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但有些事的的确确发生过,时间也无法将之完全抹平。

    史湘云领着冯紫英将府苑大大小小的房间都走一遍,告诉他房间用途、平时谁住,除此之外不跟他讲一个字额外话,跟演哑剧似的,抱林小乐同行也是为了能有颗电灯泡缓解她与这个男人独处时的不自在。

    林小乐呢,一颗一颗从布袋里往外掏红枣吃得忘乎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体重对一个姑娘的纤细手臂所造成的负担。

    妖精就是妖精,完全不懂男女之间有个词叫“怜香惜玉”。

    史湘云第n次换手臂抱他。

    冯紫英看在眼里,终于开口:“我来抱他罢。”

    她换第一次手臂时自己就想开口这么说,又看出她不想跟自己多言语,迟疑来迟疑去,迟迟才开了口。

    史湘云听他说完,默了默,低低吐出两个字:“不用。”

    “还是我来抱他罢。”冯紫英强硬否决了她的拒绝,不由分说叉着林小乐的双腋将他提起来改坐到自己健壮的手臂上,颠了颠,“还挺沉。”

    史湘云聊胜于无地回道:“嗯,是挺沉的。”空了的两条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只好一手抱住另一手的手肘。

    冯紫英紧跟着问:“这个哥儿是谁家的孩子?”

    史湘云偏着脸淡淡道:“原是街上的小乞儿,姐姐看他可怜,给了顿饱饭吃,他就在府中住下了。”

    冯紫英回道:“原来如此。”

    之后再无下言,天就是这样给聊死的,两人又变回演哑剧的状态。

    此时的他很恼火自己的不善言辞,让他舞剑三天三夜都比不上想方设法跟姑娘家套近乎累!

    天色已黑,府苑在原来的基础上增挂了许多玻璃罩灯笼,亮如白昼。

    清贤宗因为后背的病,已经许多天没睡个安稳觉。这会子止了痒,不可克服的睡意席卷了他,已经舒服的熟睡过去。

    宋、林坐在院中树下谈论清贤宗背后的病和治疗方案,石桌上摆着鸟笼,鹦鹉在里面摇头晃脑,蠢萌蠢萌的。

    怕吵着大佬休息,林黛玉从正房里给提出来了。

    史湘云三人逛完府苑,从后罩房走出来,林小乐一见鹦鹉,目光陡然变得十分“邪恶”,学鹦鹉的声音“嘎嘎”大叫了一声,吓得鹦鹉在笼中扑棱着翅膀左突右冲。

    自打他出现在府中,都快把这只老鹦鹉折腾死了,每每小施法术,把老鹦鹉玩弄于鼓掌之中。

    宋璟歪头往背后看去,嘿嘿笑一声,揶揄史湘云道:“好养眼的一家三口啊。”

    史湘云的脸腾地红了,瞪他个“你给老娘等着”的死亡之眼。

    宋璟还要开口再贫。

    林黛玉在石桌下踢他一脚。

    宋璟扫兴地闭上嘴。

    林小乐从冯紫英手臂上挣脱下地,“嘎嘎”叫着飞奔向心爱的鹦鹉,打开鸟笼抓出来,坐到旁边抄手游廊的台阶上,将鹦鹉夹在腿间,一下一下呼撸它身上滑溜溜的绿羽毛。

    每次下手都没轻没重的,鹦鹉快被他呼撸成葛优了,所以才这么怕这个小魔头的魔手,却又插翅难飞,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林黛玉看着玩鸟的林小乐笑得双眼弯弯,目光转向那边的两位:“湘云,冯公子,过来坐。”

    冯紫英径直走过去坐下,将剑搁在石桌上。

    史湘云稍有踯躅,到底跟过去坐到他对面。

    冯紫英一跟她对上眼就会作饱含温情微笑状。

    史湘云看得心里别扭,想叫宋璟跟她换个座位,又好像显得自己小里小气,遂作罢。

    宋璟一对眼珠子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一圈,品出一点郎情妾意的内味,心里替这对因为政治因素而劳燕分飞的未婚夫妇感到可惜。

    “冯兄,多谢你前些日子搭救她二人的性命。”

    “碰巧而已,诸位真的不必再答谢我。”

    “你这把剑能否借我一看?”他从刚才就想摸摸这把大宝剑了。

    冯紫英爽快地递给他剑:“老爷后背得的是什么病?”

    宋璟细细摩挲剑鞘上盛气凌人的精美花纹:“搭背疮,一种少有人得的疑难杂症。我刚才给他敷了止痒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冯紫英如释重负:“如此甚好,有劳宋大夫了。”

    “不用不用。”宋璟握住剑柄,锵一声,抽出一截锋利的剑身,“哇,这种宝剑我以前只在国家博物馆隔着玻璃见过,拿去拍卖一定值很多钱。”

    林黛玉听他下意识就蹦出老家奇怪的话,又在桌下踢他一脚。

    紫鹃过来禀告晚饭已经摆好。

    伺候清贤宗的是他自己带来的随从,府中的下人们没有一个能近他的身,林黛玉交代下去的也只说是都中来的贵客,是以他们不知道贵客其实是国家领导人。

    但紫鹃和雪雁认得夏守忠这个大太监的老脸,猜贵客应该是宫中的什么人,交代下面的人都绷紧了皮做事。

    晚饭摆在宋璟的东厢房内,他这一天肝了太多剧情,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马当先奔赴饭场。

    林黛玉心疼他,又不好明示,喊上冯、史、林小乐一同用饭。

    林小乐抱着鸟跑得飞快,一下子超到宋璟前面,宋璟就在后面呵斥:“喂小不点,把鸟放回去,然后去洗手!”

    林小乐跟他是“仇敌”,会听他的话才有鬼。

    宋璟的权威被藐视,几大步追上去从背后抓住他,亮出对付他永远有效的万能招数:挠痒痒。

    林小乐双手抱着鹦鹉,爆发出阵阵清脆笑声,肉肉的小身子在他的魔手下不依地扭来扭去。一不小心松了手劲,让鹦鹉成功脱离他的桎皓飞走。

    冯、史同时伸长手臂跳起来去抓还没飞高的鹦鹉,然后来了个对对碰。

    史湘云那副姑娘家的小身板肯定是两人中被撞飞的那一个,眼瞅着要跟地面来一发火辣的kiss,天降神臂,稳稳抱住了她。

    他们抱在一起,一个俯视,一个仰视,飞快对望了一眼,史湘云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冯紫英扶正她的小身板:“你没事吧。”话中有一缕不易察觉的柔情。

    史湘云差点摔倒出洋相,真有种“牙床沾上韭菜还被喜欢的人看见了”的尴尬,面红耳热道完谢,埋头跑进东厢房。

    至于神助攻鹦鹉,自己飞进鸟笼吃食去了。

    晚饭毕,丫鬟捧漱盂来给五人漱口,又用小茶盘端来饭后茶。

    林黛玉那晚在小舟上就想问冯紫英关于贾家的近况,当时没问出口,眼下这个念头又钻出来:“冯公子,你随老爷南下之前,可知都中贾家近况如何?”

    刚才入席八仙桌吃饭的时候,史湘云不想再与冯紫英面对面坐,撺掇宋璟坐到自己的对面。

    宋璟端着茶盏吹气喝茶,听她这么一问,自杯沿间斜睨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

    史湘云同林黛玉一样,也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冯紫英。

    冯紫英张不开口跟两个与贾家有血脉联系的姑娘讲述贾家的惨状,毕竟人都喜欢“报喜不报忧”。

    林黛玉看出他的为难,大概猜出几分他为什么会为难,问道:“冯公子,贾家是否已经败了?”

    冯紫英沉重地点点头。

    林黛玉缓一缓心情,又问道:“我外祖母怎么样了?”

    冯紫英艰难地开口:“贾母已经仙逝。”

    林黛玉瞬间涌出眼泪:“外祖母是几时去的,怎么连给姑苏这边报个丧的信儿都没有?”

    冯紫英道:“八月的时候。老人家仙逝没多久贾家就被抄了,树倒猢狲散,以至于无人报丧。”

    史湘云一捂嘴,尖叫:“贾家也被抄了?!”

    冯紫英看她一眼,联想到被抄的史家,脸上有藏不住的愧疚之色。

    宁荣二府多行不义必自毙,被抄其实没有超出林黛玉的承受范围,她是为贾母的离世而哭成个泪人。

    宋璟拿起她放在桌角的帕子为她擦泪,安慰道:“自古人固有一死,何况你外祖母是享尽了荣华富贵之后才寿终正寝,没有被抄家所累。”

    林黛玉只埋头流泪,不说话。

    为让两个伤心的姑娘心里好受些,冯紫英在坏消息中硬挑出不那么坏的消息说道:“老爷没有将贾家满门都抓起来关押,只抓了一些男丁。”

    林黛玉呜咽着问:“宝玉是否也被抓了?他没有犯一丁点事。”

    宋璟心里又不高兴一下。

    冯紫英后悔刚才自己就不该开口,只能实话实说道:“贾政都被抓了,他必然也要被抓。”又担心她念及与宝玉的情分,隔天会跑到皇帝跟前说一些糊涂话,便跟她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林姑娘,你要知道贾家要不是犯了弥天大罪,老爷不会气到下令抄家。贾家是八月被抄的,距今已经两个月,不管有罪无罪,也都已经盖棺定论。老爷在气头上才会南下散心,想来现在还余怒未消,你万不可到他面前提及贾家。至于林家的事,老爷定会为你做主,还望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引火烧身。”

    林黛玉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荣辱自古周而复始。贾家主子们做下那么多罪孽,就算没被抄,也是要败的,只是败的速度慢一点而已。我不会为他们求情,我只是可怜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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