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

    秦小满在看到唐大夫时,紧绷了一路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他终于坚持不住,双眼一翻朝前扑去。

    “公子!”

    唐大夫堪堪将人扶住,扑鼻而来的一股血腥味令他浑身一震。

    公子受伤了!

    “公子不是去醉花楼喝花酒,谁伤了他?”

    唐大夫一边将人扶到床上,一边询问月季。

    嘶啦!

    他扯开秦小满浑身是血的衣服,看到肩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变得黑红,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再看秦小满血肉模糊的右手,身上散发出犹如实质般的杀气。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强盗,公子让我和忠叔去叫人帮忙……等我回去,公子被肖成梁肖公子救了,还受伤了……”

    月季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哪怕唐大夫没有怪罪她,可她依然非常自责。

    以前遇到这种事,应该是她挡在公子前头,如今居然留下公子独自面对危险。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丫环!

    “强盗?”

    唐大夫晃了晃雪莲丸的药瓶。

    只听声音就知道少了两颗。

    再号完秦小满的脉搏,他眼前便浮现出秦小满以强弩之末的身体进行过激烈打斗的情景,脸上的杀气更重。

    “姓章的治理富阳县十年,治内竟然有强盗横行,我看他这个县令别想干了!”

    他边骂边从药架子上拿起一瓶金创药。

    打开后,一股脑地洒在秦小满的手掌上。

    一瓶药粉下去,秦小满的手掌直接被药粉淹没。

    “唐大夫……肖成梁肖公子给了一瓶金创药,说是大乾最好的……”

    月季急忙从怀里掏出瓷瓶递给唐大夫。

    大乾最好的金创药就在他手里。

    唐大夫冷嘲一笑,伸手又从药架子上拿了一瓶,全部倒在秦小满肩膀上,扫了一眼月季手里的药瓶,目光一凝。

    这药……是他以前所制。

    放到如今,一瓶价值千金。

    “能用吗?”

    月季小心翼翼地把药瓶递上前。

    “能。”

    唐大夫顺手接过放到药架子上,拿起银针,在秦小满的胸口、头顶、手腕以及脚踝扎了四根银针,轻揉慢捻,疏通了秦小满没发散出去憋在身体里的积气。

    又从药架子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啪。

    锦盒打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参香。

    “公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加上服用了两粒雪莲丸,身体亏空严重,只能含着参片来增强血气。”

    唐大夫拿出半支黄澄澄的千年野参,指甲在上面轻轻划过。

    半支野参一片片地落入锦盒内。

    他拿起一片半寸厚的参片塞入秦小满的嘴里。

    不到片刻。

    秦小满原本惨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增添了血色。

    唐大夫再次号了号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月季。”

    “在!”

    月季忙不迭地凑上前来,紧张得直吞口水。

    她能感觉得到。

    平时冷着脸却很慈祥的唐大夫,今晚很不一样。

    刚才一个眼神差点把她吓哭!

    “公子已无大碍,接下来,每隔一盏茶换一片参片,一个时辰后,公子就会醒来,我会在公子醒来前回来。”

    唐大夫将锦盒放到月季的手里。

    “我来喂?唐大夫你去哪?”

    月季不解地问。

    她还没有得到答案,眼前闪过一道残影。

    唐大夫已如鬼魅般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唐大夫他不光会治病……他还会飞?”

    月季惊呆了。

    ……

    嗖——

    唐大夫的身影在各家宅院的房顶上跳跃,动作轻巧,速度之快,连看门狗都未曾发觉。

    他沿着秦宅到醉花楼的路途一路急驰。

    隔着老远,就看到甜水街方向,有许多官差拿着火把,正在有序地撤离。

    “公子就是这在里遇见了强盗。”

    唐大夫站在屋顶,凝视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泊,咬紧了牙关。

    “肖家家丁去县衙敲鼓时我都不信,富阳县这十年都没遇到过强盗抢劫的案子。”

    “你没看到县令和夫人当时脸都青了,钦点了衙内所有官差来拿人。听说是个人恩怨,到的时候肖家二公子连逃跑的五个赌徒都抓回来了,现在全关在大牢里吃板子呢。”

    “听说主谋是醉花楼的花魁惜月,她不承认,县令正在亲审……”

    听到这里,唐大夫脚尖一点,几个跨跃间就已逼近县衙。

    ……

    县衙大牢。

    县令夫人端坐在一把竹椅上,面对着绑在三角架上挨鞭的惜月,再次出声询问。

    “说!你为何要害秦小满?”

    啪!

    马鞭自县令夫人手里甩出,站在旁边观审的章县令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身上早就没有一块好肉的惜月,更是疼得当场昏厥过去。

    “泼醒她!”

    平日里温婉示人的县令夫人,此时神色冷酷,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气。

    大牢里的官差都被章县令打发走了。

    此时只有县令夫人的贴身丫环在打下手。

    丫环轻巧地拎起五十斤装的木桶,一步跨到板凳上,将整桶凉水兜头泼下。

    “咳咳咳!”

    惜月清醒过来,面对着犹如罗刹般县令夫人,泣声大哭。

    “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只是被秦小满逼得走投无路,才让人去抢他的银票!”

    “他陷害我,让我欠了他二百五十多万两银子,鸨母逼着我陪客还债,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只是想抢钱灭口,我真的没有说谎!”

    刚开始时,惜月还抵死不肯承认参与了打劫。

    按照大乾律例,无论是偷还是抢都要剁掉一只手。

    她想保住自己能弹琴抚笛的双手撒了谎。

    可她没想到,秦小满被抢会惊动县令大人亲自来讯问她。

    更没想到,她都承认了她是主谋,县令夫人还是不放过她。

    她现在非常的后悔。

    早知道县令一家对秦小满如此看重,还特意派了全县衙的官差去抓人,她说什么也不会买凶抢钱,杀人灭口。

    因为就算成功了,她今夜也绝对逃不出富阳县。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大人和夫人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惜月被绑得无法动弹,只能不住地点头求饶。

    “夫人,她的背景查清楚了,除了近日来与王家那位大才子王耀辉有密切往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花魁,并无可疑之处。”

    章县令断案十数载,自然看得出,惜月此时并未撒谎。

    他相信夫人也看出来了。

    “王家?”

    县令夫人眼神一闪。

    “夫人,那王耀辉自从比诗输了以后,也未与她联系过,应该不是王家的主意。”

    章县令生怕夫人再杀去王家,把王耀辉绑来质问,急忙出声补充。

    王氏一族在大乾朝可是名门望族,牵一发而动全身。

    再加上各地王氏在筹粮中表现积极,正值皇恩盛宠,轻易动不得。

    “最好与王家无关,否则……就算我收拾不了王家,也自有人收拾他们!”

    县令夫人恶狠狠地剜了眼瑟瑟发抖的惜月,冷哼一声。

    “既然人是你找的,还害得秦公子受了重伤,就算你们抢劫失败,但涉案数额巨大,老爷……”

    章县令会意。

    “主谋惜月按律例斩断右手,发配至矿山,非死不得出,今日午时菜市口行刑。”

    “其余六人从犯,皆斩断右手发配至矿山,并每日受二十鞭刑。”

    章县令亲自起草了判决文书,盖上官印,走到惜月面前,摁上手印。

    惜月嘴唇颤抖了几下,眼看盖棺定论,自己再无翻身之日。

    在剧烈疼痛和心如死灰的双重刺激之下,喷出一口血雾,晕死过去。

    “动手伤了秦公子的那个嫌犯呢?”

    县令夫人站起来,握紧了手里的马鞭。

    胆敢伤害秦公子的贼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幸亏秦公子洪福齐天,性命无忧。

    否则,今晚这七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全部都要为秦公子陪葬!

    “在男狱那边关着,已经招了。”

    章县令颇为心疼地看了眼自家夫人磨得通红的虎口,商量着。

    “夫人,要不由我来代劳?”

    “不行!不亲自动手,我心里这口恶气咽不下去,你知道我刚才……吓死我了!”

    县令夫人眼眶通红,按着心口。

    刚才衙役跑到后院通报,说秦小满遇到强盗,生死未卜。

    她险些派人出城去请……

    “嗷!”

    忽地,男狱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县令夫人脚步一顿,一把将章县令拉到身后掩护,听着男狱方向的动静。

    “救命!”

    刚刚被关进大牢里的六个赌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扯着嗓子求救。

    县令夫人悚然一惊,不顾章县令的阻拦冲上前去。

    眼前一番惨烈的景象让她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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