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老莫正在火堆边打瞌睡。他盘腿、抱胸而坐,垂着脑袋似乎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他的身边,斜躺着一只旅行包,盖子大开着,隐约可以看见靠近包口有个小铁盒,带外包装,图案似乎是午餐肉。
为了不打扰老莫休息,几个人就去溪流边远些的地方,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按照现在的实际情况,他们铁定得和这支户外探险队走上一段了,所以,当下先得把具体情况了解得更透彻些,才好做下一步的决断。
经过一番商量后,他们决定派曹书墨、沈近海、祁嘉音先去帐篷那边探一探底,其他人则就地等待。
“唔。”正要往回走,莫莉丽忽然捂着自己的胃,面露难受。
“怎么了?”祁嘉音扶住她,看着她面色惨白,额头渗着一层薄汗。
“唔。”莫莉丽低吟一声,捂着胃难受地说:“吃完果子有点泛胃酸,不太舒服。”
“去喝点热水。”祁嘉音指火堆那边,扭头望去,却看见三个陌生人正在翻老莫的背包,包口的午餐肉已经被一人拿在手上。“他们在干嘛?”祁嘉音皱眉,望着始终一动不动的老莫,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干嘛呢?”张晨看着那几人,忍不住吼一嗓子。然而,老莫依然没动。
三个人并没有被张晨的暴呵怔住,而是急迫地扯开那罐午餐肉,直接用手疯狂地挖食起来。三只大手在狭小的罐子里攫取,甚至被锋利的罐口刮破,血流不止,也没能让他们停下来。
他们贪婪地将肉和血塞进嘴里,不加咀嚼地吞咽,着急地再次伸出手,从罐子里抓取碎肉。
“老莫。”张晨又叫一声,老莫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地上。
罐子里的肉很快被瓜分干净,但是这几个人显然未完全满足,他们紧紧攀折罐子的边缘,开始争夺起罐子边缘零星的肉末。六条腿在地上混乱地移动,踢出了背包里的物品,踢开了火堆的一脚。木柴飞到老远,微微发着红光。
争夺持续进行,谁也不想放弃,一颗肉末也不想放弃。终于,其中一人失去平衡,被甩出了队伍。踉跄着退后,撞到了一边老莫,同他一起跌到了地上。
老莫被撞,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头磕在草皮上,毫无声息。
“老莫?”沈近海快步上前,扯开摔倒的人,扶起老莫。一探鼻息,竟然没有。“老莫……死了……”沈近海抬头,皱眉。
“什么?”张晨一脸不可置信,跑上来探了鼻息,又摸了脖子边的脉搏,完全摸不到。脖子冰凉的,还有些僵硬。
“怎么回事?”沈近海看一眼不远处那个摔倒的人。
那人嘴里嘟囔着奇怪的话,抬头的瞬间,猩红的眼睛早已没了人样。他已经是罐子争夺赛的出局者,他摇晃着起身,瞥一眼还在争夺的两人,又把目光望向老莫这一边。
“麻蛋,”张晨狠狠盯着那人,偷偷摸过一块石头防备。
“吃……吃的……回家……”那人摇晃着脑袋,嘟囔着诉求,他没有上前,也没有再去参与抢夺,转而走向河滩。
“喂。”张晨叫一声,感觉事情突然就往着极不正常的方向而去。
那人没回声,摇晃着走到小溪中央,弯腰捡起一块大石头,毫不犹豫地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我去!”张晨跳起来,想要过去阻止。
那人丢下石头,额头血流如注,他裂开嘴露出一个极大的微笑,血流下来灌入他嘴里,他还在笑。下一秒,他举起手,手中多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他笑着,举到脖子的位置,顺着脖子一圈切了下去。
额头的血和脖子的血混杂在一起,他大大地笑着,倒进河流里,瞬间染红了整片河域。
张晨怔在河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把那两个人拉开。”曹书墨在一侧大声说,人已经往那两个争夺罐子的人跑去。
“噗。”争夺罐子的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铁罐落到地上,快速滚入水中,顺水而去。
“唔。”其中一人发出一记闷哼,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一把匕首正中心脏。他抬头,裂开嘴笑,眼神紧紧盯着对方,右手快速出击,盒盖锋利的边缘划过对方的脖子,一条猩红的血瀑挂了下来,浸润了白色毛衣的领口。
“呵。”被隔的人咧嘴笑,提高嘴角,笑到最大,直直看着前方,仰面倒地。半个身体落尽水里,染红了河滩上的石头。
中刀男人回身,嘴也裂到了最大的位置,口里冒出鲜红的血,猩红的嘴反复吐着两个字:“回家……回家。”
“别乱动……”曹书墨想上前帮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双腿一软,倒在了另一人的身上,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陈馨露不行了!”那头帐篷里,突然传来一声焦急地嘶吼。
忙碌的人群很冷漠,只有几个人抬头瞧了瞧,毫无下一步动作。
“有没有药?”一顶暗红色的帐篷内跑出来一名年轻女孩,满眼焦急地询问着众人,口气里充满了哀求。
没人理睬她,冷漠成了此刻的主题,人们只是抬了抬头,便继续干自己手里的活。
“过去看看。”沈近海提议,径直往女孩的方向走去。
此时,女孩已经问了一圈,并没有人提供药物给她,焦急早就爬满了她的脸庞,除此之外还有无尽的绝望。
“需要帮忙吗?”沈近海走到帐篷区域,开口发问。
突然,帐篷里传来一声绝望的嘶吼,没有字可以形容,像是一声哀嚎,片刻便没了声响。
女孩没来得及回答,跑向帐篷,焦急地掀开帘子,钻了进去。门缝里露出一只还未松懈的手,半卷曲着手指,僵在一张薄薄的毯子上。
“小露……小露……”女孩哭泣着呼唤着朋友,没有丝毫回应,帐篷里冷得就像冰窖,尸体也在急速冰冷,一切都是冷的,丧失气息的冰冷。
“这是个什么组织?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沈近海扫一眼四周,没有人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冷漠已成为此刻唯一的主题。
“麻木了吧。”张晨看四周,望一眼帐篷,门缝里,女孩的肩膀颤抖着,似乎正在极力压制着悲恸。
两人不想打扰女孩,在外头站了会儿,直到女孩平复了心情,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需要帮忙吗?”沈近海淡淡问。
女孩脸上显出惊讶,她以为外面没有人了,却不曾想,还有人等在外面,愿意伸出援手。她微微颔首,略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帮忙,把我朋友埋了?我不想让她抛尸荒野。”
“可以。”沈近海点头,并不拒绝。
“谢谢。我去借个工具。”女孩苦笑,往较远的一顶紫色帐篷走去。
“挖坑?挖多深?”张晨看着帐篷,叹口气。
“进去看看。”沈近海没回答,而是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看啥?”张晨不解,跟着钻了进去。
帐篷里很小,只有两个人的宽度,棚顶很低,得猫着腰。此时,睡袋里躺着一名气息全无的年轻女孩,灰色的面庞,瞪眼看着帐篷顶,双手如鸡爪般卷曲着,死状可怖。
沈近海蹲下身,扫了一眼,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脖颈,冰冷的体温,没有丝毫脉搏。
“干嘛呢你?”张晨蹲在一侧,由于里面狭小,他半个屁股都露在门外,样子极为滑稽。
沈近海在里面找了一圈,抬头淡淡说:“这个坑,咱们不挖。”
“?”张晨挑眉,不明所以,只是跟着沈近海退出了帐篷。
这时候女孩已经借来了工具,是两把不大的折叠铲。
“这么小……”张晨看一眼,默默吐槽。
“不好意思,只能借到这个。”女孩不好意思地举了举铲子,一脸歉意。
“没法挖。”沈近海看着铲子,却没有接的意思。
“只有这个了。”女孩抱歉道。
“有大的我们也不挖。”沈近海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在不清楚她真正死因之前,我们不挖。”
女孩立刻解释道:“她路上吃了不干净的野果,得了肠胃炎,引起发烧和腹泻,一直都不好,最终不治。”说完,她眼圈泛红,眼泪就掉了下来,显得极为难过。
“肠胃炎只是让她不适,还没有到致死的地步。”沈近海扫一眼帐篷,门帘微微翘起,露出那只僵硬的手。
“你什么意思?”女孩微微蹙眉,眼泪止住,明显感到了对方的不友好。
“你们同住那一间帐篷?”沈近海反问。
“是。”女孩点头。
沈近海继续问:“里面只有一只单人睡袋,现在是冬天,夜里的气温应该极冷,你们怎么睡?怎么取暖?”
“你什么意思?”女孩重复着同一句话。
“帐篷里只有一袋压缩饼干了,吃的也不够了。”沈近海继续说:“温和饱,哪一件都无法满足两个人的需求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女孩脸上已现怒容,心慌地看一眼四周,似乎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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