,讲戏时,他们都非常认真,眼神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他们对角色很负责,也自己也有一股子儿的狠劲在里头,这最后一幕是超常发挥了的,很出人意料。
尤其是辛禹,造型上相,脸的特质多样,演得有意境之美,这说明她的荧幕魅力很值得去开发,戏路有很多的可能性,不会拘泥在某种类型角色里,虽然不知道她在未来的电影路上走多远,但凭借这一份潜质,谷常宁和主创都相信,她是可以走很远的。
第三日,进度继续往前赶一赶,辛禹预备去片场排演,临在黎明,突然接到郝灏的电话,她下意识以为是《渡白夜》的片子过了审,终于可以拿去戛纳参赛了。
正想问,却听郝灏说道:“小禹啊,上面那边的审查结果出来了,昨晚领导就告诉了我,但就怕影响你拍戏的情绪,所以我留到现在才跟你说。”
不知为何,辛禹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太好的兆头,但语词温和:“您请说。”
“《渡白夜》审查并没有过关,其实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剧情的尺度,对于欺凌画面的拍摄,等等,我都有考虑到,但不曾想过会这样的结果。”
郝灏沉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是服化道出现了严重错误。”
“服化道吗?”
辛禹觉得,渡白夜是偏向考据与写实的片子,服装、造型、化妆、发型等所有艺术部门的工作,是小叶和她的团队在做,在写实的做工与款式上,这是小叶的专长,甚至一度是剧组的支柱。
殷胜男和高以安二人的造型、布料、用色,都是在北疆地方志以及鸿篇史料的基础上设计的,如此严谨,又怎么会出现严重错误?
郝灏发了一张反馈表过来,辛禹点击开看,仅是凝了一眼,神态亦是有些出乎意料。
【十人评审团意见:电影《渡白夜》,剧中女学生的水手服虽为疆城中学校服,但与邻国校服相似,其衣服形制、花纹系原搬照抄。因此不予通过。】
这一段文字,如严厉的审判一般,对于一位电影工作者而言,实在是有些诛心了,打击甚大。
郝灏揉了揉额角补充:“我仔细沟通过,说北疆经历过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而电影的时间线,又夹在历史遗留时期里,那个年代学生才会穿某固定款式的校服,我们服装师也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予以佐证,但上面修改意见很统一,改掉初版校服,穿回千禧年以后的校服款式——可是,那就串戏了不是,时间也对不上啊。”
辛禹眉心微微蹙起,感到困惑:“国产片里一部分校园剧,主人公所穿的校服,也与邻国校服相似,但邻国服饰文化,很大程度上,是在我国源远流长的古代服饰文化史继承过去的,我们又怎么可能『原搬』呢?”
这样的意见非常奇怪。
过去数十年以来,我国与邻国友好交往,合资合作的项目非常繁荣,注重历史,深耕作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更何况,如果把校服全部改成千禧年以后的,对于影迷而言并不负责任,现在的观众,文化素质越来越好,审美水平越来越来高,看到背景为九十年代的片子,服化道穿越到了十年以后,恐怕很难不出戏吧。
若是到时候电影上映,挨骂的可是导演和服装师,甚至整个剧组。
但辛禹也知道,上面的意见坚定。
“您的意见又怎么样的呢?”辛禹深呼吸了一口气,淡声问。
“当然不改,”郝灏斩钉截铁,“拍电影三十多年了,前十年都是拍别人想拍的东西,好不容易能够拍自己的东西了,当然要符合衷心的。”
“您不改,是不是就意味着,上面不会审批通过?”
郝灏陷入一阵短瞬的沉默。
如果真要改,那意味着重拍一遍,剧本时间线一定要往后调整,服化道也要重新设计,场景也要重新搭,演员们重新找回来,投拍资金也要再找,这一轮下来,电影的工程量实在是太巨大,剧组的代价也太大了,各方损失惨重,就算重拍完成,也根本赶不上今年的戛纳电影节。
现在,因为服化道的问题,真的要全盘否定掉《渡白夜》的这一版吗?真的否定掉剧组全员长达四个月的努力付出吗?真的否定那个年代与特定的文化背景吗?
渡白夜剧组所有人,克服了艰难险阻,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
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绝境,四个月的努力,真的要付诸东流了吗?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按照意见,改了片子又怎么样?
不再具有原版的味道了,这不是从初心出发的片子了,本质已经改变。
“小禹啊,你是怎么想的呢?”郝灏忽然反问她。
辛禹的视线落在了露台上,西边是将坠未坠的残夜,东方是将升未升曙光,就连天时,有些时刻都如此摇摆不定。
但曙光总有一刻会来,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的,不是吗?
“郝导,我坚持是不改的,我们这得跟上面仔细沟通。”辛禹说,“我觉得上面是非常开明的,但审核的关节处,这里头一定有古怪。”
郝灏听罢,有些惊喜,沉抑的气氛淡去了几分,听她说:“校服代表的就是那个特地的年代,而片子里所有的故事,包括歌曲、法律、用词、现象、故事、对白、台词,都是围绕那个年代开展的,渡白夜就是发生在那个年代的故事,它最大的魅力正因于此,这是根基,我们得守住。”
郝灏也正有此意,有些感动,又说:“我上午就准备去电影局走一趟,跟上面好好聊聊。”
辛禹道:“需要我陪您去吗?我旁听一下上面的详细意见。”
郝灏爽然一笑:“你演女主角儿瞎掺和什么?我跟副导、服装师去就成,交换了意见再回来跟你说。”
“易南珂那边说了这件事儿吗?”
“我不想跟他说,按他造作的性子,怕他一听就赶过来,”郝灏道,“因为你比较泰然,人淡如菊,所以我才敢跟你讲。”
辛禹一阵失笑,又问:“云霄传媒那边又是怎么说的呢?”寇氏毕竟是资方与出品方,投资的这部电影审核出了问题,一定是会重视起来的。
“我这正准备说呢,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想办法。”
辛禹殷切希望,郝灏可以跟上面与资方沟通顺利。
叶蓁蓁,也就是小叶,她是渡白夜服装师之一,今天就要跟郝灏去局里,片场里另一位妆造师就来接替她的位置,为辛禹筹备夜戏的妆容。
下午,开拍前一个小时,辛禹刷到了一条新资讯。
是聂容海导演的一条微博,大意说是片子《兰陵儿女》审核意见已经通过,现在送去戛纳电影展了,文案下方转发了一张锦鲤吉祥图,白允儿、寇子深俩主演、还有很多圈内电影人都一并转发,俩主演还在评论区留言。
【白允儿[v]:期待聂导的电影入围~[/小企鹅蹦来蹦去jpg]】
【寇子深[v]:希望同赴戛纳之约![/抱拳jpg]】
这条微博很快转赞评超过万,剧迷和各家粉丝们也情绪高涨,纷纷献上祝福。
同时,也不少黑子与酸鸡闻风而动,嗅出了一丝端倪,《兰陵儿女》迟杀青整整一个月,现在这么快就审批通过,但《渡白夜》早杀青,居然没有半丝动静。
【啊哈,莫不是项目黄了叭!】
【肯定是题材关系吧,离异男人与未成年少女的狗屁爱情,哈哈哈三观不正啊】
【肯定是尺度过大,官方不让通过】
黑子在线作死蹦跶,渡白夜的剧粉,联袂各家粉丝,直接对线回怼。
【延迟审批又不代表不通过,一天到晚就听你吵吵吵,鲨逼玩意儿】
【说题材关系的,你他妈连正片内容都没了解过,就知道三观不正?】
【说尺度大的,都啥年代了,你还裹脚裹脑呢?】
【是啊,以前有个w导演,拍过同□□情,拍过床戏浴戏,官方都给过了,最后片子还拿了金狮奖、金马奖呢!这个例子麻烦你care一下。】
评论区一时陷入巨大混战,那些黑子和酸鸡被撕得惨不忍睹,黯然退场,大部分剧迷和网友都很看好《渡白夜》,对之报以很大的期待与瞩目,关于这件事儿,还上了热搜前列。
毕竟是电影圈内两大名导演打擂台,圈外各方吃瓜群众,看热闹都不嫌事大,只想把火煽动得越烈越好。
辛禹放下了手机,《渡白夜》现在还卡在服化道这个卡关上,也不知道郝灏、小叶和副导他们在局里谈得如何。
她心跳有些加快。
预先对戏时,魏路明觉察到她的异况,心里定是有小疙瘩的,遂问:“为电影的事儿担心呢?”
辛禹没有否认,浅浅地笑了一笑,安静地形容自己的感受:“是啊,服化道不过关,也不知道郝导他们谈论如何。这种感觉,就像是难产的孕妇,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
魏路明想要安慰几句,但适时又止了口,温声说:“我以前拍电视剧经常也这样,拍了十部,有一半是不能过审的,只能扔入片仓里当废片。其中有一部剧,整整六十集,我拍了大半年,后来被轧了,意味着我的工作都白费,也拿不到任何片酬和曝光。那一阵子,特别穷酸,一整个怀疑人生,我跑回家里,跟母亲去卖了半年地瓜。”
想不到魏路明会用比惨的方式安慰她,辛禹听罢,有些忍俊不禁,也很出乎意料,想不到魏路明如此风光,但背地也经历过如此低潮的时刻。
魏路明看了她一眼:“对我而言,最幸运的情况是,两年前拍过的一部电视剧,今年能顺利定档上映就很不错了。”
“虽然不明白你们电影圈的审查标准跟电视圈是否一致,但如果还没到最后关头,一定要hold住。”
跟魏路明对完话,辛禹心里畅通了很多,忽然笑开,“谢谢你啊,师兄。”
魏路明稍稍怔然,这样的称呼,已经许久没听过了,再看着辛禹雨润般的笑色,竟是恍惚了起来,心中有些暌违已久的异样。
场务叫他们去拍戏,辛禹正要去,忽然电话响了,是郝灏的。
“小禹啊,我们今天去跟上面仔细聊过了——行不通。”
一个微妙的暂顿,气氛就全然不一致了,这话如冷水一般,剧烈地浇头撒下。
郝灏口吻微涩:“对方说咱们不肯改进服化道,存在立场问题,我们没办法谈下去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渡白夜的现今遭际,真正担得起这样的诗。
“我把这事儿跟资方那边说了,他们去沟通了一下,负责审核咱们片子的那一组人,一半是有红色背景,所以对某些问题是很敏锐的。”
说着,又给她发了厚厚一沓的意见反馈单,很多涉及服化道的镜头,都要大改,各种关键场面也要减掉一部分,如果把这些都改掉了,剪掉了,渡白夜就是面目全非,可能届时连六亲都不认了。
这一番交谈的结果,让人委实有些心灰意冷。
辛禹肺叶里的空气,缓慢地逼到了喉舌之间,又缓慢地吞咽了下去,“郝导,您别焦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实际上,她说这番话,心中却没有如实的把握。
拍完今天的戏,她晚上回到酒店,脑海里都是渡白夜审核不过关的事情,洗完澡后,正好看到了寇泽的电话。
“寇泽,你在那边忙完啦?”辛禹把微湿的头发用毛巾裹好,坐在桌前,把渡白夜的服饰史料摊展至了近前,准备喊小叶一起,来挑灯研究一遍。
寇泽刚开完会,正在办公室里翻阅电影局审查文件,“中午郝导说片子卡在了某个很重要的关节处,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有点担心,就打电话了。”
辛禹轻轻呼了一口气,音色如长音短喟一般,如绕树三匝的鸟儿寻到了可以栖迟与停摆之地,她翻看了收信箱,果真,他的确在中午发了信息过来,但她那时在拍戏,没看到,但他现在有大把时间与耐心,听她把一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完。
寇泽手腕抵在了桌沿,指腹轻轻叩着桌面,只听辛禹轻声说:“是这样,服化道出现了错误,相关镜头要大篇幅剪掉,或者是重拍替换,否则不给过,但按照这样的修改意见,渡白夜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本质。我们也去查阅了史料,服化道在尊重了历史背景的情况之下,是符合剧情需要的。”
寇泽沉思了一会儿,翻阅完了文件里的审批意见,适才了解事情的经过,又深觉辛禹的心绪并不平静,用低磁醇和的嗓音唤她:“辛禹,《渡白夜》可以顺利上映,可以顺利去戛纳参展,我们先确信这个结果,它一定会到来并实现。”
男人沉稳从容的话辞,浑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不是她的一个力量,是『我们』促成的力量。
只听寇泽温声道:“片子主要的争议点,在于片子会对观众的文化自信、文化认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果我们可以用实际的资料和文件去证明,这部片子的文化输出是正向的,这样的话,审批的情况可以变得更加乐观。”
换了另一种说法,辛禹的思路一下子拓宽了,对啊,不能像钻牛角尖一样,死死抠住校服问题不松开,她一头扑在这个问题上,就无法得到另外的崭新解法。
寇泽继续道:“我们可以先找出同题材、同服化道、同历史背景的国内外影视剧,进行纵横分析、可行性分析,再请一批服饰文化专家、专业影评人、学院派电影教授、北疆□□门的一些干部,把我们陷入争议的剧本内容、镜头、片段放给他们观看,并写出建议、体悟、评论、阐述、分析报告等等,圈子里我也认识一些红色背景的领导,可以请他们观看影片,为片子写出一篇分析意见向的文章,我们把这些综合、总结起来,一并整理给审查组,等等,这些都可以……”
他说了很多种解法,皆是行之有效的,可操作性极强,如一束剖开了长夜的暖光,辛禹听着听着,很是动容,长夜过去,曙光仿佛近在近在咫尺,只要再卯足劲儿,朝前走几步,就可以触摸到希望了。
他一边说,辛禹一边抄起笔,在文档上飞快地写,打算组织好语言,晚点转发给郝灏和小叶他们。
对话到了最后,辛禹说:“寇泽,谢谢你出谋划策呀。”
他轻轻一笑,“不客气。”
收线后,辛禹专心致志把建议整理好,发给郝灏。
现在劲头涌来,接下来的情况她两班倒,一班是拍摄《青鸢迷藏》,一班是跟郝灏、小叶等一干主创,建了一个群,谁负责整饬史料,谁负责找同文化背景的片子,谁负责发动人脉找专家教授,谁负责搜集分析报告,谁责任跟电影局沟通,谁负责更新计划表,工作落实到位,工作量巨大,人人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往上面扔材料资料和更新工作计划表。
最后易南珂收到了风声,也入群了,不过,他似乎不合适担纲任何一项工作,最后选择担任起散财童子的作用,天天全剧组发红包当餐补。
要说找人,辛禹这边倒比较如意。
中影是举国最权威的电影表演学院,里头都是藏龙卧虎,不少大佬辛禹都认识,比如当初教授她声乐的叶贞,他同时也是电影表演专业的客座教授,比如性格堪比王熙凤的视后颜易霖,比如跟她合演《暮钟幽伶》的演员秦溯,比如大导简白眉,比如寇老太太寇韶,寇老太太是古道热肠,获悉辛禹的情况后,忙一个电话打过去,让中影的大部分教授,成为了影评人的校友学生,还有结实的文化专家,都去看片子写报告了。
才不到半周,如小山般厚的电子邮件,999+,一股脑儿砸向了郝灏的工作室,里头都是文化专家、影评人、教授写的正向分析报告,其中还不乏一些具有红色背景的领导的意见函答复函。
负责给他打印纸质材料的副导和助理,都懵逼了一圈,这恐怖邮件量,这信息量巨大的分析报告,连两沓a4纸都恐怕打不完啊。
北疆的□□门组织了好几场试片会,给一些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校区的校长、教导主任、还有学生们围看,反馈意见函出来了,大家的反馈很是积极,支持本片上映。
够了,一切太够了,来自不同领域的人,为了这一部电影顺利上映,为了能顺利去戛纳,都提供了热心热切的大量帮助与支持。
人心齐,泰山移。
一周半后,郝灏再次带着小叶他们,去了一趟电影局。
那时候,辛禹正在拍着戏,明面上云淡风轻,但她心里很是忐忑。
不知道这回,审查组的意见又会什么样子的呢。
电影节的交片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了。
她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哪怕这回做足了准备工作,但心里还是没底。
但她愿意深信,大家所有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萝卜一个坑,都不是白费的。
审查组会给一个公正的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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