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再凉也带着一股潮湿的热意。

    封砚从大殿中出来,  只觉得周身闷燥,仿佛走入了一个布满蛛网的大洞里,举步维艰。

    德保从后面赶出来,  “殿下,  奴问过苏夫人,苏夫人也不知道盛三姑娘去了哪里,奴不敢多言,  恐让夫人生疑。”

    封砚点点头,他正捏着帕子擦拭左手,  从手心到手背,  眺望远处,幽黑的宫苑寂静无声,  与大殿的热闹喧嚣成了鲜明对比。

    就好像灯下投出的那一片阴影,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让禁军统领过来,  本王有话要问。”

    德保忙不迭应下,  不敢耽搁片刻,提着袍子就小跑入夜色中。

    就在德保走后不久,一名年轻面生的小太监在大殿门口东张西望,有些焦急地在问门口的守卫,  守卫给他指了个方向。

    封砚察觉有人靠近,  移目看来。

    小太监迟疑了片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道:“瑭王殿下?”

    这是一位低等小太监,在偏远的宫殿里干着清扫的活计,没有见过几位亲王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能让他大胆前来的原因唯有有事要告。

    “何事。”封砚还在为盛则宁离开大殿一事没有头绪,连带着脸上明晃晃压着郁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小太监平日里没有侍奉过贵人,  不知所措,身子哆嗦了下就跪倒在地,恭敬有加地道:“回、回殿下的话,是一位贵女派我来给殿下传话。”

    听见贵女,封砚顿时松下了绷紧的唇角。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她说摔碎的玉不用修了,只需要殿下为她办一件事。”

    前一句是盛则宁为了自证她的身份,修玉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清楚。

    但是不用修了这句话还是勾起封砚心里一些沉闷的触动,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他沉声追问小太监:“什么事。”

    就当满宫的人都在大殿了饮酒作乐,大嵩皇宫的一隅燃起了熊熊烈火。

    宫人用火不当,偶也会令经久维修的宫殿不小心走水,宫里禁军巡逻看得紧,宫室周围也摆满蓄水缸,随时应对大火。

    只是今日这火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噼啪乱响,远在宫城外头都能看见它烧起来的浓浓黑烟。

    烧的这处宫殿,并不是什么冷宫禁苑等不打紧的地方,而是名为香云殿,里面住皇帝的女儿,七公主。

    虽然是并不受宠的公主,可毕竟也是天家骨血,也是主子。

    几名香云殿的主事太监互相对望了眼,放下救火的物件,头也不回地往大殿方向乱跑,边跑还边嚷嚷‘走水了!走水了!‘

    可他们还没跑多久,却在途中被禁军拦了下来。

    禁军不去组织救火,反而对付他们几个,太监们感到有点不对劲,但是他们还是焦急地道:“大人,我等有要事禀告官家,为何拦下我们?”

    禁军无人回答他们的话,只见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一位修身如玉的郎君,他斜睨着几人,冷声道:“七公主何在?”

    太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瑭王殿下会露面,皆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不敢答话。

    另一边大殿里的人也嗅到了被晚风吹来的浓烟气息,发现是皇宫走水。

    皇帝刚命人下去彻查,封砚就带禁军扭着着几个太监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儿臣见香云殿方向失火,前去查看,就见到香云殿的主事太监行踪诡异,不去救火反倒到处乱跑。”封砚上前如实禀告。

    皇帝果然大怒,指着几个太监道:“可有此事?!”

    官家平日最是仁厚,轻易不动怒。

    今日当着西涼人都面,在皇宫里闹出这样大的祸事,面子上过不去,还显得大嵩皇宫漏洞百出。

    “官、官家……”太监们跪地求饶,结结巴巴道:“小、小人们并非不救,而是火势太大,正要去搬救兵。”

    “七公主呢?你们独自出来,竟没有人去救七公主?!”

    大殿上沸沸扬扬,众臣言三语四,不知道皇宫怎会忽生大火。

    也担心七公主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若说到了秋高气爽,天干物燥之时,房梁柱壁容易点燃,可是这夏夜潮热,就是举着蜡烛去点那床帷,也不容易烧着。

    官场之人都是千年狐狸,这里头显然有不对劲的地方。

    “父皇,儿臣已经命人进去查看,七妹并不在寝殿。”封砚眸光一转,看向正立在皇帝身边,高高俯视于他的宸王。

    宸王对他轻轻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微笑。

    “她怎会不在寝殿?”魏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理所应当照料皇帝所有的子女,若是七公主出事,她也有一份责任。

    这位七公主封兰身子娇贵,体弱多病,常年枕于床榻之上,宫中热闹甚少参与,所以今夜也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出席。

    魏皇后环视四周,忽而发现那个最喜欢凑热闹的人也不见踪影,她大惊失色:“九公主何在?”

    苏氏的声音也在人群里。

    “宁儿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可有人看见她了?”

    封砚指尖攥在手心里,转眼眺望大殿门口。

    不知道盛则宁究竟在搞什么把戏,竟然像是早有预料此事,可什么也未跟他说,只让他抓了这几个没用的太监。

    “九公主、九公主来了!”

    随着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侧殿门。

    封砚大步走下台阶,推开挡在前头的人。

    皇帝与皇后亦心急,提步跟在其后。

    九公主没走几步,看见熟悉的身影一出现,连忙扶着身边的人一道跪下,大喊一声:“父皇!”

    “你、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皇帝险些不敢认自己的女儿。

    只见人群之间,空出地方跪了三名少女,脸如花猫,左一道灰,右一道灰不说,头发散乱、衣服上也有破损烧焦的痕迹,比在伙房里烧火的丫头还狼狈。

    不过即便成了这个样子,她们的样子还是很快就给认了出来。

    苏氏险些没晕厥过去,魏皇后还镇定一些,只是暗暗咬紧了后牙槽。

    九公主装作没看见魏皇后对她使的眼色,扶着七公主气急败坏地道:“父皇你可要给七姐做主啊!若不是女儿和嫂……盛娘子搭救,她就要给人害死了!”

    “胡说,这在宫里头,谁敢害朕的公主!”

    魏皇后连忙指派身边的宫婢去搀扶七公主,七公主就是个纸糊一样的人儿,可受不得这般的苦。

    九公主跪在地上也不老实,哼哼两声,“我们人都给抓来了,父皇一问便知!”

    随着九公主的话音落下,两名禁军侍卫就挟着一个黑衣人走进了,大脚一踹此人的小腿,就迫使他跪倒在地上,虽然他及时把脑袋低下去了,但是封砚还是在刹那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这不是明面上禁军的人,实际上是封疆的暗卫,迟匕。

    不过他藏得够深,知道的人并不多。

    封砚转眸,一瞥宸王的脸色。

    宸王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竟也不动神色,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十分沉得住气。

    “抬起头!”侍卫掰起迟匕的脑袋,让皇帝看清他的脸。

    皇帝审视了两眼,板起脸道:“朕认得你,两年前是朕亲自提拔你为禁军校尉!”

    从被抓到那刻起,迟匕已经不打算反抗了,因而他不等皇帝再逼问一句,就拱手回道:“臣有罪,请官家治罪!”

    封砚目光从九公主身上扫过,看到盛则宁脸上,她小脸虽然灰扑扑的,但是眼睛却格外亮。

    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尤像一只逮到老鼠要邀功的猫儿。

    他心里有气,气她擅自行动,可在看见她得意神情时,唇角却压不住地想要扬起。

    不该纵容的。

    他又用力抿住唇,掩下笑意,转头质问迟匕:“你香云殿失火,你看护不周,是何因?”

    迟匕头微抬,可还没等他的视线抬起,他又垂下头去,以头抢地,“臣有罪,不敢辩解。”

    盛则宁看着迟七的背影,他这是有恃无恐。

    香云殿失火,他固然有不察和未能及时援救之责,可是只要没有证据指明这火与他有关系,便不能扯大这件事。

    皇帝一向仁厚宽宏,最多革除他的职位,不再启用罢了,要不了他的性命。

    九公主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就这样咬紧牙关,俯首认罪,她恼道:“本公主才不信这样大的事会是你一人的主意,你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父皇,你可不能就这样简单放过他,我七姐一向与世无争,谁能想到要去害她?”

    “九妹说的有理,七妹向来与物无忤、避世绝俗,怎么会有人故意要害她,你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里还有西涼的使臣在,快起来,莫要让人看笑话。”封疆从皇帝身边走出来,伸手要去扶九公主,“而且,只不过是走水,怎么能扯到有人要害七妹,这不过是你的臆想猜测。”

    九公主才不领情,啪得一下打开他的手。

    “我才不要起来。”

    封疆脸色微僵,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和九公主当场翻脸,只好慢慢收起手,看向一旁的盛则宁微笑道:“盛三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也会去香云殿?那里可不好找,莫非是有什么要事去办?”

    魏皇后看了一眼紧张的苏氏,也道:“宁丫头,你怎会也弄得这般狼狈?”

    九公主在宫里是胡作非为惯了,她是管不住,但是盛则宁在宫外无论如何行事,在宫里还是老实,这次她中途离席,又和九公主一道去救了七公主,实在奇怪。”

    “母后!”九公主听见魏皇后居然在问责,不满地嘟囔。

    盛则宁却早已打好腹稿,此刻也不慌不乱。

    “回圣人的话,听闻前日理番馆有贼人闯入,公主就说宫中防卫森严,必不会有玩忽职守之人,于是九公主就与臣女作赌,愿以身试探,这才试到了香云殿附近。”

    “不试不知道,一试之下真叫人吃惊,香云殿附近的守卫居然如此松散,起火的时候旁边都无人相救,就连香云殿里服侍的人都不知所踪。”九公主及时搭上话,“父皇,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迟匕身为禁军校尉,本该值守宫中安全,今夜大殿有宴会,大量的禁军驻守在大殿周围,其余地方竟是这样松散无律。

    “岂有此理!”皇帝怒道,“此事禁军有责!一并下去按律处置!”

    “等等父皇……”九公主一惊,皇帝这般迅速处置,显然还是没有将这件事重视起来。

    “不过是一件走火烧殿的事,七妹也无碍,九妹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有失体统。”宸王再次出声,慢条斯理地道:“你瞧,三弟在此都一声不吭,莫非九妹还非要攀咬出个什么阴谋出来?”

    宸王故意扯出封砚出来,魏皇后脸色一僵。

    这不是有意说九公主闹这么大的事是为了其兄,为了给瑭王对付谁。

    皇帝最不喜欢就是兄弟阋墙,乌烟瘴气。

    王贵妃明艳动人的脸上也浮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忧,轻拉着皇帝的袖子。

    “官家……”

    皇帝压下王贵妃的手,轻拍了两下,对九公主道:“莫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来人——”

    皇帝还没吩咐下一句,殿门口又来了几人,太监扯着嗓子喊,“博西王世子到——”

    皇帝暂压下话,奇怪地往外瞟一眼。

    今夜是怎么回事。

    大步走来的人不止有薛澄还有谢家二郎君。

    两人手里还各挟着人,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朝盛则宁看了一眼。

    盛则宁对他们扬起唇角,眼睛里满是欢喜。

    封砚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脸上打量,不难看出他们互相都清楚自己手里在做什么事,就和串通好了一般。

    薛澄、谢朝宗甚至九公主……唯独,他什么也不知道。

    封砚蜷起指头,紧握了一下。

    薛澄两手跟拖破麻袋一样扯着两名禁军侍卫,谢朝宗则手里拽着一个半昏厥,连路都走不好的小丫鬟。

    “薛澄、谢朝宗,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好奇地看向被他扔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侍卫。

    薛澄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看了眼盛则宁。

    谢朝宗比他机灵一点,拱手道:“回官家的话,臣与薛世子去醒酒的途中遇上了九公主和盛娘子,两人发现有不轨之徒在香云殿外,我与薛世子去追疑犯,这才抓到了这几个。”

    “这个丫鬟……”皇帝指着谢朝宗脚边的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盛则宁回道:“官家请明查,这是臣女的丫鬟竹喜,臣女与九公主趁着香云殿大火未起之时去香云殿里寻人,竹喜就在门口外面找人救火,谁知道出来时候就不见了人。”

    “哦?”皇帝捋须挑眉。

    “臣是在香云殿外的小树林找到竹喜姑娘,她被人打晕在地。”谢朝宗补充。

    “父皇,你看有人在阻止我们救火。”九公主适时喊了一声。

    “姑、姑娘……”竹喜撑着脑袋,好像还不太清醒,抬头看了一圈周围,见到都是些大人物,吓得脸都白了一圈。

    盛则宁安慰她:“别慌,我们分开后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会被人打晕在地,如实告诉官家,官家明察秋毫,必不会怪罪你。”

    竹喜害怕地缩起了脖子,目光敬畏地瞟了一眼宸王,跪在皇帝面前叩首:“回、回官家的话,奴婢在宫外见到一名护卫扛着个小娘子跑进香云殿,兴许就是发现了奴婢撞见他的事才将奴婢打晕了。”

    “扛着小娘子进香云殿?”皇帝皱起眉,看了左右,无能能答,他回头问竹喜:“是谁?”

    宸王脸色微变,目光忽然凶恶地剐了眼迟匕。

    竹喜撑目环顾四周,一下锁定在迟匕身上,“就是他!”

    薛澄又看了眼盛则宁,上前拱手禀道:“官家,臣抓的这两名禁军当值护卫当时正运着猛火油出去,猛火油强燃易烧,只怕是香云殿起火的原因!”

    听见薛澄这样说,众臣议论纷纷。

    都用上了猛火油,可见这香云殿起火果然是人祸不假。

    皇帝脸色铁青,甩开王贵妃的手,大步上前质问:

    “迟校尉你还有何话要说?”

    迟匕身子颤抖了几下,“臣……臣所做皆是……”

    盛则宁和九公主都提起一颗心,虽然他们知道这个迟匕是为宸王做事的人,可是宸王直到现在仍然是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让人不安。

    “……都是为了七公主!”迟匕一咬牙,再次叩头在地上,咚得一声响:“罪臣爱慕七公主,听闻西涼使臣前来求娶公主,恐……与所爱之人分离,这才想将公主带走……竹喜所见正是罪臣前去换人,后来被九公主和盛娘子撞见,这才没能成事……”

    七公主本来坐在一旁抚胸压惊,闻言惊得站了起来,“你、你休要胡说!”

    盛则宁与九公主对看一眼,这人对宸王竟然如此忠心!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将烧殿一事赖到盛则宁头上,好说惊扰七公主玉体,让九公主成为和亲的不二之选。

    目的就是巩固瑭王的势力。

    这样之下,皇帝必然会对瑭王大失所望。

    盛则宁也会背上一个歹毒的名声,拖累盛家清名。

    不过这个迟匕忠心不二,他将这件事都归于他的私心,就把宸王撇的一干二净。

    “官家,此人以污言辱没公主清誉,实则是混淆视听,只怕身后确有隐秘。”盛则宁瞟了眼宸王,“猛火药何处得来,何人运入宫中,这几个帮忙处理猛火药的护卫之间又有何关联,今日他们能用来烧香云殿,他日不知道还会烧什么地方,必须得查明,不然官家与圣人以及  各宫娘娘的安危如何保障。”

    宸王目光阴毒如蛇,倏然死死盯住盛则宁。

    “宁丫头说得有理,官家此事重大,可不能轻易放过。”皇后连忙扶着皇帝的胳膊,眸光微凝,看向另一侧脸色微妙的王贵妃。

    “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清楚!”皇帝正梭巡着殿内之人,忽然看见禁军统领正在封砚身旁,两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眉头一拧,问道:“裴统领与瑭王在说什么?”

    裴统领不敢耽搁,单膝跪倒在皇帝面前。

    “瑭王殿下在问臣今日香云殿的值守人员何时更换的。”

    “更换?”

    封砚走出来回禀道:“儿臣前不久翻阅过禁军值守各宫的名录,今日并非迟校尉当值,所以才问裴统领。”

    皇帝知道封砚的记性好,因而不疑有他,“裴卿,可有此事?”

    裴统领道:“官家明察,确有此事,不过更换排值一事是三天前的事,是王校尉说家中有事……”

    皇帝听到这里,脸色大变。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忽然就憋住了一口气,把白面涨得通红,像是气血翻涌,忿然作色。

    “官、官家!”

    王贵妃仓促上前还想搀扶皇帝的手,却被皇帝一把甩开。

    他捂住胸口,身子摇晃,魏皇后用力扶住他颤巍巍的身子,低声劝道:“官家,莫要动气!小心龙体啊……”

    皇帝急喘了口气,手指着宸王,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可是那意思已然明显。

    宸王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裂纹。

    王伟,是王贵妃的庶弟,胆小怕事担不了这个大任,他才换了与自己表面上没有关联的迟匕。

    封砚抚了抚袖子,凤眸里晦暗不明,隐隐像是暴雨来袭前的闷暗。

    蜡烛噼啪爆出了亮光,短暂而耀目。

    “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响在檐下,一名小丫鬟被打地趴向身侧的墙壁上。

    “你还敢邀我一见?”宸王怒不可遏盯着竹喜,就像一条毒蛇恨不得把眼前小丫鬟撕成碎片。

    “殿下息怒!”竹喜不敢捂脸,扑通一声跪下,哭道:“殿下不知那迟匕阳奉阴违,若不是他百般阻挠、拖延时间,又怎么坏了殿下的好事,他不忍将七公主烧死殿中,所以独独打晕了奴婢,而轻饶了我家姑娘……”

    宸王咬牙切齿:“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真对七妹有非分之想,难怪前头就不情不愿……”

    竹喜见说动了宸王,连忙扬起脸道:“殿下,也幸亏迟匕打晕了奴婢,这才让我们姑娘没有生疑心,所以奴婢还有用!殿下您再信奴婢一次吧……奴婢真的缺钱……殿下您看……”

    “哼,你倒是机灵。”宸王扔出一个荷包在地上,因为没有拉紧带子,好几块碎金块就从里面滚了出来,“且留你一时,以后有消息随时来报,若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本王弄死一个小丫鬟不费吹灰之力,懂?”

    竹喜一边心急地扒拉着金子,一边怯生生地点头,“奴、奴婢一定听从殿下吩咐。”

    宸王看见她这般贪财,心里鄙夷不已,冷哼了一声,就大步离开。

    他如今烦事缠身,还面临着回府禁闭一事,实在心情好不起来。

    他一走出视线,竹喜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砰砰狂跳的心,大松了一口气。

    盛则宁从墙后面探头探脑,打量四周,见没有异常后才提裙跑了出来,一手抚起竹喜的脸,心疼不已,恨恨道:“这宸王忒狠心了,竟然这样打你,让你受委屈了……”

    竹喜遮住自己的脸,摇摇头,“若非如此,我们怎么能防得住他使的这些阴损招,奴婢就知道还是我家姑娘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一次也是侥幸,宸王对你毫无防备。”盛则宁帮竹喜把地上的碎金块一起捡起来,边收拾边道:“但是也不能长久,若是被宸王发现了,你就危险了。”

    “竹喜不怕,为了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竹喜很豪迈地拍了拍胸脯,“宸王才不会知道,我与姑娘的情谊岂非这些阿堵物能衡量,不说再多的钱我一个小丫鬟也守不住,更何况姑娘这些年给我的也不少,早已足够了!”

    盛则宁抱了抱竹喜,哽咽道:“好竹喜,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她们是主仆,却似姐妹,从来都是互相信任,可以交付身后的人。

    “姑娘您别哭了,您瞧您这张脸还花猫一样。”竹喜故意说些让她介意的事,“到时给人看见了又要笑话你了。”

    盛则宁‘呀’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竹喜快帮我擦擦,待会谢朝宗和薛世子肯定会来找我讨要说法。”

    “则宁。”

    盛则宁帕子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就听见身后面传来一道听起来就不怎么高兴的声音。

    “你怎么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说法?”

    封砚的脚步声压着盛则宁骤然狂跳起的心跳,走到了她的身后。

    糟,竟把他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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