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角带泪,  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身上有刚吹了冷风的寒意,双臂勾着他的颈,闷在耳朵旁一阵委屈的怨词。

    声音让他说的这么娇,  尾音黏腻,  蔺泊舟唇角不觉弯了一下。

    他抬起长指,  指腹轻轻摩挲孟欢尖瘦的下颌。

    热意升温,他声音很轻很低。

    “这不是回来了吗。”

    “可我就是害怕,  不许害怕吗?”

    孟欢还让他勾出情绪来了,断断续续说,“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等你回来是什么心情,  我中午饭吃不下,  水也喝不下一口,盼星星盼月亮,等你等得心口都难受——”

    少年的郁闷需要一个发泄口。

    蔺泊舟垂眸看了会儿,  笑着说:“嗯,  为夫罪过大了,  给欢欢赔不是。”

    “……”

    他一服软,孟欢就没办法生气了,  怔在原地。

    “心口还难受?”

    蔺泊舟若有所思,  垂下眉眼缓慢凑近,靠在他耳畔:“为夫给你揉揉?”

    “…………”

    马车的帘子放下来了,  蔺泊舟单手扶着孟欢的腰,  手正好放在他心口附近,  按压的力道不一。隔着衣裳就能察觉到他指尖抚弄,特别不正经。

    孟欢被他摸了个遍,红着脸抓起他的手:“别摸了。”

    呆了会儿,  又说:“我看你现在是真没事了。”

    蔺泊舟笑:“为什么这么说?”

    “光天化日,有闲心做出这种事情。”孟欢思索了一下,“肯定没事儿了,要是有事,你可不这样。”

    如果情况还很危急的话,蔺泊舟脑子里压根儿不会有涩涩两个字,肯定端端正正坐着,眉眼陷入沉思。

    孟欢没想到他就出门一趟,能把这么大个事儿解决,他们现在现在坐这辆马车,肯定是回王府。

    连王府都能光明正大回了,要知道,前两天但凡有蔺泊舟的行踪,都是悬赏重金,王府门上还贴着封条。

    孟欢莫名有种丈夫赚千万风光回家的感觉。

    孟欢换了个坐在他腿上的姿势,抓着他的手:“夫君,你给我讲讲。”

    “回去了说。”

    蔺泊舟捏着他下颌,探出舌尖,沿着上唇舔到下唇,捏开一道缝隙后很快地钻入了齿关内。

    唇瓣濡湿,孟欢脑子里嗡了一下,脊梁就软了。

    行军这四个月他跟蔺泊舟开荤的次数寥寥无几。他俩先成了亲再有感情,甚至先睡了再有感情,滋生感情的热恋期偏偏又在行军路上,周围全是人的眼睛,无论干什么都被人盯着。

    “夫君……”

    孟欢被亲的受不了了。

    蔺泊舟掌心扣着他后脑,侧身,舌尖往里游的更深,碾压着他的唇瓣。

    酥麻感当中,滋生出一股被咬了的刺痛。

    “不行……”孟欢抓着他肩膀推出去,压着滚热的喘息,眸子黑润,和眉眼看似平和,却无意识兽性地舔着唇的蔺泊舟相对。

    蔺泊舟泛着水光的唇莹润,还想吻上来。

    被孟欢一根手指抵住唇:“不行不行不行,夫君,不能再亲了,还是大街上,要是闹大就不好了。”

    往回按,按回了端坐着的姿态。蔺泊舟像是觉得好笑,漆黑俊美的眉眼望向孟欢的方向,唇瓣微微一抬,但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才乖嘛。”

    孟欢满意地收回手,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轻声说,“男人可以兽性大发,但老婆说不行就不行。”

    蔺泊舟唇瓣抿着,微笑。

    掀开了帘子,孟欢趴着窗,望向这条阔别四个月的京城街道。

    街道两侧的房屋鳞次栉比,房梁积满了落雪,石头铺就的大道也蒙了冰棱子,光溜溜的,马匹走路走得很慢,生怕蹄子踩到路面会打滑。

    可天地间并不是阴沉的苍灰色和雪白,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着灯笼,红彤彤的颜色,街上也行走着扛糖葫芦,糖画,年画,对联,红纸,等鲜艳的色泽。

    孟欢回头:“夫君,过年了!”

    “嗯,”蔺泊舟应声,“打仗从夏天打到冬天了。”

    孟欢惬意地往他肩头倒:“我喜欢过年。”

    声音美滋滋。

    蔺泊舟笑了:“喜欢过年什么地方?”

    “热闹。”孟欢想了一下,“我就喜欢热闹。”

    “好。”蔺泊舟答应,“记下了。”

    孟欢趴着窗户再往外看。

    马车在调转许久后,终于驶入了摄政王府所在的街道,这一条街全是达官显贵的府邸,繁华热闹的商铺和酒楼,过年了,都悬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扎着红纸,打扫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一片辞旧迎新的景象。

    可马车再往前,到了摄政王府。

    门庭冷落,门匾下什么也没有,积雪厚重,有两个下人在清扫落雪,还有一群人等候在那里。

    往常最风光的地方,现在却极其潦倒。可见自从蔺泊舟在辽东被夺权,王府里的人日子也不好过了。

    马车停下。

    蔺泊舟提着长袍,下了马车。

    迎接的人都跪了下来,一阵悲哭之声。

    “王爷回来了。”

    “王爷!”

    “王爷终于回来了。”

    “……”

    哭声的情感蕴含丰富,有劫后逃生,也有兔死狐悲。蔺泊舟在雪中站了一站,肩头落下了几片雪絮,轻声道:“天塌不下来,都起来吧。”

    他牵着孟欢的手进王府大门。

    “明天是除夕,府里还这么冷静。赶紧去该买什么买什么,把府里拾掇起来,别站着哭了。京城的最后一个新年,热热闹闹过了再走。”

    游锦本来还抹眼泪,听到这句话连忙点头:“是!”

    前脚进府,后脚,皇宫里也来了赏赐。

    幸亏蔺泊舟回来得早,他要是再晚回一段时间王府要被抄没,家产全没了。大概听游锦说了府里的情况,没有太大损失,就是前段时间受了些白眼,担惊受怕。

    热腾腾的鸡汤,菜色和米饭摆在桌上,王府上下忙碌着添置灯笼和花盆,游锦跪在桌子边哭:“王爷,奴才差点儿以为王爷回不来了王爷!尤其是人人都说王爷死在辽东,奴才天天跟他们吵嘴呢,不许咒,不许咒,可每天晚上躲被子里哭,人都哭老了。”

    “……”

    孟欢夹了筷茄子放到嘴里,没说话。

    “王爷的眼疾还没好?那边能有什么好大夫,赶紧去请周太医,王爷可受够了这双眼睛的苦了。”

    “王爷,王爷瘦了……主子也瘦了……”

    游锦一张手帕潮湿不堪。

    哭哭啼啼,耳朵里闹腾,蔺泊舟神色倦怠:“你下去歇着吧。”

    游锦:“奴才要伺候王爷。”

    “下去。”蔺泊舟气笑了,“叫你下去,非要本王踢你一脚?”

    听到这话,游锦才转悲为安,说:“那奴才下去了。”

    他的身影恋恋不舍退到了寝殿外。

    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孟欢总算松了口气。他在人前一直比较拘谨,没人了才好在蔺泊舟面前放松。

    夹起一块茄丁,用勺子托着放到蔺泊舟唇边:“夫君,这个好吃,张嘴,啊——”

    自从蔺泊舟复发眼疾之后,孟欢习惯吃饭夹东西喂他嘴里。蔺泊舟这双眼睛,也许是孟欢之前适应了他失明时的状态,至今未愈,除了心里着急,并不觉得他麻烦。

    蔺泊舟顺从地咬了他送来的茄丁。

    “怎么样?茄丁用油酥过再混着肉丁炒,入味,但又没被炒碎。”

    “嗯,很好。”

    此时的蔺泊舟摘掉了白纱,静坐原地。

    他眸光垂落,鼻梁染了淡淡的阴影,坐姿十分端正,如果不是夹菜时筷子会举落不定,看起来甚至不像一个失明的人。

    孟欢又夹了筷排骨:“夫君,尝尝这个。”

    他夹的菜蔺泊舟都会听话的吃掉,然后说不错,不过蔺泊舟唯二不喜欢吃葱和豆子,夹到他嘴里,修长的眉会微微皱起。

    那时候孟欢也会觉得很好笑。

    拿帕子给蔺泊舟擦了擦唇角,孟欢心里也胡思乱想。

    蔺泊舟的眼睛为什么还没好?

    应该是那时候吹风吹多了,吃药没钱吃最好的,后来赶路呢熬药也是有一顿没一顿。

    可孟欢不敢在蔺泊舟面前着急,他怕蔺泊舟失明,本身心里就难过,听到自己的话更难过了。

    ……所以。

    就这样吧,与其担心未来一天一天好不起来,不如期待,未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孟欢拿勺子盛了碗汤,到蔺泊舟唇边:“夫君,喝汤啦。”

    尾音甜甜的,特别像哄小孩儿。

    蔺泊舟抬了下眉梢,温声道:“为夫自己喝。”

    “不,”孟欢撒娇,“我要喂你。”

    蔺泊舟顿了一顿:“好。”

    他神色像是无奈,只好坐正了身子,微微涣散的眸子望向了孟欢,略低下头,将两片微红的唇瓣启开。

    他生的俊美,尤其当整个人为了配合孟欢俯低时,平时高高在上的端庄雅正俱无,只有独属于孟欢的阴柔邪异之感。

    汤送到口中。

    热汤溢入唇缝,他用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一下,性感的喉结滚动,似乎把东西咽下去了,发出很轻的吞咽声,有点儿像他俩接吻时的动静。

    孟欢咬唇,感觉,给蔺泊舟喂东西……好涩啊。

    “鸡汤好喝吗……”孟欢轻声问。

    不得不说,心里有个小私信,就是因为好涩,他才喜欢喂。

    蔺泊舟似是对他大发色心的老婆毫无察觉,很轻的笑了笑,温声道:“辛苦欢欢。”

    孟欢耳背发红:“不辛苦,不辛苦。”

    内心:qaq。

    孟欢拿起勺子再舀:“夫君再喝一碗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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