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中断断续续走了许多客人,  但也有茶客留下来继续打发时间。

    晏游把玩着自己的扇子,台下情况一眼可看清,步明灯三人坐在偏僻角落,  休夜与风萧还坐在位置上未动。

    顾惜朝和晏游对上视线,少年十分礼貌地站起身问好:“小晏先生,  许久不见。”

    晏游走下台子,  笑眯眯地道:“许久不见——你似乎长高了一点。”

    顾惜朝高兴地笑起来:“确实长高了。”

    休夜和风萧看向他们,与步明灯目光相撞,三人之间的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又在顷刻间化作泡影。

    他们各自移开目光。

    风萧站起身,对晏游道:“我先走了。”

    休夜什么也没说,径直向外走去,这会儿已经走出了大门,眨眼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晏游点点头。

    王怜花最近给自己的易容是长得相对好看的少年,  眉清目秀,  内敛有礼。风萧隔着两个桌子瞥他一眼,  他便露出礼貌的浅笑,本该毫无破绽,风萧却脚步一顿,  多看他一眼。

    眉清目秀的少年目露疑惑,也许是不善交际的缘故,他面上的笑容带有几分羞涩。

    顾惜朝叹为观止。他知道身边这人身份不一般,  易容术精妙至极,  不过眨眼间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只是并不清楚他为何会做出这副模样。

    风萧凝视着王怜花,  眉头微微蹙起,  歪头看他。

    晏游再次展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  掩盖略显幸灾乐祸的笑容,笑盈盈地问他:“你怎么不走了?”

    风萧问道:“这个人有点讨人厌。他是谁?”

    步明灯静静地看着他们,顾惜朝张张嘴,又闭上——他也不知道王怜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于是在场的其余三人都看向他。

    王怜花知道风萧对谎言十分敏感,且极为厌恶,他曾经编了数个假名应付风萧,后者总是能够极快地反驳他。

    但王怜花不信邪,文雅柔和地展颜一笑:“在下林知白。”

    风萧面色一冷,皱眉道:“又是你。”

    王怜花面上笑容如常,内心直骂娘: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的???

    晏游止不住地笑:“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吗?既然如此,风萧你不如带他在汴京中转转。”

    风萧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

    他盯着王怜花,露出一个极为轻蔑的冷笑:“这个人可不缺领路的人。”

    王怜花笑容满面:“你在说什么?许久不见,你就这么对我?”

    风萧对他比划:“你想再吃我一脚吗?”

    王怜花冷笑:“来啊,想死就上来啊。”

    晏游合起扇子,对顾惜朝和步明灯道:“我们先走吧,先去我家坐一坐。”

    步明灯温和地笑着点头。

    三人走出茶楼乘上马车,茶楼里还传出声音:

    “王狗蛋!”

    “大疯子!”

    顾惜朝好奇地道:“他们认识吗?”

    晏游坐在车前握着缰绳,闻言笑了笑:“谁知道呢。那位自称林知白的公子不是和你们一道来的吗?”

    顾惜朝皱了皱眉:“那人住在洛阳,起先自称周卓,说和步大哥是朋友……”他飞快地看了眼步明灯,后者浅笑,“但他极擅易容,周卓是假名,林知白应当也是假名,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晏游道:“不知道名字也让他一起搭车来汴京吗?不要被坏人骗了。”

    顾惜朝道:“他虽然奇怪,但其实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晏游笑了一笑。

    顾惜朝虽然是一副不喜欢王怜花的样子,但实际上应当没那么讨厌他。

    三人踏上回家的路,茶楼里王怜花和风萧还在针锋相对。

    “这么多日不见,你竟然也被人驯得乖乖听话了?那位小晏先生是你的主人?”

    “闭上你那张臭嘴,你跟着步明灯做什么?肯定又是用假名接近他,欺骗他,得亏他脾气好才让你跟在身边。”

    “你大字不识一个也只能听人说书了,想必谁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杀手蛊师是个笨蛋。”

    “总比你这个王狗蛋强。”|

    两人双目对视,电光带火花,语气带刺,茶楼中客人默默挪远,江掌柜趴在柜台后,用力握着桌沿,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全程看得清清楚楚,是步公子带来另一位少年,风萧与这少年明显相识,而晏游作为双方共同认识的人——他竟然就这样带着步公子走了!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留下这两个少年在他的酒楼里吵架!

    江掌柜心惊胆战,就怕这两个针锋相对的少年会当场打架,将他这酒楼搅得乱七八糟。

    风萧深吸一口气,伸手指向楼外:“有本事你出去和我打。”

    王怜花扬起眉毛:“怎么,觉得在这里打不过我?”

    风萧“呵”得冷笑一声:“我怕你当场跪下求饶让这里的掌柜为难。”

    忽然被que的江掌柜:……我谢谢你啊。

    现在你们已经很让我为难了。

    王怜花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上次分别之后,他立即解了自己身上的蛊,然而蛊术深晦难懂,即使王怜花逼出蛊虫,依旧难解其中精妙。

    他花了许久才能解风萧给自己下的蛊,若是风萧再次下蛊,在他能解蛊之前想必还要忍耐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可他不能、也不想在风萧的面前服输。

    于是王怜花伫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神情冷漠地不像样子:“你也只会耍这种伎俩了。”

    “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与我有何差别?”风萧不服输地反怼,“弱鸡。”

    王怜花:“…………”

    风萧冷嗤一声,转头走了:“明明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总是来找我耍嘴皮子,你也不过如此。”

    王怜花忍不下去了:中蛊就中蛊,痛就痛,今天他要让风萧尝尝什么叫做屈辱!

    两人你追我打出了樊楼,大堂已经空无一人,都在他们斗嘴时离开。

    一楼大厅静了片刻,栏杆后走出一个人。

    正是方应看。

    江掌柜恭敬地看向他,没有立刻开口。

    方应看相当无语。

    他只不过走了次后门,便看见了这么一场好戏。

    方应看心情复杂,向江掌柜点点头,便走向楼上。

    他在三楼雅间等待了片刻,客人在小二的引领下走进厢房,衣冠胜雪,神色肃穆,腰间佩剑,目如点漆。

    “叶城主,许久不见。”

    方应看对来人微微一笑。

    叶孤城撩起袍子,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颔首致意。

    汴京势力交错复杂,南王是皇室,背后水深,叶孤城不敢下赌注,看遍汴京势力,斟酌损益,认为只有神通侯能助他一臂之力。

    白云城远在南海,叶孤城虽为城主府偏守一隅,不擅交际,京中只有南王这一点人脉。

    南王如今和白云城怪病的有所牵扯,更不能相信;而方应看年纪轻轻,是皇帝亲封的神通侯,与皇室关联不深,又已有自己的势力,看来看去,确实只有方应看是最佳人选。

    叶孤城是剑客,却也是一城之主。剑道是重中之重,可他不能放任白云城成为旁人的棋子。

    两人详细地交谈,达成共识,决定愉快地合作。

    即使叶孤城不能给方应看什么,但他能与方应看合作,便已是极好的回报。

    两人同为剑客,却十分默契地不谈剑术。

    他们二人的剑不同,剑道更不相同。

    比如说方应看的血河剑——这剑长得古怪又好看,不似普通的剑一般修长笔直泛着白光,而是歪曲艳丽,红色的花纹似血一般缓缓流淌。

    叶孤城不喜欢那样的剑。

    方应看认为剑是工具,甚至不理解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对剑的执着。

    所以两个剑客在一间房子里相对而坐谈了许久,硬是没一句话谈到剑。

    叶孤城不愿打草惊蛇,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四周,同时搜集信息,所以南王府别庄附近的村子里躺着的古怪病人依旧躺在那里。

    方应看便道:“既然城主觉得那名病人是白云城怪病的源头,何不将他偷出来?”

    叶孤城道:“我想过。可若是还有其他证据,南王发现他不见后岂不是会灭口?”

    方应看笑道:“那便用一招偷天换日之术。”

    司空摘星接到一笔新生意。

    ——让他为一个死人易容,替换掉一个新病人。

    佣金奇高,客户的身份也极为特殊。

    司空摘星向来喜欢有挑战的事情,略作思考之后,他快乐地决定接下这笔生意。

    这笔生意需要他去汴京,司空摘星听说最近汴京十分热闹——

    这次总不会还那么巧,风萧又来抢他生意吧?

    司空摘星打定主意完成任务之前不能往风萧跟前晃。

    根据方应看与叶孤城商定的计划,若是司空摘星成功偷到那个古怪的病人,没有大夫能治好那位病人,届时怕是需要蔺尘星上场。

    方应看从叶孤城那里知道他和蔺尘星早已相识,提出自己的想法,叶孤城顿了顿,道:“若是不需要蔺尘星,便不要拿这件事求他。”

    “……?”

    方应看有些琢磨不透,叶孤城这是讨厌蔺尘星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深问,便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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