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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像是被用剪刀剪断的胶卷,啪的一下中间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在我像鸵鸟一样埋进乔鲁诺的怀里汲取温暖,再从中退出来时,我们已经在回那不勒斯的路上了,开车的人是阿帕基。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透过车内后视镜跟我对上,紧皱的眉眼也放松了少许。
“不再多睡会儿吗?”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睡饱了,让他专心开车。
与其说是睡饱了,不如说我完全不知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战斗呢?boss的事已经解决了吗?大家都还好吗?
这么想着,我也问出了口。
“乌龟里有给你的食物,饿了就到里面吃点,不用管乔鲁诺那小子。”阿帕基完全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只是相当僵硬地转移了话题。“让他睡死在后座得了。”
我这才发觉我跟乔鲁诺靠得很近,这让我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了我身上,还有我们中间相牵的手。
我从未与他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至少在我贫瘠的十四年人生中没有。
乔鲁诺睡得很沉,身体放松,像是对我毫无防备。他脑后的辫子全部散开落在了肩上,奇异的是,额上那三只甜甜圈仍顽强地打着卷。
他睡熟的模样总让我觉得,下一秒这个家伙就会发出像猫咪一样的呼噜声。
浮躁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我的呼吸随着他起伏的胸口一同浮动,被他握住的手也染上了些许温度。
试着把手□□。
没拔动。
再拔——
“…唔。”
可恶,这家伙热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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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不勒斯后,我和一个双腿残疾的银发男人被送进了医院,我没见过这个大个子,但大家好像都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只有我和他搭不上话,我甚至他不知道叫什么。
我感觉我被排挤了,但我没有证据。
“阿米娅先在医院住两天好吗?”不知为何,出面替我打理生活琐事的人竟然不是乔鲁诺,而是布加拉提。
他的行事风格过于利落,以至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医生护士带着做了基础的身体检查,现在身上穿着的还是病患服。周遭的那股子消毒水味实在难闻,给我一种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被消毒水入侵的怪异感,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实验室。
总之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抵触得很,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到这里来。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住院。”我皱眉,“还有为什么乔鲁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明明这家伙回程那天的态度黏糊糊得让人恶心,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路上还给我买了一支冰激凌。
简直就像两个极端。
那双蔚蓝似海的眼眸暗了一瞬,随即搭上来的是布满伤疤和茧子的手掌,在我脑袋上摸了又摸。
“bo…乔鲁诺他还有些事要处理,但明天特里休和纳兰迦会来。”我注意到那些被他咽下的音节,不过它们太模糊,我没能分辨出是什么词语,“你的身体耗损太大,我们担心你的身体会出问题。”
我能出什么问题?我可是亚人!
亚人可是不管怎么受伤,受多严重的伤,只要死掉就会飞速复原,像怪物一样的存在。
“不是你逃避它就不会存在的。”他蹲下身耐心道,“体检的意义在于定期检查身体状况,可能会有未被发现的疾病存在。我们阿米娅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平时连痛也不喊一声。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而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我:“……”
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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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拉提离开后,我马上像只鹌鹑一样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无声尖叫,在氧气即将被耗尽时发出了一声宛如猪崽拱食的闷哼。
我一定是疯了吧!怎么会答应这种像哄小孩一样的低劣话术!
电视里的动画还在放,可我却一点都看不进去!那些光陆怪离的画面在眼前交错,像极了游乐场里的咖啡转转杯——以极快的速度在我眼前切换着,几乎要让我晕眩过去。
回想起男人那些温和的话语,才抬起的脑袋又狠狠砸向了枕头,一下又一下地往下砸着,直到我眼前出现许多炸着光的星星。
好丢脸!好羞耻!
——还有好奇怪!
不用摸也知道我的耳朵,还有我的脸现在一定烫得不得了,枕头都要被烫熟了。如果脑袋会冒蒸汽的话,那这里的烟雾报警器一定会“吁呜吁呜”的响个不停,然后“哗啦”一下喷洒下很多水把我淋湿!
【安洁莉娜,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女声迟疑着,清甜的声音变得沙哑和疑惑,【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它变得像棉花糖一样柔软,像冰激凌一样甜蜜。】
【或许、我是被爱着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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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哇、你的黑眼圈好重!”
在我思考人生直到天亮时,房间迎来了第一个拜访者。
特里休放下手里的东西,继而问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半睁着眼睛,晃了晃好像塞满了棉花的脑袋。
“那就是认床了?”她伸手摁了摁床垫,“好软啊……”
“没有认床。”我有些心虚。
总不能说我纠结了一晚上布加拉提这么做的意图,然后大半夜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吧……感觉说出来会被大批特批,说我自作多情之类的。
他本身就是个平易近人的家伙,会因为想要安抚我的情绪,伸手来摸我的头是很正常的事,他之前不是还很喜欢捏那两只牛角包嘛。毕竟就是那个,同生共死过?吊桥效应还是什么东西的……说不定只是把我当成普通的小孩子看待,害怕我会从这里逃跑,所以才用这种手段。
说是身体检查,其实是因为体质问题吧?大家都还是害怕这种东西吧。ib处不在,还能不经允许停留在他们的身上,就像那种、电视里演的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放在医院里,一个人呆着……
“对了,这个。”特里休拍了拍放在床边的东西,里面大概是什么软和的东西,手掌拍下去还会回弹,“乔鲁诺托我带过来的,说你应该用得上。”
心脏猛地错漏一拍,我小心翼翼拆开了包装纸。
……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
大概有一米多高,香香的、软软的,光是抱着都会软到陷进去的程度。
“那家伙说房间里太冷清了,在他过来接你之前,先让兔子先生陪你一段时间。”
特里休耸了耸肩,显然对这番措辞不太感冒。
“【不用害怕,不会再让你孤独一人。】”
“他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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