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  夜虫在草间鸣唱。

    四爷的瞳孔霎时间震惊到放大,手也不自觉地捏成了拳。

    这是耿宁舒第一次主动亲他,上一次是害怕他被李氏抢走,  紧张慌乱没头没脑地压过来。

    可这次完全不一样,  他能感受到她的温柔和郑重。

    苏培盛和其他人赶紧低下头,  这还在外头呢,耿格格就如此大胆,  真是不得了。

    这样一来,主子爷还走得成?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底下的人把爷的东西带过来了。

    耿宁舒亲完一口就松开了手,往后一小步退回了原地,  四爷看到了她亮得惊人的眼睛。

    “爷的礼物,我很喜欢,”她笑意缱绻,“今天辛苦爷了,晚安。”

    说完耿宁舒就转身回屋了。

    所有人包括苏培盛在内,  都懵了,  她突然来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留下四爷吗,  怎么自己走了?

    核桃白果更是不解,进了屋小声问:“格格,  主子爷那模样分明是愿意留下的,  您怎么不开口留他一留呢?”

    耿宁舒笑笑,  “大家都累了,  还是各自歇息比较舒服。”

    她确实感谢他的用心和付出,但也仅限于此了,并没有感动到要以身相许贴上去加班的地步。

    男人的心意实在易变,不管喜欢的时候是如何宠爱,  厌倦以后丢弃都是一样的冷酷无情。她要真因为他这一时兴起的心思深陷其中,那以后有的是苦头要吃。

    点到为止就好。

    毕竟耿宁舒的目标可是吃好喝好,早日退休享福。

    四爷目送着耿宁舒进屋,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依旧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今夜月色很好,晚风送来小花园里的花香,连虫鸣也不觉着恼人,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回了前院。

    只是在小径转角无人注意时,拿手飞快摸了脸颊上她吻过的地方,胸中被温热的情绪充盈,发胀。

    今天又是爬山又是下河的,晚上还骑了马,耿宁舒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白果,打些热水来,我今天要好好泡个澡。”

    她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咦”了一声,“我头上哪来的花?”

    核桃笑道:“自然是主子爷给您簪上的。”

    耿宁舒更奇怪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核桃道:“您在草地上吃了点心刚睡着的时候。”

    好像确实只有那个时间点是失去意识的,耿宁舒伸手摘下头上的花,仔细端详了一下。

    花是一整串的,共有三朵,花心是娇艳的水红色,花瓣是温柔的白色,中间由渐变色过渡,粉嫩又俏丽。

    经过大半天的风吹日晒,花朵的边缘已经有些发蔫卷曲,可依然很漂亮。不愧是在山野中生出来的花,果然生命力更加蓬勃,“等会找个瓶子装了水给它插起来。”

    别浪费了它的一番努力盛开。

    耿宁舒的头发盘得本来就不复杂,很快就拆好了进到浴间去。白果还特意在水里加了花瓣,她一坐进去,暖融融的热水就温柔地包裹住她,让她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倒杯酒来,没吃完的点心也放一点。”她需要全方位的放松。

    等香喷喷的一个澡泡完,耿宁舒吃饱喝足,全身的疲惫都被冲走了。

    热乎乎的水将她泡得晕乎乎,擦干净身体换好衣裳就去床上躺着了,“我睡了,你们也快点歇。”

    核桃将屋里的灯全都熄灭,把装着萤火虫的玻璃罐子放到了她床边的小桌上。

    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光透过玻璃折射出来,为她的帐子投上了极光般美轮美奂的色彩,耿宁舒看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坐起来。

    核桃就睡在脚踏上,听见动静忙问:“格格怎么了?”

    “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耿宁舒拿起装萤火虫的玻璃罐子下地,径直走向了窗户,打开窗把罐子伸到外面,然后打开了盖子。

    “格格!”核桃惊叫,“那是主子爷赏的!”

    耿宁舒却没收回手来,“不放掉的话,明天起来它们就都死了。”

    这份美丽她见过就可以了,强留下来的结局并不美好。

    核桃劝说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一只、两只,萤火虫们展翅从瓶口飞出去,像一颗颗流落在人间的星子迫不及待地回归夜空。

    “你看,困在罐子里的萤火虫,怎能比得上自由飞翔的时候美丽呢?”

    核桃看着耿宁舒温柔的眉眼,忽然有点想哭。格格被困在这后院里,没了在外头的恣意鲜活。

    想来,她也是向往这种自由的吧。

    四爷单独带了耿宁舒去庄子的事,其他人不知道,福晋还是一清一楚的,知道人已经回来了,她淡淡“嗯”了声,没有放在心上。

    听到四爷没有留宿,她面上也没露出喜悦的神色。

    耿宁舒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两年都怀不上孩子的人,即便再得宠,也就是过眼云烟,连侧福晋都没资格提。

    一代新人换旧人,两年之后她还能不能得宠都不一定呢。

    这事要是李氏知道了,必定会大闹一场,可福晋一点也没透出去,还特意交代了所有人闭上嘴,一句都不能泄露。

    四爷上次的警告让她清醒了一些,作为万岁爷亲自下旨指婚的嫡福晋,只要她不犯下大错,她的地位就没人能够取代,不必跟这些妾室争个长短。

    额娘也来劝过她,既然嫁入了皇家,丈夫的宠爱是最不能奢望的东西,不如攥紧手里的权力,做个让丈夫信赖倚重,缺少不了的人。

    况且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生一个嫡子。

    四爷这回被钦点出巡,万岁爷又安排了那么多差事,以后一个郡王肯定是逃不掉的,到时候她的儿子成了世子,任由李氏再生几个儿子,都只能做她儿子的脚底泥罢了。

    之前是她想岔了,她现在年纪并不大,何必这么着急去要别人的孩子,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最靠得住。

    “参汤送去前院了吗?”

    全嬷嬷点头,“主子爷喝了,还用了两块小点。”

    福晋微微松一口气,愿意吃她送去的东西,就代表四爷还是念着两人之间情分的,“额娘拿来的有助坐胎的药,每日都弄好了呈上来,一日都不能懈怠。”

    他总是要来正院歇的,她要提前做好准备,顺顺当当地怀上孩子。

    想到这,福晋又记起一件事来,“秀女们都已经进宫了,额娘那边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全嬷嬷摇头,“还没探到,不过大选三年一次,想必这次会进一位满族大姓的姑奶奶。”

    福晋神色凝重,之前德妃塞进来的大多都是没有根基的包衣,好拿捏,要是来个大姓,那就没那么好处理了。如果更狠点直接来个朝中有势的,就更麻烦了。

    全嬷嬷拿着篦子给她一下下疏通头皮,知道她在烦心什么,“福晋不必忧心,真要有特别出众的,还有十四爷在呢。”

    谁都看得出来,德妃更偏爱十四爷,要是真有根基深厚的秀女,肯定先紧着他。

    福晋一下就听懂了,冷笑道:“心眼子都偏到天边去了,都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偏要分个亲疏。四爷跟着太子爷已经在办差了,一个跟在老八后头的光头阿哥能有什么出息,以后别巴巴地上来攀亲近。”

    编排皇子的话,全嬷嬷是不敢接的,也知道她就是说这一通解解平日里的郁闷之气。德妃确实做得太过了些,连带着福晋在永和宫里也不如十四福晋来得风光,憋屈的很。

    待她这阵气顺过去,全嬷嬷岔开了话题,“说起来,西院那位比您还着急呢,奴才听说这些天日日都让膳房做绿豆汤、莲子羹,跟喝水似的往下灌呢。”

    可不是么,怀了孩子确实是好,可没法伺候主子爷了。院里进了新人,又是万岁爷赐的,四爷少不得要过去看看,李氏本就没从前得宠了,这么一来分给她的时间就更少了。

    福晋嗤笑一声,“就她那样的,吃多少下火的东西都没用。”

    听到李氏不顺心,她的心里就痛快了些,按着眉心松了松,“罢了,反正我的手也伸不进宫里,任由谁进来,也得有那个本事笼得住主子爷的心才是。”

    “就是这个理儿。”看她自己想开了,全嬷嬷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还是夫人有办法,来了一回就把福晋点通了。

    “歇吧。”知道四爷不会过来,福晋就睡了。

    隔天耿宁舒照样睡到了中午,像是半夜被人暴揍过一顿,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哪哪都疼。

    还好不用去正院请安,她就安心在榻上躺着看话本,一步都没往外头去,连吃饭都是在上面解决的。

    这趟去庄子还有个收获,四爷还让人把没吃完的野山笋和杏子都带了回来,配上袁有余的手艺,让她吃了个过瘾。

    吨吨吨昨天也消耗了太多体力,今天都没吵着要出去玩,乖乖趴在她的脚边昏睡了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久违的春风终于吹进了后院。

    四爷一反之前三五天不踏进后院一次的态度,连着去了各院一趟,就连不能伺候的李氏那里,也留宿了。

    来耿宁舒这边的时候,插在瓶中的桐花还没有谢,让他看了个正着。

    见她这么看重自己的心意,四爷心里就有些不好受了,当晚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不管如何,你在爷心中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记住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剖白让耿宁舒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番话了。

    两天后,大选的秀女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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