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人进了松鹤书院后,每日找来院里的书生们闲聊。
过了三日,余永梁将书院的杨瑞泽、祝竹之几人带回府衙审讯,杨捕头还被暂时停了职。
闻讯后,安茹带着瓜果点心上杨家去探望。杨夫人没好气地瞧了眼安茹地说道:“我们瑞儿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罪,真不知倒了什么大霉了。”
杨捕头狠狠瞪了一眼杨夫人,接过东西说道:“小茹有心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和府衙的人熟,他们和我说了,这次被带到府衙问话的学生都安排在厢房里。他们几个和被毒死的朱可心都是一起玩得比较多的几人。案子在圣上那里挂了号,上头盯得紧。想着快点审讯出个结果,就把这几人带来府衙里问话,不然刑狱司几个人老在书院和府衙来回奔波实在太累。”
安茹点头道:“杨大哥肯定没事的。伯父伯母也别太焦心。”
杨夫人说道:“听说你和沈家夫人关系不错?”
安茹迟疑了一下点说道:“家母和沈夫人有旧。沈夫人对我们颇多照顾。”
杨夫人哼了一声说道:“那你也不托她和府尹夫人通通气?早点把瑞儿放出来?在府衙里呆着,总归不好。”
安茹笑着说到:“杨大哥原本就是去问问话的,这般托人可是不大合适吧。再说杨伯伯自己也是捕头,向来破案子的时候也喜欢案子里人员都配合,这样早点破案,大家都便宜。”
杨捕头点头说道:“小茹想得周到,这种事去麻烦人家也是说不出口。到时候让祝家、姚家的人怎么想,个个去疏通回家,府衙还查不查案子了?”
安茹从杨家出来,打算去府衙看杨瑞泽。顶着日头走到府衙门口,正想和巡值的捕快打听情况,就听得后头有人喊:“安家姑娘,安家姑娘。”
安茹回头一看,原来是府尹夫人坐在小轿里喊她。
安茹走过去行礼道:“府尹夫人好。”
府尹夫人钱清宁细细打量了一番,心道安家姑娘相貌儿不错,穿着打扮也精细得很,发髻里插着蜂赶蝶的金簪一看就是阿妹铺子里的新货。
钱清宁柔声说道:“你怎么来府衙这里?可是有事?”
安茹回到:“我未婚夫杨瑞泽昨日被带来府衙问话,我恰好路过,向来看看情况。”
钱清宁想起阿妹前些日子托自己帮忙相看,后来老爷拿来了一卷名录给了阿妹,又听老爷说起书院里头的一个杨书生和安家定亲了,那书生前途不错,阿妹还高兴了很久。
钱清宁明白过来,想必那书生必定是牵扯到了粽子案里,就说到:“这样吧,我刚好给我家老爷送点东西,他这几日都歇在府衙,我带你进去,刚好你也可以问问我家老爷。”
安茹大喜,千谢万谢,跟着府尹夫人的小轿进了府衙。
钱清宁进了戴府尹的公务书房里头,服侍戴府尹换了衣裳,又让婆子把食盒里头的吃食摆好,说着:“老爷你这身子还没大好,千万可点主意些。”
戴府尹心不在焉地应着,满脑子都是案子,但又想不出什么突破口,忽然看到门口的安茹,觉着脸熟又想不起来,不由问道:“这门口的丫头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又不像你身边的大丫头。”
钱清宁笑着回到:“正想和你说呢。安家姑娘,之前不是和你一起查过案子么。刚刚在门口遇见,她未婚夫也是松鹤书院的学生,就是我阿妹托你介绍的。昨日他被带进来问话,姑娘想探望,送些东西,我就顺手带进来。”
戴府尹忽然想起苏黄哲还给这姑娘留过函,听郭判官说,这姑娘推案子很有天赋,顿时觉得这是老天给的救星,急忙招手说道:“安姑娘,你进来说话。”
安茹一听,正想进去行礼,就听戴府尹说道:“不必多礼。安姑娘,好久不见啊。”
安茹不敢失礼,还是深深行了福礼,回答道:“府尹大人安康。”
“你是来探望杨瑞泽的吧?哎,说起这事,介绍人还是我呢。哈哈”戴府尹和年轻女娃说话,尽量放低了声音,惹得旁边的钱清宁一阵低笑。
戴府尹尴尬地笑笑,说着:“这会他们都在谈话,刑狱司的员外郎余大人在逐个问话呢。”
安茹斟酌着问道:“府尹大人,方便让我知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只是听得杨家伯父说书院有个学生中毒死了,也不清楚为什么杨大哥会被带来府衙,家里人都挺担心的。”
戴府尹立马说道:“其实案子也不复杂。来来来,阿平给安姑娘搬个花凳来,我给你讲讲。”
钱清宁抿嘴一笑,说道:“那我就把吃食放这儿,你记得吃。安姑娘就托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婆子有些担忧地说道:“老爷对安家姑娘有些不同寻常,这留在老爷那里是不是不大合适,万一……”
钱清宁看了婆子一眼,说着:“你啊满脑子男娼女盗。这会儿在老爷面前站个天仙来,他都不会看一眼。万事都没他的乌纱帽重要。”
婆子说道:“那是因为沈家太太的缘故?”
钱清宁说着:“老爷这是想让安家姑娘帮着破案呢。上次贡茶案的时候,京里的提点都说这姑娘推案子有些手段,还想让人去京里提点司做事。不过这姑娘上有老下有小的,没去。”
婆子恍然明白。
钱清宁又说道:“这案子若是老爷这里先有了突破,将来告罪的折子里也算是将功抵过的好说法。不过现在看着林知州和王主簿都不太行,愣是捅出这么大篓子。”
婆子连连点头。
这边戴府尹和安茹细细说道:“上个月端午节的时候,松鹤书院的学生祝竹之在家的时候收到不少粽子之类的礼盒。他也不清楚是谁送的,我问过他家的门房,是方家粽子铺的伙计送来的。祝竹之当天回书院的时候,家里就装了一些礼盒。到了书院里,祝竹之送了一些给书院的山长和教授,自己就留了一盒,让厨房帮忙热了给同窗的几个好友一起吃,其中就有你未婚夫杨瑞泽、还有朱可心、姚安辙、宋之问、沈平修、梁素这些个学生。朱可心原本的也没有拿粽子,听说他喜欢吃豆沙馅儿,就讨要祝竹之手上的那支,谁知道,吃下去就腹痛难忍,院里原本就有大夫,一看就说是夹竹桃中毒,赶紧让人去药铺子里抓解药。结果还没等到解药,朱可心就死了。”
安茹没料到戴府尹这么细说,有些吃不准戴府尹的意思,就没有接话。
戴府尹半晌没等到安茹的回到,就说到:“安姑娘怎么看这案子?”
安茹想到前几日在铺子里听得一些闲话,说是方家的人被抓了,方家的媳妇偷偷跑去京城告御状,又想到刚刚戴府尹说刑狱司的员外郎在问话,心里顿时明白了,便问道:“那方家的嫌疑现在可是已经都排除了?”
戴府尹心里头一喜,原先总听得老郭夸起这丫头是个推案的好苗子,人又机灵,自己那会还觉得不以为然,这会算是知道这丫头灵光得很,这下就明白意思了。这种要丫头帮忙看案子的话语怎么好意思明说嘛。
戴府尹把手头的口供簿子和卷宗递过去说道:“我这几日也在看案卷。我前些日子病了,案子都是林知州和王主簿一手办的。咳咳,这个中间有点差池。原以为是方家厨房后头的夹竹桃不小心飘落到粽子里,这才误伤了人。刑狱司的余大人前几日看了现场,又问了仵作,那粽子里验出来应该是夹竹桃的根茎的汁液,所以毒发得猛,来不及用解药。这些案卷里都有,你随意看,我先吃点东西,从一早上起来忙活就没停下的时间。”
安茹接过口供和卷宗,在一旁翻阅起来。戴府尹感觉心里头稍稍比之前落定了些,管他有用没用至少找到个出口,靠自己是要破这案子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
戴府尹用饭斯条慢理,才吃完这边安茹就恭敬地回到:“戴府尹,这案子里的口供大部分还是方家的,书院里人的相关口供少得可怜。我觉得书院里大概是案件的关键,这……”
戴府尹一听,心想这丫头看了这么点信息,居然和余大人想到一块去,又试探着说道:“你看,祝家的管家说那盒有毒的粽子他记得是方家伙计送来的。但方家的伙计也记不得是谁来定的。那几日定粽子的人太多了,他们就记下付完钱的订单,而且只记下了收货的人和地址,下订单的人自己没要求写名字,他们也就不写了。我觉得这事很蹊跷,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定了粽子,替换了里面的粽子,就是打算毒死祝竹之。我们是不是要查一查究竟是谁给祝竹之定的粽子?”
安茹摇头说道:“这不大可能。我们要下毒毒死谁,最关键的是保证那人一定会吃这个东西对吧?”
戴府尹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若是送礼的人下毒,其实没办法确定祝竹之会吃这个粽子礼盒。像祝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通常收的粽子多得不行,根本不能确定祝竹之会不会吃到这个粽子。”
安茹点头,继续说道:“我看了仵作的单子。那个礼盒有二十个粽子,就一个粽子被下了毒。我看旁边批注里写着,祝竹之最喜欢的口味就是豆沙馅儿的,下毒之人应该很清楚祝竹之的口味,特意在豆沙馅儿的粽子里下了毒。”
戴府尹奇怪道:“这有什么问题?”
安茹指了指卷宗说道:“这礼盒里有二十个粽子,豆沙馅儿的也不止一个,你怎么能保证下毒的这个豆沙馅儿必定是祝竹之吃。”
戴府尹觉得脑袋有点疼,还是继续坚持问道:“那说不定哪天就吃到了呢?”
安茹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大人,若是你准备了许久,准备毒死某人,是不是得确保他吃下毒?”
戴府尹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不是废话么。”
安茹说道:“既然如此,在他确认祝竹之会吃这盒粽子的情况下,他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的粽子都下毒才有保证,哪怕把所有的豆沙馅儿的粽子下毒呢?单单只下一个,意外的情况太多了。这根本不像是为了杀祝竹之。”
戴府尹呆了一会,说道:“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那你看来这个不是为了毒祝竹之?难道还是个意外?”
安茹又说道:“这个不好说。我觉得还是得看书院学生的口供,不然这些信息,我也看不出什么。”
戴府尹想了想说道:“你也知道京城的余大人现在接了案子,如今书院的人都是在余大人那里。要不我带你去余大人那里一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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