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宜自外面来,  樱唇上残余着丝丝凉意,唇齿间是满溢的甜香,令人心醉的甜中隐有青梅酸香,  冰凉甜酸,更叫人不能自持。

    路上沈意远与周夫人她们同行,听营帐外守卫说王妃去了相府营帐处,知她不久便会归来,吩咐下人去取膳后,  静坐桌边等她。

    昨夜林晚宜缠着要听故事,钻进沈意远的被褥后,  是伏在他胸前睡的。

    换了地方她睡得不安稳,外头也不够静,又因城郊稍冷于城中,营帐里炭火燃得旺,  她的脚总往被褥外面伸。

    帐布不比砖瓦,  偶有寒意自缝隙中透入,和近融融的暖意中。

    宽松的寝衣翻折至腿肚,  只消一会儿,  纤长净白的小腿处就染了寒气。

    炭火生燥,  温玉在怀,沈意远睡得不深,一直帮她盖被无果后,索性拘住她的腿,将其锁在膝间。

    林晚宜纯粹是睡得不熟,  并不是真嫌热,迷迷糊糊觉得回到了裕景院,只微微动了两下腿,  发现逃不脱,乖乖蜷在沈意远怀中睡深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怀中软和又溢着甜香,沈意远鼻下呼出的尽是热气,心火难熄,几乎睁眼到天明。

    她喜欢各种瓜果花香,惯用的胭脂润膏都带着不同的香气,挥袖时,芳馨漂浮。

    营帐中尽是她的气息,丝丝缕缕,沈意远沉溺其中,渐渐起了倦意。

    林晚宜进来时,趁门帘卷起,帐外的风裹挟着她身上的馨甜至他鼻端。

    他醒也未醒。

    抱她吻她,皆是顺心而为。

    他欲深尝她唇齿间的酸甜滋味,林晚宜没如他的意,截住他的舌,将藏于舌下的糖渡至他口中,毫不留恋地离了他的唇。

    她的手臂还环在他颈上,弯起的笑眼恰好躲开了挤在她睫上毛茸茸的兜帽边沿,细碎光点漾在她眸底。

    “怎么样,甜不甜?”不舍地轻舔着唇角,“梅子糖,明姐儿只给我这一颗。”

    融了糖汁水泽格外莹亮,她的似唇瓣裹了糖衣的樱桃。

    沈意远眸中簇着火,将融了一半的糖块抵在舌尖,托着她的后脑,俯身覆上。

    将那糖衣卷入口中,抵唇低语:“甚甜。”

    所以要与你同享。

    “我……唔。”糖块的绵甜将余下的话化在唇齿间。

    沈意远似乎爱极了这颗糖,待糖块化作糖汁后,他还不愿意离开,似要她唇间的糖汁卷尽。

    他甚少如此失控,林晚宜喘不过气,粉颊上爬满了云霞,洇红的眼尾泛着泪光,圈着他脖颈的手臂也无力地滑至他胸膛上。

    指尖都酥了,软绵绵的握不住拳,欲捶他,却像轻抚,想发狠咬他的唇,偏又舍不得,呜咽低泣:“难受……”

    轻而含混。

    沈意远听清了,恋恋不舍地松了她的唇,落吻于她眼睫处,疼怜地轻啄去她眼尾的湿意。

    林晚宜阖眼倚在心口处,听他胸腔处有力的跳动,微蜷的指尖没在他衣襟处。

    透粉的唇瓣因碾磨啃舐带了艳艳靡红之色,凌乱的碎发沾在绯红的脸侧,胸口处随着轻喘起伏,像易碎的瓷娃娃。

    “是我不好……”

    沈意远收紧了环在她腰侧的手臂,握住她缩在他身前的手。

    林晚宜掀开眼帘,潋滟的眸光直直撞进他幽深的眼底。

    “说什么呢。”她含娇带嗔地望着他,后将脸埋入他胸膛,“我也喜欢的呀,只是、只是……”

    实在太羞人了,她抠着他虎口处的茧,支吾了半天才说出来。

    “……只亲算什么呀,人家身上难受嘛,偏在外头,又不能做什么,尽勾我了。”绞着腿,闷声道,“我要沐浴,我要更衣。”

    雪白的颈子上也浮了层薄薄的红。

    沈意远好容易平息的心火,轻易被她燃起,手臂又收紧了些,似想将她视作那块梅子糖,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轻点。”林晚宜往他怀里缩了缩,嘟囔道。

    沈意远勉强稳住了心神,轻揉她的腰际帮她驱痛:“帮你唤秦桑进来。”

    低哑的声音听得林晚宜心里痒痒的,从他掌中抽出手揉揉耳朵,随后搭在他揉腰的手臂上:“不揉了好不好?”

    发颤的娇滴嗓音,晃晃悠悠地落在沈意远心间。

    “好。”

    林晚宜动动腿,还是没什么力气:“抱我去榻上吧。”

    沈意远横抱起她,将她放下时,扶着她的头往侧边偏,避开她挽起的发髻,帮她解了斗篷褪了鞋袜。

    正当他要起身摇铃唤人的时候,林晚宜贪恋他怀抱的温暖不肯松手,将他往床榻上拉:“先陪我躺会儿吧。”

    沈意远当然没有说不的道理,和衣躺下。

    林晚宜自觉地到他怀里,枕在他手臂上的时候连发髻都不用烦忧了。

    刚那一吻余韵悠长,沈意远抚着她的背,静谧安宁。

    林晚宜的额搭在他下颚处,听着他沉稳的气息,渐渐睡去。

    帐外隐有窸窣之声传来,她睡得不久,却足够沉,补足了昨夜因睡不安稳而缺的觉。

    髻上珠钗不知什么时候摘了,堆放在沈意远手边。

    怪不得睡梦里如此轻松。

    林晚宜仰面看他时,他正睁眼:“想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他将她的话记得真牢,粲然笑开:“什么时辰了?”

    沈意远扫一眼角落滴漏:“不急。”

    虽他说是不急,但这边沐浴不似王府,麻烦不说,耗时还长,便是刚刚不睡那一会儿,沐浴也是来不及的。

    林晚宜还是顾大局的:“先用膳吧,我简单擦洗一下换身衣裳就行。”

    秦桑她们进来帮林晚宜擦洗更衣,帮她重挽了发髻,再将晕在唇边的口脂擦拭干净,重整理了妆容。

    打理好后膳食也备好了,秦桑带人退出去,留沈意远和林晚宜用膳。

    林晚宜于膳食上颇为挑剔,王府中的厨子一半是从相府带去的,一半是她亲自选的各地名厨。

    围场这边三个膳房,其中之一专做皇上的御膳,另外两个分管举子和各府家眷的膳食。

    连个小厨房都没有,没道理将府中的厨子带过来。

    昨日起吃食就不如意,林晚宜不抱什么希望,什么菜也不肯吃,勉强挑了几口米饭便放了筷子。

    沈意远见状,起身为她布菜。

    “尝尝。”

    林晚宜嗅了嗅,撇嘴:“闻着到底挺香,入了口就不对了,我不想吃。”

    他们挨着坐的,沈意远持着瓷勺舀了勺汤羹送至她嘴边:“连着几顿没好好用了,再这样下去伤身的,灿灿再试试这个。”

    不知是为了那句伤身还是旁的什么,林晚宜微蹙着眉,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

    刚一入口,便睁大了眼。

    锦帕掩唇,惊喜地问:“这味道不会错,是王厨娘的手艺,怎么回事?”

    她吃惯了的,旁人做不出这味道。

    沈意远拿起汤勺为她舀了一碗,看她欣喜的模样,眉梢间浮起笑:“是她,她从王府赶过来了,还不习惯这里的锅灶,你且忍忍,明日归府用晚膳。”

    肯定是见她吃不进这边厨子的菜肴,特意派人将王厨娘接过来。

    林晚宜不是什么吃露水就能活的仙女,一夜下来腹中空空,尝了好吃的味道,心情霎时大好,凑到沈意远的脸边亲了一口:“我的夫君真是好——”

    她有求与他或高兴时就会唤他夫君,或缱绻拉长了调子,或清脆短促,于沈意远而言,似徐徐清风若潺潺溪流,闻之欢欣。

    林晚宜到围场后就没怎么好好用过膳,终于有了合口的菜色,细嚼慢咽地慢慢品尝。

    边吃着,同沈意远说了嘉然郡主的事情。

    “知予是你表妹,你们应该见过的吧?”

    沈意远摇头:“她身子不好,自她降生后,除各地名医,梁王府不曾接待过任何客人。”

    这个未曾见过的表妹实在虚弱,稍有不慎会有性命之忧,梁王疼女如命,他觉得瞒着梁王带其出帐不是明智之举。

    “天冷易病,不若等春和景明之时再约她出游踏青。”

    “夫君——”林晚宜清楚自己什么样最招人喜欢,外头冲他眨眼,扯着他的衣袖轻晃,“可我都答应她了,她身子本来就弱,我要是言而无信的话,她该多伤心啊。”

    她算对了,沈意远真没法对着她这张脸说不。

    敛眉不语。

    林晚宜看有成效,扑闪的睫似振翅的蝶:“梁王若发怒,夫君会护着我的,哦?”

    她也想过,知予若真病了,若危及性命了……

    可从望京城来这围场,知予何尝不是拼着性命来的,若在营帐里困两天又回去,她这性命拼得毫无意义。

    她想帮帮她……

    膳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她早搁了碗筷,眼下斜坐着,都快倚到沈意远肩上了。

    “会护着你。”沈意远握着她纤软的掌摩挲,思索片刻,“不过,莫带她去人前。”

    林晚宜原笑着,听了后半句话嘴嘟起来,正要说话。

    沈意远继续道:“西边有块巨石,站在上头远眺,可见举子比试情形。”

    “远吗,会不会看不清啊?”林晚宜对围场这边不甚了解。

    “不远,与皇上所坐高台分处东西两边,入目所视之物差不多。”

    这样一来,就不用明目张胆将人带去梁王眼皮子底下,林晚宜欣喜,扑进沈意远怀里:“就知道该跟夫君说,夫君最厉害了。”

    沈意远捋着她鬓边碎发,看着她的眼温声道:“不过,此事不能瞒着梁王,晚宴时,我寻机会同梁王说清楚。”

    “啊。”林晚宜苦了脸,“梁王定不会同意的。”

    沈意远为她想好了:“巨石平坦,灿灿不是说梁王府是抬着软轿来的,可直接抬轿上去,从轿中远眺,免于吹风。”

    “梁王深知她来这一趟不容易,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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