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穿着一件白衫,  身子瘦弱,让他抱着放到大腿坐着。

    白净的脚趾没有落地,半悬在蔺泊舟的衣袍之间,  有点儿虚弱的靠在他怀里,  像极了暴君怀里的小美人。

    侍从们识相地移开了目光。

    蔺泊舟说的伺候,第一件事便是喝药。

    药味腥苦,  递到唇边。

    孟欢低头,配合地将勺子含在嘴里,本来想一口气喝完药汤,  没想到腥苦的药味顿时弥漫到口腔,  眉头紧皱着,  将药汤含着。

    蔺泊舟莞尔:“不嫌苦,还尝味道?”

    “我咽吧。”

    孟欢发出小鱼似的咕噜了一声,眉眼恹恹,  艰难地将药汤下咽。

    蔺泊舟再舀起一勺药汤。

    遇到孟欢之前,  蔺泊舟做这事还是母亲病重临走时,  少跪在榻前,亲侍汤药,  记忆至今依然沉重清晰。

    那时候,  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病重,  离他而去。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  情景复现。

    他,  却不像上次,只能看着失去。

    他的小少年勇敢又坚强,努力回到了他身边。

    这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药汁渗出了几滴,  沾在孟欢苍白的唇瓣,  蔺泊舟放下碗筷俯身靠近,  轻轻将苦腥味的药汁卷入舌尖,再舔伤口似的舔了几舔。

    突如其来的发情,孟欢像是被他吓到,耳朵一收:“夫君……”

    蔺泊舟端起药碗,里面还剩几口汤,沉淀着药渣,腥苦不已。他将药汤饮入口中后,凑近堵住了孟欢的唇。

    “药……不是……苦吗?”声音断续,“为夫……和欢欢一起……尝尝……”

    药汤从舌尖传递,溢出的几滴又被舔的干干净净,扣着孟欢的下巴,确保药汤全递入他唇中。

    他扣着下颌的手指有力,孟欢眨眼,明白了他的意图后耳后浮起红晕,手指不知所措地攥紧了他的衣裳,只能启唇,羞耻地迎合着他的侵占。

    眼前,是蔺泊舟半垂敛,沉沉又含着笑的眸子,“咽下去。”

    “……”

    药汤而已,却被他说的跟什么似的。

    孟欢喉头滚动,腥苦的药汤打转儿,每一滴都咽进了喉咙。

    ……接下来的每一口,蔺泊舟贴心细致地喂他,确保孟欢一一服用到位。

    ……

    一碗药喝的跟什么似的。

    放下药碗,孟欢缩在他怀里,白净的脚趾头扣紧,脸上红的不堪,心里确定蔺泊舟一定有点儿变态属性。

    ——谁能想到,药汤也能搞成一种情趣物品呢。

    qwq。

    “欢欢几天没吃顿好饭了,知道欢欢饿了,不过要再等等,药起作用了再吃饭。”

    蔺泊舟的手指很长,轻轻分开,抚摸他的耳颈,跟安慰一只情绪不稳定的小猫似的。

    孟欢点头,额头搭在他肩。

    抱着,蔺泊舟的手隔着衣裳轻轻摸他。

    孟欢换了个姿势,想起,“回来你给我洗的澡吗?”

    “嗯,”蔺泊舟侧头,面露思索,“当时欢欢脏的跟只小猫似的,放到热水里都能搓泥了。”

    “……”孟欢脸红了一瞬,“这么脏?”

    “洗洗就干净的不得了。”

    蔺泊舟搂着他,手沿着他清瘦的腰腹缓缓摩挲,孟欢的身子他熟悉无比,掉了几斤肉他一摸就知道。

    指腹的触感微凉舒服,孟欢缩在他怀里,感受

    着蔺泊舟医生体检似的抚摸。这样的亲密在遇到蔺泊舟前绝无仅有,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蔺泊舟心疼他,像疼在自己身上一样心疼他。

    半晌,蔺泊舟低声,“瘦多了。”

    孟欢搂他的颈,“很快就长回来了。”

    他的脚白净,就这么蹬到了椅子上,整个人几乎全坐在蔺泊舟的腿上。

    蔺泊舟也允许他怎么舒服怎么坐,他坐姿端正,单手搂着他的腰,免得孟欢摔下去。

    “好,这段时间为夫什么也不管,就监督欢欢养身体。”

    搂着,耳鬓厮磨,说一些情话。

    他声音近在耳畔,很低很低。

    就孟欢轻轻闭上眼时,眼前莫名闪过一副画面……

    蒙着白纱的蔺泊舟坠马,被马匹践踏,白衣陷入污泥之中,血迹斑斑,脸上凄惨痛怒……

    如果他真被带出城,蔺泊舟就是这个下场。

    被蔺泊舟亲着耳畔时,孟欢抬头,清透的双眸一转不转地打量着蔺泊舟。

    “看什么?”蔺泊舟换手抱他。

    孟欢启了启唇,到底没说话。

    ……什么原书。

    什么原主。

    那些也许,都是一场梦吧。

    想到这句话时,好像有些悬了许久的石头轰然落地,孟欢病眼垂视地面,一会儿才慢吞吞说:“觉得看你看不够。”

    蔺泊舟失笑,抵近他的额头:“欢欢受苦后变化好大,还会说情话哄人了。”

    他说着这句话,又要吻孟欢的唇。

    这时门外,陈安进来了。

    隔着一段距离站着,他没抬头:“王爷,崔阁老下了拜帖,说有要事要和王爷面谈。”

    孟欢连忙侧过头,头枕在蔺泊舟肩头,通红的耳朵收了起来。

    蔺泊舟的眉眼不见一分和颜悦色。

    往常他和谁政见不和,越抓住对方的把柄表面越不动如山,春风煦煦,不过现在眉眼阴郁,凉薄地瞥了陈安一眼:

    “递来王府的信压着几封了,安垂被收押,北镇抚司会审出个公道,”蔺泊舟说,“他敢在府里养异族王子,敢做就要敢当,也要敢承担责任,现在又是给本王递信,又要和本王面谈,急头白脸,打的主意谁不知道。”

    陈安明白他的意思,“那属下就去回他,王爷养病,不见客。”

    蔺泊舟低低的应了一声。

    陈安本来想走,想起什么,回头看蔺泊舟,语气里难以遏制的欣喜,“王爷,咱们是不是可以‘倒崔’了?”

    他的意思时,崔家在府中豢养朱里真族小王子,还纵容异族绑架皇亲国戚,这项罪名,即便是他内阁首辅崔忍放也担不住,必死无疑。

    崔阁老把持的吏部,是官员任职和升迁的枢纽中心,意义非凡,因此崔阁老在朝中的势力之强,当时还未在朝廷站稳脚跟的蔺泊舟也不得不表面与他附和,称他为老师。

    只要扳倒崔阁老,也就扳倒了浊流党在朝中的党羽和势力,官员的任免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挖去腐肉,多么大快人心!

    陈安语气欣喜若狂,眼中晃动着他臆想的画面,“只要他倒了,从此以后不再是结党营私,不再是豺狼当道,也不再是腐尸居于高位,王爷……唯才是用,选贤举能,吏治有望清明啊!”

    这个道理,谁又不懂。

    但崔家在朝中的根系,庞大坚固,绝非一朝一日能挖掉。

    蔺泊舟指尖点了点眉心,眼底沉如潭水,他显得平静很多,“先把事情呈报给陛下,再看安垂的供词,这场恶仗

    要花时间来打。”

    “领命!”陈安兴冲冲地往外走。

    “慢。”

    蔺泊舟突然叫住他。

    陈安,“王爷,怎么了?”

    蔺泊舟撩起眼皮,“北镇抚司全安排我们的人,不要让任何人轻易接近安垂。”

    越是对他们致命的罪证,他们越会想办法毁掉。

    陈安眉眼肃然:“是。”

    他转头离开了殿内。

    孟欢终于从他肩膀里抬起头,转动着眸子打量陈安离去的背影,手抓着蔺泊舟的衣襟。

    他觉得很羞耻,每次和蔺泊舟亲近,这个日理万机的摄政王总有事要处理,就显得自己特别像个祸国殃民的妲己。

    到这儿,孟欢才抬眸:“谈完了吗?”

    蔺泊舟捏捏他清瘦的下颌,“不打紧,吃饭吧。”

    孟欢嗯了一声,下人们陆陆续续地上菜,他心里也有一点儿感悟。

    玛丽苏小说里,配角惹到男主,男主直接一个大杀特杀。

    但真实的官场,除非是死了毫无影响的炮灰,但凡有名有姓的人都不能乱杀。

    比如孟学明是个区区六品官,蔺泊舟发配了他,都能引起天下书生狂怒。

    更何况崔阁老,官至首辅,大宗又是出了名的结党营私,朋党祸患严重,动一个首辅得触及多少人的利益啊。

    蔺泊舟名声这么烂,正是因为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在官场,刀枪不是武器,当朝律法才是武器。

    可很多律法早已陈腐不适用,甚至只是枷锁了。

    大宗的腐败就在这里,所有既得利益者只会因循守旧,守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任何改变、任何会分割他们利益的行为,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和暴怒。

    蔺泊舟想改变?不好意思,话语权在读书人手里,读书人是大宗的既得利益者,蔺泊舟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会用笔墨喷死蔺泊舟。

    百姓也许觉得蔺泊舟好,但百姓不会读书识字,发不出任何声音,等于不存在。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为什么那么多为民请命的人,下场却潦倒凄惨。

    ……在原书里,蔺泊舟率兵抵抗朱里真族,背后使绊子的就是崔阁老的人。

    那时候,好像把他害得很惨。

    ——如果按照世界自我意识,蔺泊舟是不是还会去打仗?

    孟欢怔怔的,想不明白。

    耳畔,蔺泊舟舀了碗鸡汤,“先喝点儿东西垫垫胃。”

    “嗯。”孟欢回过神儿,低头看了看澄黄的鸡汤。

    他捧着鸡汤,小小啜饮了一口。

    “好喝吗?”

    孟欢点头。

    蔺泊舟却没笑:“欢欢饿坏了。”

    他不吃饭,只往孟欢碗里夹他喜欢的东西。两双筷子,刚吃完,新的菜又递到了唇边,孟欢白皙的腮塞得鼓鼓囊囊,又会被捏捏下巴,“慢点吃,欢欢现在胃不好,吃太多消化不了。”

    孟欢只好停下筷子,指指烧鱼,眼巴巴的:“这个好吃。”

    蔺泊舟挑眉:“再吃一筷子。”

    孟欢撇了下唇:“我很饿。”

    “少量多食,”蔺泊舟凑近了看他,“饿了就吃,但一顿不能吃太多,对胃不好的。”

    孟欢想生气,又生不起来,但脸上的不满已经非常明显了。他恼怒的时候,蔺泊舟再搂着腰给他抱了起来。

    “欢欢。”

    孟欢:“放我下去。”

    蔺泊舟亲亲他耳垂,手指掀开衣裳探了进去,“肚子都圆滚滚了。”

    孟欢没忍住,一头撞在他下颌。

    “砰”的一声,蔺泊舟似乎吃痛,舔了下唇,“吃饱饭,劲儿也上来了。”

    “……”

    孟欢又心疼,“痛不痛?”

    蔺泊舟看着他,眉眼懒散地垂着,不答这句,“亲一下。”

    孟欢凑近,亲着被自己撞红的下颌,手搭着他肩膀,缓慢地探出舌尖,吻着他那片干燥的皮肤。

    蔺泊舟的手勒着他窄细白皙的腰线。

    少年瘦了许多,可屁股的肉没掉,还是圆桃似的,微微翘着。

    皮肤靠近那一瞬间,轻轻燎了一下,好像被点起了火。

    蔺泊舟垂下视线。

    ——孟欢猩红的舌尖正轻轻地舔他。

    发出东西濡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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