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涛回来时一切已经归于平静,没想到这顿饭吃得更加尴尬。

    郑容与跟爱德华回去了,项辛夷继续装出一副蔫蔫的样子,和与她同仇敌忾的项白茸一起,只差没把不喜欢杨博涛一家写在脸上。

    这原本很失礼,可项定邦和宋映菡考虑到卢鹿晚上说过的话,她到现在都没道歉的意思,他们怎么好意思训斥女儿不懂规矩?

    就算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卢鹿也太过分了点。

    卢鹿确实不在意,她还在想紫翡翠呢,不屑跟她看不起的人道歉,也知道如果说穿了杨博涛肯定会生气,就假装无事发生好了。

    再加上同样心怀鬼胎的张德才,最后竟然没有任何人告诉杨博涛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凭借着直觉感觉到项定邦和杨嘉安两家对他的疏离,这令他一头雾水又如履薄冰。

    这两个可是全县有名的状元班老师,搭档教出来的成绩能跟省城最好的学校一较长短,杨博涛作为一个私立学校的校长,是万万不想跟他们闹僵的。

    如果可以,他只想把他们全都打包关进学校里,让他们给他教学生!教无数学生!

    一顿饭略显冷清的结束,杨博涛夫妻将两家人送回去,不敢多说怕多错,只想等着没人之后好好问问他老婆。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夜风有点冷,项辛夷下车后打了个寒颤,在项定邦把外套脱给她披着时也没什么表示。

    相比在父母面前假装乖巧,其实现在这个略显冷漠的样子才是她习惯的对待父母的状态。

    她不会羡慕郑容与的家人这么无条件的爱郑容与,她早过了渴望父母关爱的年纪,只要有钱,她就能很快乐,也能用钱让父母、让所有她还关心的人快乐,这就够了。

    杨逍和项白茸各自抱着自己的翡翠石料,小朋友并不知道翡翠到底什么价值,只要自己的宝贝石头没打开,里面就有无数的可能,可以有翡翠,也可以蹦出大圣、花仙子,它更像是承载他们想象的工具。

    不过项白茸高兴的心情在看到旅社大厅里坐着的洪建文时又下降了一点点,她知道洪建文是爸爸的领导,但是不怎么喜欢爸爸,脚下踌躇,哼唧出一句别扭的:“洪叔叔。”

    洪建文根本没搭理项白茸,他原本正跟几个和他关系好的老师聊天,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项定邦两家,尤其看见他们坐的车是杨博涛的,本来就不爽的心情变得更不痛快,冷笑一声说道:“哎,有的人真是人缘好啊。”

    其他老师知道他要怼项定邦,都不敢说话,甚至恨不能不明显的退开。

    项定邦不惯着他,阴阳怪气地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的人怪树倒猢狲散,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身边都是见风使舵的人,无非就是自己也是呗。”

    行吧,他们不跟项定邦争,奈何项定邦一个地图炮还是会扫到他们,有人无所谓躺平任嘲,也有的同样看不惯项定邦。

    没有被扫到还忍气吞声的道理。

    “确实,人以群分,满身铜臭的跟满身铜臭的凑一起。”某位姓蔡的老师斜睨着项定邦说。

    项定邦恍然大悟道:“原来蔡老师这么高风亮节,回头把钱都捐给需要的人,您喝露水就够了。”

    “尽忠职守而已,总比某些人吃锅望盆强。”又有一位老师跳出来。

    “我忠于教育事业,成绩全市领先,对得起国家和人民,”项定邦疑惑道,“怎么,不做某人的走狗就是吃锅望盆了?”

    他还嫌自己不够气人,反问道:“两位今年发论文了吗?参加了什么比赛?拿了什么奖?什么都没有也叫尽忠职守啊?”

    他一边问一边小幅度的歪脑袋,很像后世某个欠打的“哦?”的猫猫表情。

    洪建文不是没想过不推项定邦,问题是项定邦自己有渠道发论文、参加比赛,作为老师,他不仅有学生成绩,本人的专业技能更是过硬,是每年的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奖和固定一两篇论文养出来的底气。

    “项老师真是一点成绩就狂妄自大、盛气凌人,”洪建文嗤笑,“这么一尊大佛怎么屈居咱这小庙。”

    “这么说小庙是想永远做小庙呗,”项定邦又露出那个“哦?”的猫猫表情,“大佛放不下不会自己扩一下?这么没出息?”

    项辛夷大概能猜到洪建文吃了什么枪药,他忍项定邦忍太久了,这两天大概是在老领导面前出了太多岔子,没少被训,再看到项定邦这个刺头就爆发了。

    项定邦哪儿是能忍的性子,谁来了他都怼,宋映菡都不敢劝他。

    “说得轻巧,你跟教育局申请拨款?”洪建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项定邦摊手道:“真没钱还是钱被某些人拿去乱霍霍了,咱也不知道。”

    “空口白牙的污蔑?”

    “教育局知道你把钱拿去乱订旅社乱订车,把老师分成三六九等吗?”

    洪建文觉得项定邦这是想拉在场其他老师一起下水,立刻扣帽子:“这是所有领导的决定,所有人都遵守。”

    “凡是洪建文校长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洪建文校长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的遵循?”项定邦快杀疯了。

    这个帽子洪建文哪里敢接,眼看他又要再说什么,楼梯间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晚上的,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一名穿着白衬衫和军绿色长裤的老人背着手走出来。

    哦,如果说谁能阻止项定邦的话,大概老校长算一个。

    早在洪建文和项定邦对上时就有人悄悄上楼通知老校长了,都是一个学校的,在外面闹起来太难看……洪建文大概率吵不过项定邦,万一动起手,丢人的是他们整个学校好吧。

    老校长还在楼梯间就听到项定邦在乱背东西,他和项定邦工作的时间长,能摸清楚项定邦的毛病,因此此时不说项定邦,只说洪建文:“小洪,这个点还不回去休息?”

    洪建文喘着粗气,知道老校长是给他台阶,可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项辛夷估摸着两方的状态,凑到老校长身边甜甜地问:“张爷爷这么晚还没睡呀?”

    现在两方都觉得没吵够,非得有人去不断打断他们,他们才能慢慢理智回笼。

    老校长姓张,算是看着项辛夷长大,见她凑过来,轻轻摸摸她的头,慈爱地说:“爷爷老了觉少,听说咱们辛辛考了一小第一名?”

    项辛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整个人又甜又软,是多数大人都喜欢的可爱幼崽的样子,“爷爷不老哦,还很年轻呐!”

    老校长笑,“辛辛长大了,懂事啦!”

    项定邦想到小女儿的成绩,心情确实好了许多,脸色明显缓和。

    不得不说老校长还是懂他,不继续跟他吵,也不强行上什么规矩,夸夸他身边的人,要顺项定邦的毛还是很简单。

    项辛夷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老校长立刻跟上,和蔼地说:“辛辛是不是困啦?这两天坐车也累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有力气玩。”

    “确实准备回去休息了。”宋映菡过来抱起小女儿。

    项辛夷这次没挣扎,她已经六岁了,宋映菡要长时间抱她没那么轻松,项定邦得考虑妻子和女儿的身体,不仅项辛夷困了,看见妹妹打哈欠的项白茸也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们这边明显没打算再说什么了,洪建文刚露出点跃跃欲试的表情,老校长已经一个眼刀横过去。

    比起对项辛夷的温和,他看洪建文的表情就冷漠得多,硬生生将洪建文的脚步定在原地。

    之后他应该是受到了老校长的警告,剩下的几天哪怕见到项定邦也只是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项辛夷天天都安安静静跟着一起玩,没事就看书,带得项白茸跟杨逍也偶尔会一起学习,孩子们乖得不行,项定邦这几天天天都心情好,才没空搭理他。

    旅游路线与一开始商议的略有不同,项辛夷猜测是老校长做的调整,他们第二天下午就跟求知学校分道扬镳,直到回去都没再同路。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老校长做了这么多年领导从没出过大乱子,正是因为他总是把危机消灭于萌芽阶段。

    杨博涛耗费巨资就是为了动摇军心,一直跟公立学校作对比,公立学校确实不如私立豪气,难免令老师们生出不满和向往。到时候再被忽悠走,老校长可不愿意。

    杨博涛自己有家世有背景,经得住风浪,可绝大多数老师没有,他们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大家子,哪里能跟着一起折腾。

    可惜老校长这番苦心上辈子没能被发现,第一个带头跑路的就是项定邦,而且比他预想的最差结果还要差,项定邦最终竟然客死他乡。

    老校长听到这个消息时满怀唏嘘,整晚都没睡着。

    项辛夷记得老校长对她们家的帮助,他可能不是什么优秀教师、没那么厉害的专业技能,可是人品真的可以,一直关心项辛夷的成绩,直到她考上大学,他没过来庆贺,却悄悄寄了五千块钱给她。

    旅行结束时项辛夷一家还是坐的郑容与那边的车,项辛夷下车时跟老校长挥手告别,老校长似乎没想到小朋友还特意跟他再见,笑眯眯的同样挥手,整个人都在阳光下,暖融融的。

    郑容与感觉到项辛夷的心情很好,同样开心的摇晃起小胖jio,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开心,项辛夷好好的重生了,他也能陪在外公身边,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项辛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们去看新房的装修进度。

    在她和项白茸之前摆摊的地方,现在坐了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是和当前年轻人不一样的偏长,蹲坐在小板凳上弓着腰,正一边摆摊卖腌萝卜,一边看一本小说。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先叫宋映菡:“姐,姐夫,你们回来啦。”

    项定邦点点头,显然早就知道他会来。

    宋映菡对待在原地没叫人的姐妹俩说:“愣着干嘛,叫小舅。”

    项白茸听话的打了招呼,项辛夷却心下更冷。

    果然,她不该对父母抱什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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