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话李平生当下都没有说出口。

    少女即将迈进新的历程,他只是偶尔陪了她一程。

    他不能自私地就这样将她栓在身边。

    复读争取的这一年,已是他难以启齿的私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还握在他手中的现在,他不想浪费的用来思考尚未到来的以后。

    李平生盯着画看了一会儿,蹙着眉问,“那天晚上我抽烟了吗?”

    时间过去一年,他记不太清自己当时的形象。

    现在看画,似乎给小姑娘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第一次见面,就在未成年少女面前抽烟?

    “叼着呢,没抽。”季浣贴心地帮他找补。

    李平生哭笑不得,这比直接抽烟是稍微好点,起码没第一次见面就让她送她一阵二手烟。

    李平生看着画若有所思,沙发上的画,笔触细腻,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不难看出画这幅画的人绘画水平很好。

    他思考着另一种高考途径,“你画得这么好,没考虑过艺考吗?”

    李平生记得季浣的母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

    现在一看季浣的画作,明显也是有人专门教导过的。

    而她似乎从未提过自己对绘画感兴趣。

    季浣摇摇头,“我学了很多年,也就画成这样,我不如我母亲有天分,纯靠后天努力学出来的,再勤学苦练,也达不到我母亲的水平。

    我不想以后别人提起我,还要顺带的贬低我的母亲。

    况且,我本人并没有那么热爱这门艺术。没有热爱的艺术,就缺少灵魂。”

    季浣言尽于此,李平生也就不便再多问,本来他也只是为季浣的未来谋求更多的可能性。

    既然她本人不喜欢,那也不用强求。

    那副画被李平生搬到了宁川一中附近的公寓。

    顺道搬过去的,还有季浣的那箱复习资料及她的行李。

    八月已过小半,月底就要准备高三的返校。

    在李平生的再三劝说下,季浣便跟他一起搬了过去。

    季浣荒废一年,课本知识已经忘记得七七八八,她便拿起资料,开始重头复习。

    李平生偶尔陪她一起复习。

    宁川一中的教材换了几版,知识点都大同小异,偶尔遇到陌生的,李平生翻看教材与网络上的资料,自己搞清楚后再讲给季浣。

    起初,李平生提议,可以请个家教。

    却被季浣一口否决,理由是,她现在连自己各科薄弱的知识点都不清楚,不能请一个家教过来盲狙。

    这样反而是浪费时间。

    李平生拗不过她,只得顺着她的意思。

    只是季浣复习时,他端坐在一旁,写写划划的频率越来越多。

    时间晃悠悠来到开学日。

    高三与复读班开学比其他年级早了两个礼拜。

    宁川一中李平生带着季浣已经在熟悉得差不多。

    开学那天,李平生公寓有事儿忙,将季浣送到校门口后便离开。

    等到了晚上,两人都回到公寓时,季浣投下个炸弹——她所在的班级,班主任要求所有学生都必须住校。

    宁川一中对学生安全管理严格,确实高一到高三都会要求学生住校。

    但大部分学校,对于复读班的学生不会管理得这么紧。

    都是走过一回独木桥的人,学不学的全靠自觉。

    偏偏,这回宁川一中的三个复读班,另两个个平均成绩更好的班级,学生几乎全部申请住校。

    以确保一秒钟都不浪费在无关学习的事情上。

    季浣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是个刚带完一届高考生的老教师,教学尽心负责,就是颇有几分心气高。

    他带的班级不甘落于人后。

    于是,他便向学校申请了几间宿舍,要求他班上的学生必须住校。

    李平生虽然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隔天,他便陪着季浣一同前去安排好的宿舍。

    学校并不提供床上用品,李平生从家里拿了新的过来,还有日常用品,满满当当给季浣准备了一大堆。

    李平生从后备箱里往外拿东西。

    季浣背着书包,表情随着拿出的东西变化,“这个为什么要带?”

    “有蚊子,宿舍楼的蚊子特别毒。”

    “这个蚊帐不行吗?”

    “蚊帐只能防大蚊子,还有小的飞虫,咬人可疼了。”

    “那为什么要拿这么多枕头?”

    “这个长的是宿舍用的,这个圆的,你可以放教室午睡用。”

    “哦……”

    “这些瓶瓶罐罐的干嘛用?”

    “这是洗手的、洗脸的、还有出汗可以用的干洗液!”

    “……”

    季浣扶着额头,心想,自己在公寓时也没那么精致吧。

    她看着李平生搬完东西,脖子上滑下一滴汗珠。

    季浣舔舔嘴唇,“你就是舍不得我对吧。”

    汗珠滑进衣领,在领口晕染出一个小圈儿,李平生扯起衣领扇扇风,不满地瞪着幸灾乐祸地某人

    “你还挺高兴?”

    季浣轻笑出声,她摇摇头,“也没,就是觉得你现在这样有点……像我爸!”

    事无巨细地安排,耐心地叮嘱。

    比起恋人,确实更像是长辈。

    李平生没因季浣的形容不开心,“行,叫声‘爸爸’来听听。”

    “欸!”季浣反倒先不高兴了,“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当别的吧。”

    至于是别的什么,季浣没接着往下说。

    李平生也没问。

    两人拎着东西浩浩荡荡地进了宿舍。

    六人间的宿舍,已经住进去四个人,季浣是第五个。

    木质的床,上下铺。

    下铺是已经被人占了,季浣选了个靠窗的上铺。

    余下的还有一个位置,正巧与季浣紧挨着。

    李平生没进宿舍,站在门外放下东西,就下了楼。

    今天虽然送学生过来的家长不少,但女生宿舍这边大多是还是女性家长比较多。

    他夹杂在其中很是突兀,不便久留。

    季浣的手机闪了闪,是李平生的消息。

    【ps:楼下等你。】

    【ps:慢慢收拾,不着急。】

    【ps:[玫瑰][玫瑰][玫瑰]】

    季浣看着三朵火红的玫瑰忍不住笑出声儿。

    俗不可耐中硬是被她瞧出几分可爱。

    下铺的同学是个圆脸的女生,听到上铺的声响,她探出头来,“什么东西,这么好笑,给我也看看!”

    圆脸女生自来熟。

    季浣不太擅长跟这样热情的人打交道。

    她木讷地回了句,“朋友的消息。”

    圆脸女生拖长了调子,“哦~是不是男朋友呀?”

    “啊?”陈述句也能聊起来吗?

    圆脸女生一副我懂的表情,“你也是没跟男朋友考上一所学校,所以来复读的吗?”

    季浣抓住重点,“也?”

    “昂!我就是啊,那个狗东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高考居然一飞冲天,活活比三模多考了三十多分!这不,我就被落下来了。”

    季浣自觉这会儿,该说点什么安慰眼前女生,憋了半天。

    “那你节哀。”

    “……”

    “噗!”圆脸女生笑出声,“你怎么比我还不会聊天?”

    季浣疑惑,你这还叫不会聊天吗?

    不过,李平生还在楼下等着,季浣不欲与室友多聊。

    她没再答话,赶忙收拾自己的物品。

    季浣正在铺着床,宿舍门被突然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季浣面前,她手上的动作停住。

    门口推着行李箱的女生也愣住。

    “季……浣?”女生试探着叫出来。

    季浣愣神一秒,又快速整理着床铺,并未搭理站在宿舍中央的女生。

    女生被忽视了有些恼怒,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季浣无言,“你有礼貌,你跟我道歉了吗?”

    道歉二字一出,女生像被人戳中了痛脚,咋呼起来,“你都走了,我上哪儿跟你道歉去!”

    女生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跟季浣发生矛盾,打了一架后,造成季浣退学的同学之一——汪蔓蔓。

    季浣懒得跟她争论,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高三开学跟这个人同宿舍,自己被退学。

    现在复读又跟这人碰上,难不成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季浣想了想,决定还是绕着这人走的好。

    可偏偏宿舍唯一剩下的床铺就紧挨着季浣。

    汪蔓蔓也上来铺床,半大快儿地方,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几次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过后。

    汪蔓蔓先沉不住气,她将枕头一扔,泄气道:“你怎么不去附中复读?我不想跟你一个宿舍!”

    季浣听到这话乐了,“你以为我想跟你一个宿舍啊?你姑不是班主任吗,你怎么不在附中复读,跑这边来?”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汪蔓蔓仿佛被人戳中了伤心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季浣有跟她打架的经验,可没有哄她的经验。

    她赶忙转开脸,眼不见心不烦。

    汪蔓蔓见状,直接撒开手哭诉起来。

    “你看你看,你就这样!冷漠无情,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打了人宁可退学也不道歉!

    他们还热论我,说是我把你逼走的!你本来就整天一副死妈样儿!

    我当时又不知道你妈真死了,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我说死的……”

    眼看着话越说越离谱。

    季浣心头火苗又窜起来,她出口警告:“汪蔓蔓!”

    锋利的眼刀射过来,汪蔓蔓立马噤声,只是先前哭的狠,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瞧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不过,季浣是没有心情去可怜她的,说出口的话也干脆。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说认识你,你也当作不认识我就行,你再敢在我面前提我妈,我不介意再跟你打一架!”

    汪蔓蔓求之不得,她原本的成绩不错。

    就是因为跟季浣的矛盾,在学校里传出了很多风言风语,让她在高三最关键的一年里,受到了同学的孤立,使得她高考发挥失常。

    这才不得不转到宁川一中来复读。

    季浣这样说,正和她的意。

    她也不想再背上逼迫同学退学的罪名。

    不过,犹豫半天,汪蔓蔓还是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季浣踩着楼梯下床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她没回应汪蔓蔓的道歉。

    汪蔓蔓不是造成自己退学的主要原因,但她确实曾经口出恶言,伤到了自己。

    季浣做不到跟伤害过自己的人握手言欢。

    彼此知错,彼此成长。

    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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