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风左手被萧爱云拉着,  右手被李惠兰拖着,没奈何只得跟着她俩去听壁角。

    从小受到的教育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在这黄昏时节被同伴拉着去跟踪叶勤,偷听她和男友杜晨哲说些什么,  还真是陶南风人生中的头一遭。

    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好吧?毕竟那是叶勤的私事。

    情感却告诉她:去听听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帮忙,是不是?

    就这样,陶南风三人来到一号知青点东面小树林,躲在一排灌木丛之后,看着叶勤与杜晨哲面对面地争执起来。

    天色渐暗,  小树木光线昏沉,  阵阵蝉鸣让人心浮气躁。

    叶勤从小受宠,  说话直来直去,  一上来就气势汹汹:“你报名去农场小学当老师,为什么不告诉我?”

    杜晨哲呆了一下,反问道:“我不能报名吗?”

    叶勤:“我没有说你不能报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杜晨哲不慌不忙“哦”了一声,“胡一芹帮我报的名,今天才告诉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萧爱云在陶南风耳边悄悄说:“骗子,那个报名表格好复杂,  旁人根本没办法帮忙报名。”

    陶南风目光一暗,是啊,杜晨哲为什么要瞒着叶勤?明明是件好事,干嘛搞得跟做贼一样。

    叶勤的关注点迅速被转移:“胡一芹为什么要帮你报名?你们俩有什么关系?”

    杜晨哲微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叶勤的脸颊。

    “小傻瓜,胡一芹只是我们知青点的一个普通朋友。她这次报了语文老师岗位,或许是想要一个伴吧,  所以帮我也报了名。如果我能当老师,不仅收入会提高,还能有寒暑假,这是好事呀。”

    叶勤皱眉:“既然是好事,那为什么她要瞒着你?”

    杜晨哲揽过叶勤肩头,温柔地解释着。

    “一开始呢,胡一芹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报名的人多,竞争激烈,人多口杂,担心有不好的影响,后来事情一多就忙忘记了。

    你别生气,我刚准备去找你说这事儿呢。要是你不喜欢,我就不去参加试讲,一切以你的意见为重,好不好?”

    叶勤听完杜晨哲的话,脸上阴云渐渐散去:“我又不是那种拖后腿的人,你去考嘛,你当上老师的话就更有时间陪我了。”

    杜晨哲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报了名?现在名单就公示了吗?”

    叶勤是个没心机的,顺嘴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萧爱云告诉我的啊,她也报了名,和你一样报的是语文老师岗。”

    杜晨哲心一紧:“怎么,萧爱云的语文很厉害?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叶勤点了点头:“萧爱云虽然不像你那么会写诗,但她是全科选手,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政治、地理样样都好。只是她最喜欢语文,所以报了这一科。”

    这就有点头痛了。

    杜晨哲没想到叶勤宿舍会有人报名,到时候大家在一个考场,什么动静都看得清清楚楚,万一引起怀疑怎么办?

    这一刻,杜晨哲有点心慌,要不要帮胡一芹?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叶勤看他低着头若有所思,以为杜晨哲是担心竞争激烈,便认真地安慰他。

    “你这么爱好文学,又会写诗、文笔好,怕什么。你和萧爱云公平竞争,我保证不偏不倚,大家各凭本事。”

    杜晨哲勉强挤出一个笑:“不偏不倚?按理我是你的男友,你应该偏向我才对啊。”

    叶勤挺起腰,抿了抿唇,显得有些严肃。

    “一码归一码。小时候读古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爸就教过我,做人要清清白白。你是我的男友,萧爱云是我的朋友,你们同时竞争一个岗位,我偏向谁并不会影响考试结果。你俩各自努力,尽力就行,至于结果……并不重要。”

    一番话听得杜晨哲心跳如擂鼓。女友一脸正气,衬得他的内心阴暗无比。

    杜晨哲的父亲在德县物资局当个小职员,母亲是农村户口,虽然家庭条件也一般,但他父亲经常在家里唠叨,哪个领导又搞了一批物资、哪个领导亲戚趁机发了笔小财,恨天恨地恨自己没有权。

    在这样环境上生长起来的杜晨哲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官、拥有权利。恋爱与婚姻在他眼里,都与前途息息相关。

    从到农场开始,胡一芹便一眼相中杜晨哲情。冬天织围巾、夏天打凉水,言听计从、盲目崇拜,人前人后表现得特别热情。

    可是在杜晨哲眼里,一则胡一芹长相有些老气、不够漂亮,二则她家是工人家庭条件差,没办法给他提供帮助,因此杜晨哲一直享受着她的服务,态度暧昧、却不给任何回应。

    陶南风能力强、威信高、长得漂亮、又是教授女儿,杜晨哲反复权衡之后打算追求,没想到一首诗送出去,没有感动到陶南风,却钓出一个叶勤来。

    叶勤的父亲是江城农业局管人事的领导,她又是家中幺女,经济条件良好,这样的好对象打着灯笼都挑不着。面对叶勤的热烈追求,杜晨哲便顺水推舟地与她建立了恋爱关系。

    叶勤爽利娇憨,事事都要他顺着、哄着,杜晨哲非常喜欢叶勤,但宠得久了也有些心烦,偶尔会享受一下胡一芹的奉献,以求得心理平衡。

    享受来享受去,就擦枪起火了。

    杜晨哲害怕事情败露,要与胡一芹一刀两断,胡一芹却趁机提出一个要求。

    胡一芹想到农场小学当老师,可是她文化成绩一般,又丢了这么多年根本捡不起来。

    听说这次报考有两道关卡,第一道是卷面考试,另一道是面试和试讲,她担心自己过不了考试那一关,便央求杜晨哲帮她代考。

    两个人一起进考场,但名字写上对方的。到时候交卷子的时候一起,哪个知道是谁的?

    杜晨哲原本就没打算去报考什么小学老师,他的梦想更为高远。

    他文笔好、群众基础好,现在是一号知青点的支书,未来还想通过叶勤和陶南风的关系进入农场领导层,至少可以混个宣传科科长、副科长当当。

    当胡一芹央求他帮忙时,杜晨哲其实是不愿意的。可偏偏他与胡一芹结下露水之缘,心中有愧,不得不帮。

    听到叶勤说“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时,他内心十分后悔。如果他没有让人拿捏的把柄,完全可以和叶勤一样清白做人。

    可是,世间难觅后悔药。

    杜晨哲沉默了一秒,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是是是,我的小叶勤最正义,不偏不倚就不偏不倚吧,来,我又写了一首小诗,读给你听。”

    两人开始腻歪,陶南风忙拉着萧爱云和李惠兰离开。

    等走了一百多米远了,三个人才敢悄声说话。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还是觉得有问题。”

    “对呀,杜晨哲骗得了叶勤,却骗不过我和陶南风。报名这个事儿一开始杜晨哲肯定是知情的,他说了谎。”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得帮叶勤盯着点儿杜晨哲……哦,还有那个胡一芹。”

    “上次过年她跟着杜晨哲一起过来拜年、送诗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杜晨哲的事她未免也太热心了一点吧?”

    商量来商量去,三个人还是不敢把疑问直接和叶勤说出来。叶勤是根直肠子,根本就不晓得拐弯,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最后陶南风一锤定音:“静观其变。”

    八月份,秀峰山小学顺利竣工。

    严格按照陶南风设计的图纸,建筑平面呈“凹”字形,教学区位于正中央,坐北朝南,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一共五间教室,大屋檐,出挑长,宽大的走廊没有一根砖柱,所有房间视线都极好。教辅区东面是办公室、教师宿舍、厕所,西面包括大综合会议室和食堂。

    进大门,东南角是分配给教工家属的菜园,西南角是操场、升旗台。

    红砖空花围墙,墙边种了一排刺槐,菜园里除了一畦一畦的菜地之外,还砌了一圈小花坛,种些蔷薇、月季、水仙、腊梅,保证四季常有花,赏心悦目。

    小学整体布局既保证了教学功能、活动功能,又考虑了教师起居生活,连未来家属的空间都安排好,简直是太让人满意了。

    八月二十五日,小学老师招聘考试正式开始。

    报名语文老师的一共十六个,在一年级教室考试。

    数学老师十五个报名的,在二年级教室考试。

    美术音乐老师一共三个,在三年级教室举行。

    因为都是农场职工,监考并不严。大家到讲台领取试卷,找个位置坐下来作答就行,两个小时一到统一提交。

    萧爱云坐到南面靠走廊的座位,打开试卷一看,放下心来,都是熟悉的高中语文知识,考试并不难。

    胡一芹与杜晨哲也领了试卷,前后排走到北面靠窗户的位置,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前一后地坐了下来。

    胡一芹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萧爱云,见她埋头做题没有留意自己,这才稍微放心一些。杜晨哲用眼神给了她一个警告,示意她不要东张西望,好好答题,注意笔迹工整,不要露馅。

    两个人私下里商量了半天,胡一芹练了半天杜晨哲的笔迹,虽说一时半会难得一模一样,但也勉强过关。

    等到两人定下心神,看着试卷上的题目,杜晨哲松了一口气,胡一芹却傻了眼。

    ——给下面这句话标注拼音,还要标调?

    ——默写《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将下面两段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汉语?

    ——举例说明什么是拟人修辞手法?

    胡一芹高中毕业已经有六年,以前学过的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这这这……

    秀峰山小学一到三年级的教室是在原本旧土砖房基础上修缮过的。水泥地板、蓝色油漆木窗框、透明玻璃、崭新的黑板,粉刷一新的墙面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红色标语,看着喜气洋洋。

    坐在刷过清漆的课桌后,萧爱云奋笔疾书。

    太久没有做试卷,萧爱云不仅没有担忧,内心反而有一种兴奋。感觉回到高中时光,老师发下来试卷,同学们认真作答。

    教室里十个报考知青都在认真答题,只有胡一芹眉头紧锁。她是真没想到会考得这么细致、深入,这完全就是高中毕业考试嘛。不是说教小学吗?不就是教小朋友认字、读书吗?为什么还要考什么修辞手法,还默诗、翻译文言文!

    她咽了一口口水,只能硬着头皮凭印象东拉西扯,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小时一到,站在讲台上的李敏丽提醒道:“时间到,请交卷。”

    坐在她前面的杜晨哲轻轻咳嗽一声,胡一芹慌忙把名字写上,借着眼睛的余光和杜晨哲一起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萧爱云也站起,大家一起交了卷子,鱼贯而出。

    萧爱云一出来就对等在廊下的陶南风说:“什么事都没有,各做各的卷子,杜晨哲与胡一芹挺正常的。”

    陶南风点点头:“没事就好,也许是我们多心了。”

    萧爱云看着与叶勤微笑说话的杜晨哲,越看他越不顺眼,哼了一声。

    “这人先前对着你念诗,一幅要追求你的模样,结果叶勤帮他投稿成功,他马上就和叶勤谈恋爱,这样的人心机太深沉,我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担心叶勤被他骗了。”

    陶南风摆了摆手:“他先前也不算追求过我,只是一首诗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留齐耳短发、浓眉大眼的胡一芹和大家笑着打过招呼,大大方方随着众人一起往外走。经过杜晨哲、叶勤时,笑容更加灿烂:“杜书记今天考试,叶知青也来送考啊。”

    胡一芹态度和气、亲近随和,给人的感觉像个邻家大姐姐。谁也没有觉察到,她的右手紧紧握着拳头,食指、中指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沁出丝丝鲜血来。

    上午考试,下午批阅试卷之后会将结果公示,贴在小学大会议室墙面上。

    会议室的红砖墙上用木条框出一个布告栏,一半挂了块黑板,另一半可以张贴大字报。

    萧爱云几个回到知青点吃午饭,李惠兰问:“你考得怎么样?”

    萧爱云笑得很有自信:“考得还可以。后面的小作文我写得挺痛快的,好久没有考过试,还真是挺想念的。”

    李惠兰笑得前仰后合:“也就是你,喜欢考试。人家都说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像你这种一提考试两眼放光的人,就该去当老师。”

    萧爱云问叶勤:“杜晨哲考得怎么样?”

    叶勤摇了摇头:“他说不行,到底还是毕业了六年,一些语文知识都忘记了。”

    萧爱云安慰她:“没事,他作文的分数肯定很高。只要求写三百个字,题材不限呢,写诗也可以的。”

    一提到作文,叶勤便笑了起来:“题目是什么?我觉得他的作文分应该挺高。只是他这个人向来低调,不愿意自夸。”

    这话……萧爱云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杜书记低调有内秀,我自夸得意洋洋好吧?”

    陶南风被萧爱云这个白眼惊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叶勤被萧爱云一怼,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好了,是我说错话,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萧爱云这才心情愉悦,打了个哈哈:“作文题目很简单,家乡。以家乡为名,写三百个字的小作文,题材不限。回头你问问杜知青,他写了什么大作,也让我们拜读拜读。”

    叶勤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这边宿舍大家有说有笑,杜晨哲那边却是阴云暗沉。

    杜晨哲听胡一芹把卷面情况一说完,气得青筋直冒:“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为什么非要考语文?你考数学不行吗?你真是要把我害死!”

    胡一芹双手快拧成了麻花,一脸的纠结。

    “我,我也不知道会考这么难啊。我原本想着教小学嘛,不就是改个病句、默写首小诗,哪里知道搞得跟高考一样,这么难!不过……作文我有写诗,我把你以前写过的一首诗放了上去,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你了。”

    杜晨哲这才松了一口气:“哪一首诗?”

    胡一芹的笑容近乎讨好:“就是那首:真的,我看见过半棵树/在一个荒凉的山丘上/像一个人/为了避开迎面的风暴/侧着身子挺立着……”

    杜晨哲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谁让你写这首诗!这和家乡有什么关系?”

    胡一芹看他生气,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又没办法猜到题目,和家乡有关的诗我都记不住啊。就这首诗是你以前送给我的,说我有这半棵树的坚韧,我记得最牢。再说……我把‘一个荒凉的山丘’改成了‘我那荒凉的家乡’,也勉强靠了个边,是不是?”

    杜晨哲急得在屋里转圈圈:“糊涂!糊涂!”

    胡一芹看他脸色不对,也有点慌:“你怎么了?是我写的不对吗?反正你也没打算去当老师,你怕什么。”

    杜晨哲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这首《半棵树》哪里是他写的!当时随口哄哄胡一芹,把现代诗人牛汉的这首诗拿来送给她,哪知道她别的记不住,偏偏记了这一首。

    丢脸,丢大发了!

    李敏丽是语文老师,也是文学爱好者,牛汉的这首诗那么有名,她肯定读过。自己在考卷上剽窃名人的诗歌作品,还生搬硬套往《家乡》上靠,太丢脸了。

    胡一芹小心翼翼地看着杜晨哲的脸色,再一次问:“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杜晨哲摆了摆手,长叹一声:“算了,你不要管这个,安心准备试讲吧。考试这一关我已经尽力帮你,后面的路就得靠你自己。”

    胡一芹重重点头:“试讲我不怕,我已经借了一本三年级的课本,就教小朋友认字、读书、写字嘛,没问题。”她向来口才好,态度和蔼可亲,试讲她是真不怕。

    杜晨哲冷着脸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如果你顺利当上小学老师,请你以后不要再拿往事来威胁我。”

    胡一芹内心一阵剧痛,她死死咬住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我,我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央求你帮忙,我的心里从来都是只有你呀……”

    杜晨哲低着看向胡一芹。

    长年在农田劳作的胡一芹皮肤晒得黑黑的,穿着件格子短袖衬衫、阔脚黑布裤、红色塑料凉鞋——和村姑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虽然把她最珍贵的东西奉送给了他,但他却半点也没有感激。他是个浪漫主义者,也是个实用主义者,非常矛盾的结合体。

    杜晨哲有文采,为人浪漫,能将脑海中的画面转为美丽的诗句、感染读者。他喜欢一切美的东西,陶南风的精致漂亮、叶勤的娇憨可爱、夕阳、落霞、田野麦浪……

    但同时杜晨哲又是功利的。他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当上了知青点的书记,寻找一切能够为自己提供帮助的人。

    胡一芹长得普通,家中无权无势,除了一颗爱他的心,还有什么?

    杜晨哲无情地眯起双眼,眸子里透着冰冷的光:“可是我的心里没有你,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强迫你,也没有说过我需要你、我爱你,是不是?”

    胡一芹肩膀向下一垮,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是啊,剃头担子一头热,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如果你再纠缠下去,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把我们纯洁的友谊玷污。”

    杜晨哲的话语里透着寒意,听得胡一芹的一颗心似泡在冷水里,整个都凉透了。

    胡一芹苦笑一声:“好,我知道的。我不会再打扰你,祝你爱情甜蜜、生活美满。”说罢,她缓慢转身,安静离开。

    农场小学的办公室里,李敏丽正在批改试卷。

    说是说公平竞争,绝不为萧爱云开后门,但李敏丽还是先把她的试卷抽出来批改。改完之后计算了一下分数,在右上角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90。

    “嗯,90分,很高了,应该能够进前五。”李敏丽自言自语。毕竟只有前五名才能进入第二个环节:面试和试讲。

    后面改出来几份,都不太高。倒是杜晨哲的试卷让李敏丽大跌眼镜,她一边改一边吐槽。

    “农场诗人?真是胡吹大气!这剽窃过来的诗歌还好意思写在卷子上,也不知道他那诗人的称号是谁封的!还在杂志上发表过诗歌呢,就这水平?不会也是抄袭的?”

    在一边批改数学试卷的赵英杰老师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老师别生气,有时候见面不如闻名。杜晨哲估计也就能写几句歪诗,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他这样的人就算进了小学,估计也难得安心教书吧,淘汰了也好。”

    等到李敏丽改完所有试卷,美滋滋地在胡一芹的试卷上标了个92。

    等到进入复试的小学老师名单公示出来,叶勤在上面没有看到杜晨哲,却看到胡一芹的名字,顿时就炸了。

    “杜晨哲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你连复试都没有进?开什么玩笑!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文学造诣高?这就是你的文学水平?十六个人,你连前五名都没有进,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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