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

    “你不用解释,为父也不是想指责你。说句实话,你做的比为父好,如今的荆楚不仅抵御住了曹贼,还吞并了江东,威服交州士家。”

    “说实话,为父若是还在这个位置上,这些事,为父做不到。但是,为父也当过人主,人主者,被下属顶撞了这种事那是在所难免的,你是如何处理的?把人家赶回家就不管了?他说的话有错吗?”

    “你刚才在里头说的去后院,为父在外头都听见了,你去后院干嘛?泄火去了吗?”

    被刘表一通数落,刘琮的老脸尴尬地一红,“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刘表点了点头继续道,“儿啊,你把刘家的基业做大做强,为父看在眼里的,但是为人主者,不可一意孤行,臣子的话未必就是毫无道理。”

    “你不能光顾着你自己的想法,你得听进去劝,善于纳谏才不会出大差错。才会少出错,才能得人心。”

    说道最后,刘表声音低了一些,“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没坏处,你出差错了也能有顶罪的不是?还有,切记知错改错,不要认错。人主的威严永远不能落地!”

    刘琮拱手叩拜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蔡夫人拉着刘表劝慰道,“好了好了,你也真是的,刚回来就把琮儿一通数落,赶紧去看看孙子们吧。”

    说完又对着刘琮开口道,“琮儿,你父亲毕竟也做了二十来年的荆州牧,他也是为你好啊,你可别有什么不高兴的。”

    “孩儿不敢,父亲的心意孩儿明白的。”一抬头,刘琮才注意到,蔡夫人的鬓间竟然生出了丝丝白发来!

    古人寿命短,三十六岁便自称老夫了。蔡夫人今年正好三十六岁。在这个没有任何保养手段的时代,她的容颜已经不再那么年轻。

    刘琮鼻子突然一酸,“孩儿有愧,有劳父亲和母亲挂怀。”

    看刘琮这副模样,刘表皱眉道,“行了,你爹我还没死呢,这么大的人了,有个甚哭的。”

    刘表说完来着蔡夫人转身道,“走,看孙子去。”

    等刘表夫妇走了以后,邢道荣凑到刘琮身边,“主公,您准备去哪位夫人的院里?末将让人去通知。”

    刘琮的伤感情绪瞬间被这话气没了,盯着邢道荣看他那副认真且丝毫没有做作的样子,刘琮叹了口气道,“邢道荣啊。”

    “主公,末将在。”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刘琮摇着头迈步离开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我没有?”邢道荣呢喃着,“不对啊,我有脑子啊?”

    王华几个副将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准备车架,孤要去马良府上。”

    “诺。”

    马良坐在府邸的后院里,目光有些呆滞,怔怔地看着天边的残阳。他想起了和刘琮的初次见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初说这话的刘琮是那样的爱护百姓,容不得半点对百姓的薄待,可如今

    “老爷,主公来了。”

    马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起身,“什么,快带我去迎候!”

    “不必了,季常,孤来看看你。”还未等他走出院子,刘琮就进来了。

    马良拱手叩拜道,“臣不知主公到来,有失远迎,请主公恕罪。”

    刘琮上前亲自扶起了马良,“先生何必多礼呢?孤和先生也算是患难与共过的,从贵州与先生相识,至今已经快三年了啊。”

    马良挣脱刘琮的手,再次跪在地上,“若是主公来劝臣同意募兵,臣再向主公请罪!”

    刘琮摇头苦笑了一下,“季常啊季常,你叫孤说你什么好呢?”

    “募兵之事,你就算阻止,孤也要这么做,淮南若是为孤所掌控,段然是不能再被曹操夺回的。”

    荆楚的刘琮,中原的曹操,西川的刘备,在这个时代,那都是说一不二的诸侯!

    其中刘琮比之曹操和刘备更甚,荆楚的世家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留下的也都服服帖帖,整个荆楚,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对刘琮的声音了。

    “主公,臣……”

    “起来。”刘琮一把将马良拽起来,“你先不要说话,孤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孤过于注重军事,过于倚重商业。对吗?”

    “臣只是认为这有违治国之道,农业乃是国之根本,岂能让其它行业和它平起平坐?再者,商业不该如此被国家鼓励支持,人有钱了就会有很多的私欲,这样下去,穷困的还是百姓。”

    “至于军事,乱世争霸之中,这都是在所难免的,臣只是觉得主公走的太急了一些。”

    刘琮再次苦笑,这马良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他都亲自来看望了,马良还是直言不讳。

    “来,先坐下,孤慢慢和你谈。”

    “诺。”

    拉着马良坐下之后,刘琮开口道,“先生觉得孤变了吗?孤对待百姓变了吗?”

    马良站起身拱手道,“臣不敢这么想,在臣的心里,主公是天下第一明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明雄主。”

    “至于主公所问,臣只能说,荆楚的新政还在实施,百姓的日子也有盼头。”

    刘琮挥挥手道,“坐,先生不必如此拘礼,孤和先生今日不论君臣,你就当孤是和你政见不同的同僚,我们好好谈谈。”

    马良长舒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臣谢主公厚恩。”

    刘琮笑了笑,“季常说的哪里话,就是你指着孤的鼻子骂,只要言之有理,孤也不会怪罪你的。邹忌还能说服齐王虚心纳谏,孤难道还比不上齐王吗?”

    “主公自然强于齐威王多矣。”

    “呵呵,季常也开始说这些客套话了。”

    刘琮呵呵笑道,“还记得当初,孤最讨厌满嘴客套、巧言令色的人,因为孤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干实事,不能真的对百姓好。”

    “可孤执掌荆州之后才发觉,这世上最简单的是人心,最难得也是人心。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就算是孤现在提拔的这些实干家里头,也有一定的私心呢,更何况他人,等过个两三代,他们的子孙后代就又是一个大家族。”

    “孤只能用法令和政策来约束他们,要孤改变他们的本能,让人人都变得大公无私,孤做不到。季常也做不到,上古至今,当世至后世,没人能改变人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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