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年完全没想到就他在小食店门口问了那么几句, 居然还给自己问出一个竞争对手来。
眼看着他和姜悦达成了共识，等姜悦把打印店的大门锁上。打印店和小食店的距离算一算也就是只隔了两条街，现在时间还早, 正好他们两慢慢走过去，路上还能随口聊上几句。
姜悦现在毕竟对陈纪年也起了点好感，虽然之前的几次相处想来，自己是从来没和他客气过, 就刚才她还让人家在自家打印店里边帮忙干活来着, 但是现在矜持起来也不晚么！
谁说人只能有一面啊！
上午干活的时候倒也还好，两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全心全意都在干活上, 对话上也是简洁明了，没什么可扭捏纠结的。反倒是现在两人闲下来了，就这么慢悠悠朝前走着, 整个尴尬的氛围一下子就起来了，姜悦感觉自己是直接迈开大步往前走不合适, 不说话也不合适。
姜悦想了想，两人现在这种状态吧, 她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话题开口好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袖口拧了好几圈，各种能起个头的话题也是在她脑子里转了又转, 这才搜罗出一个来。
“咱们中午点餐就决定点卤鹅和八宝鸭了么？！”
“你之前最想点的是什么菜啊？好像都是我在说想吃什么。”他们两还是从美食开始聊吧……
陈纪年这头心里也着急，他本来就不太会说话, 遇见什么事情了更是做的比说的多, 但是眼下这情形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发挥作用的, 起个话头什么的他更是想不出来。
现在见着姜悦主动开口聊天, 陈纪年心里是松了一大口气, 可算是不用硬憋着想话题了，他赶忙回答：“我……我都行！”
见姜悦笑意盈盈地望向他，陈纪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真的都行，上次我们在这家餐馆点的那几道菜也巨好吃，卤鹅和八宝鸭这两道菜我也很想尝尝。”
“我们两个人么，照理说是要点三道菜的，我就在想这个第三道菜点什么好呢！”
姜悦摆摆手，正想开口拒绝。
她可有经验多了，程老板出手的菜肴份量都是实打实来的，现在这半只卤鹅加上一整只八宝鸭的菜肴份量要是按照程老板日常的发挥来的话，把他们两个人的肚子全塞满了还能有剩下的呢！
不过他们两个人毕竟也就只吃过一顿饭，姜悦对陈纪年的食量也没什么把握，万一人家就是一个顶俩呢！
姜悦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转着脑子想了想，那这时候第三道菜还是找那种就算打包回去放凉了也依旧好吃的菜吧！
鹌子水晶脍？！
不行不行，这道菜的价格在小食店里算得上贵价了，这顿饭可是陈纪年付钱，更何况还有吃不完的风险。
香酥大排？！
这道菜味道有多好吃那是不用说的，但是一整块大排全是扎扎实实的猪肉，这明显吃不完啊！
水煮牛肉也一样，程老板能直接给你上一大盆，而且吃这种香辣的菜色不配点米饭面条这种主食，她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要不还是先回绝吧！
姜悦整理了一下思路，好歹是有点好感的对象，她这说话也不能太直白么！
“咱们要不然就先点卤鹅和八宝鸭这两道菜行吗？到时候吃完了再看看要不要加菜什么的。”
“而且程老板每桌还会随餐附送一小碟子云英面呢，那个也好吃到不行，咱们甜品也算有了。”
陈纪年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选择跟着姜悦的思路走，这段路程本来也不算长，两人随口聊着中午的菜色，气氛倒是比最开始融洽了许多。
……
周宇比他们两个过来的还要早一些，他可是肩负着要买到合适的测评菜肴的重大任务的，虽然这家餐馆里边的食物要是按照他在网上看到的评价内容来说，属于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反正是不可能会出现踩雷的情况的。
但是工作这回事么，周宇的职业道德是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凑合着过了。
反正领导已经批了，那就干脆早点过来，看看能不能逮到几位也准备去小食店吃饭的客人，再来个现场调查么！多方采证得出来的结果总更公正些吧！
供应餐馆测评这项工作现在还是要保持在被测评的餐馆不知道的状态下的，周宇也没打着要对这家小食店干嘛干嘛的招牌，只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第一次来这家餐馆的食客一样，随便和别人闲聊几句。
和陌生人打开话头的最好方式本来也就是聊聊美食么！
根据周宇现在交谈得到的情报来说，和网上的各项评论差别也不大。每个人可能对食物的取向有些不同，但是都有志一同地用心给他安利各自喜爱的食物，一个个的全都绞尽脑汁，恨不得用上自己能够找出来的所有形容食物美味的词汇。
周宇在心下有了估量，原本需要由他来决定点什么菜来参与测评的压力也消散了不少。
看来不管他在这家店点上什么菜回去，都是会有一大批拥簇给这道菜打call的。
周宇放松了些，现在让他只需要等到餐馆开门，然后火速冲进去，点完菜再火速冲回单位就可以了。
他刚想歇会儿，就看着前不久被他偷听了问话内容的小青年和一个姑娘一起边聊着天边往餐馆门口走。
两人的神态都透着些拘谨，看起来正介于一种熟悉与不熟悉之间的状态。
可能是小情侣？或者是相亲对象？
周宇做出一副纠结的样子，上前几步对着其中的那个小青年说道：“哥们，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取完号还没走的时候，正碰着你和店门口的小机器儿讲话。”周宇遥指了一下小十三，“我顺着听了一耳朵，请问这位小机器人是说今天有什么新菜要上吗？”
这位小青年毫无疑问就是陈纪年，他和姜悦正慢慢从今天中午吃什么，转到两人日常偏向的口味是什么，对于原本几乎算是毫无了解的两人来说，也算是一个大进步了。
陈纪年也是老实，直接就把他知道的这点情报给周宇说了：“是的，刚刚那位机器人说中午餐馆老板就会上新菜了，听说是八宝鸭吧，闻起来真的贼香，我们中午就打算点这个新菜。”
忙活了一早上，陈纪年早就把小十三和他说的新菜数量有限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周宇当然也不能把话全藏着，毕竟他也是确实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这家店点餐，他脸上适当地展现出一个微微抱歉的笑容，“我这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听说东西特别好吃特地早点赶过来，不过还不知道点什么好，现在我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想要让双方开始沟通，自己这边就得先给出一点情报，总不能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指着对方说吧！
陈纪年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姜悦，说实在的，其实他对这家餐馆的也没太多了解，来小食店点什么菜也全是由姜悦的喜好决定的。
许多忠实顾客在对小食店的安利上总是不遗余力，姜悦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现在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发展新顾客的机会。
“你比较喜欢吃哪种肉？喜欢清淡一点的还是口味重一点的？”姜悦表现得像是她平日里就在小食店里打工一样，还试图从周宇的饮食习惯进行针对性推荐。
周宇愣了一下，这个场景他还以为自己现在已经餐馆里边点餐了。
有点被姜悦的气势震住，周宇不由得开口按照她的问题逐一回答：“都行吧，鸡鸭鱼肉猪牛羊，我好像就没有什么不喜欢的，主要看的是食物的味道好不好。”
“口味上也都还行吧，最好两种都可以来点。我等一会儿打算打包几道菜回去和朋友一块吃，大家能选择的口味也能多点。”
姜悦在脑子里边把小食店里边的菜迅速过了一遍：“你要打包回去的话，那选择性就又不一样了。”
“本来你要是下午过来的话，这家店出的蛋挞我真的强烈推荐你买两盒回去！吃过的都说好，0差评蛋挞！”姜悦打算按照从主食到配菜再到甜点给他配上，“不过现在有老板送的云英面也行吧，这个也超好吃！”
“主食的话，就要看你打算点什么菜了！”
“中午才推出的这个八宝鸭你打算点的话，这道菜里边好像就已经有糯米饭在了，主食就能省了。”
“不过像是虾饺、牛肉焦饼、灌汤包这些个主食也都不错的，看你们个人口味吧！”
“然后清淡点的菜的话，像是松子鸡卷、三色鱼丸什么的，都属于又好看又好吃的。”
姜悦逐项给周宇介绍，“口味稍微重一点的话，香酥大排、水煮牛肉都不错。”
“然后凉菜卤菜类的可以选鹌子水晶脍、卤鹅这种，它们就算放凉了也超级好吃，就是买起来还蛮难的。”
周宇连连点头，他本来只是想在进餐馆点餐前随便再找几个人问问，谁想到还能碰到这么一个不但热情，还对餐馆里边的菜肴如数家珍的人，这不就问对人了么！！
“美女真专业！我有点思路了。”
周宇赶忙抓住这个机会，直截了当询问：“能问一下中午你们两位打算点什么菜吗？”
“我想参考一下。”
……
——————
陈纪年和姜悦在小食店里边坐定，他们两刚刚点的食物和之前计划的一模一样，半只卤鹅、一只八宝鸭。
中午这顿完完全全就是属于肉的一餐。
程星然倒是没想到中午一共才准备了三只八宝鸭，这才刚开始营业呢，就一口气卖掉了两只。
要知道因为砂锅还没就位，程星然现在还没开始宣传店里上新菜了，甚至连微信群里也都还没提，生怕顾客们来了之后八宝鸭会供应不上。
程星然把砂锅的盖子揭开，将原本塞在砂锅边边的的葱、姜，猪骨头、肥猪肉这些，包括底下的竹垫子一起从砂锅里挑拣出来，再把锅里的鸭子翻了个面，使得八宝鸭改成胸脯朝上。
然后才在砂锅里重新放入葱片、香菇和青菜心，把砂锅放置于旺火之上，又往砂锅里边浇入少许刚刚炸过葱段的熟猪油，和一点香油。
等这些步骤全完成了，程星然这才再次把砂锅的锅盖盖上，让整个砂锅里面的食材继续焖上五分钟。
八宝鸭和很多美食一样，自然都是刚出锅时最好吃，尤其是在客人舀出热气腾腾的糯米饭的时候。
“小八有帮忙先和点八宝鸭的客人说明这道菜是需要等待五六分钟以上才能上菜的吧！”
小八这时候老早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了，现在厨房里除了小八之外，其他四个大大小小的机器人全在这儿等着，准备干活。
几个机器人之间的系统是互通的，程星然刚问出口，小九就率先点了点头。
小九在机器人里边显得较为低沉的声音响起：“是的，小八都说好了。”
程星然一想也是，小八做事情不但沉稳而且嘴巴还甜，从他过来到现在就从来没出过篓子。
在沉闷的小九和有些稚嫩的小十一、小十二、小十三他们对比下，小八就像个小队长一样可靠。
“嗯嗯。”
“小八一级棒！这下我就放心了。”
程星然准备好两个砂锅的八宝鸭之后，转身动刀快速切割着卤鹅。
这前后两位客人也是挺有趣的，三道菜里边有两道菜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卤鹅，一样的八宝鸭，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前面的那位客人多点了一道松子鸡卷。
这样处理起来也方便，卤鹅刚好一人半只。
菜刀在程星然的手上，感觉没有那种可怕的锋利感，反而是个灵活的工具。
感觉他也没怎么用劲，甚至都没花上什么时间，一大只卤鹅一进被他切割完成，均等地分装到了两个不同款式的容器里了。
一份是堂食，另外一份是要打包的。
程星然招呼小九帮忙把卤鹅端出去，虽然八宝鸭没能这么快上桌，但是能够边吃边等那时间过得就快速地多了。
砂锅一开一合之间，浓郁的香味从盖子和锅体的间隙中飞速逸散出去，整间餐馆里坐着的所有食客一瞬间都捕捉到了这股出奇香醇，但是却第一次在这家餐馆里面闻到的味道。
能够第一批就坐进餐馆里边的客人，除了像陈纪年这种为了讨对象欢心热血上头的，或者是像周宇这种为了更好地完成交办的工作没办法的，大多数食客都是小食店的老顾客了。
不夸张地说，在座的这些人里边，随意抽一个人起来，都能够对小食店里面的每道菜如数家珍。
从菜肴的口味到菜肴的香味，没有一个是他们不熟悉的。
但是这个香味？！
他们都敢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是第一次出现！
餐厅里边的八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很多食客在闻到香味的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想瞧瞧程老板是不是在群里发了什么。
结果微信群里除了食客们晒的各种美食照片和嘀嘀咕咕的评价，就是各种想吃美食的哀叹。
没有一点有用信息啊！
看来还得是他们这些已经坐在餐馆里的人靠自己得到答案了。
“我草！！这他妈什么味道啊！香得也太牛逼了！”
“我都快在这件餐馆吃成vvip了，怎么还能有我没闻到过的菜啊！！难道是程老板上新菜了？！群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可能吧！程老板之前每次上新之前不都会在群里发个预告么！哪怕有时候就几句话，也不给张照片什么的！但是自打我进了群，可从来没出现过没半点通知就上新菜的情况啊！”
“我也没见过啊！不会是程老板在试验什么新菜吧！你们也知道的，像是程老板这种大厨都是很爱面子的，新菜在没有成为完全体之前，他肯定不会和我们讲的。”
“现在可还是饭店的营业时间啊！程老板再怎么牛逼也和我们一样只长了两只手吧，他难道还能边给我们准备一盘盘菜肴，边空出手来制作新菜啊！这是什么人形八爪鱼啊！”
“程老板不会真在厨房里面变身吧？！究极进化变幻形态什么的？”
“求别说了，我现在不但满脑子都是吃的，还得努力在脑子里边规划出一块空间用来想象程老板的样子！！真的忙不过来了！”
全场可能唯一知道答案的陈纪年、姜悦和周宇三人，没有一个人在这时候有发言的。
陈纪年、姜悦两个人眼神都没往其他桌上瞟一眼，这时候他们两个默契地不得了。不是有志一同地看向餐桌，就是抬眼往小八和柜台那边看。
周宇也知道自己点的餐是要全部打包带走的，他也没找个位置坐下，只是站在柜台旁边等着。
他对餐厅里突然熙熙攘攘仿佛置身于集市的声量接受起来倒是比陈纪年两人坦然得多，反正等一会儿他把东西拎上就直接走人了，总不可能有人能这么迅速地精准定位到自己吧！现在讨论就讨论呗！
周宇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在右后方那张餐桌上坐着的陈纪年他们两人。
更何况现场还有这对小情侣吸引火力呢！等一会儿他们的八宝鸭一上桌，周宇敢笃定地说整间餐馆的人的眼神都会被这道菜吸引过去。
自己这装在打包盒里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小食店里边的食物味道是个顶个的好吃，更何况姜悦面前正摆着的就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卤鹅！
卤得透透的鹅肉，被厨师上好的刀工切成了一片片薄片。
从卤鹅的横切面看去，鹅肉的几种不同的肉质在这个截面上展露无疑。最外层是被香料和调料染成深色的鹅皮，再是一层薄薄的脂肪，最下面才是纯粹的鹅肉，不知道是满溢的汁水，还是肉里自带的油份，整个横切面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
照理说一道不能够更完美的美食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唇舌，她的鼻子都能感受到这道卤鹅的无限魅力，她应该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进去才对！
但是……
姜悦夹着一块卤鹅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卤鹅这道菜的美味简直就是人间至味！底下的瘦肉丰腴而软嫩，鹅肉外皮比内里的瘦肉更带着一种嚼劲，皮下附带着的这点脂肪在卤鹅肉进入她的嘴里之后，就直接在口腔里融化了，却半点都感觉不到肥腻，只是给鹅肉更增添了一层油润和油香。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心里还惦记着马上就会端上桌的八宝鸭吧！
姜悦第一次感觉自己原来是挺有虚荣心的！
小老板做的新菜自己居然能做第一个吃到的人！
这谁还能保持平常心啊！
姜悦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半张脸都扎进面前的小碗里的陈纪年。
好吧！
还是有的，她面前的这个傻小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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