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项辛夷拉开房门,爱德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停止说话,三个人都回头看向“他”。

    项辛夷的目光扫过爱德华面前的谢助理和保罗,敏锐地意识到爱德华可能也在疑惑什么,他正在盘问两个跟随郑容与过来的人。

    她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想了很多,其实不过一两秒,爱德华主动解释道:“我问问他们这两天的事。”

    如果是真的郑容与在这边,一定会有些不高兴地抱怨外公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像控制欲超高的家长了,他不喜欢。

    然而现在的是“郑容与”。

    即便如此,项辛夷还是按照郑容与的性格大概推断出他应有的反应,靠在门框边略微嘟着嘴说:“外公为什么不问我,反而问他们。”

    “我就是随便问问。”爱德华假装心虚地说。

    他一边说话一边关注着“郑容与”的表情,发现他仍然是生闷气的样子。

    爱德华故意当着亚瑟的面表现得异常,原本得到的反馈显示亚瑟是正常的……可这一次,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的郑容与,这时候有两种可能:真的生气,提高声音阻止外公。或者没那么生气,撒娇阻止外公继续好奇。

    他不会沉默,自己认定的事也不会妥协。

    项辛夷确实没能接住爱德华的试探,她能稍微了解郑容与进而模仿他,可是对爱德华,以及爱德华和郑容与相处的细节,现有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

    当她发现自己的这次回应好像没达到预期效果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回复时间,再说什么都会显得整个人慢半拍。

    爱德华分明感觉到亚瑟有些不对劲,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亚瑟有可能跟项辛夷灵魂互换,这实在是跳出了科学范畴。

    项辛夷察觉到这是爱德华的疑惑,不忍老人家因为自己的私心再大动干戈,说道:“我想跟您单独聊聊,可以吗?”

    爱德华指尖一颤,笑容里多了一些审视,“当然。”

    他站起来,并不因为年迈而身形佝偻,在室内略显拘谨的西服套装反而让他多了些郑重,向项辛夷走来时带来山岳般的压迫感。

    项辛夷抬头望着他,略微退后一步让开房门。

    爱德华整个内心都被迷惑填满,因为“敌暗我明”的信息差,他现在有点跟不上外孙的节奏。

    他怎么可能跳过一切符合逻辑的推论,直接过渡到玄幻的灵魂互换环节。

    这也证明了,哪怕是跟郑容与关系最密切的外公,如果两人真的决意隐瞒,爱德华即便满心的怀疑,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很难怀疑到“郑容与”的内里变了。

    这份信任,不应该被他们……或者说她的私心利用。

    待到爱德华来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项辛夷才移动到他另一边的沙发上,同样坐下来。

    见“他”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爱德华不由得更加郑重起来,以为外孙有什么大事要跟他宣布。

    事实上也确实是大事,不过跟爱德华预想的什么“外公,我和项辛夷是情侣”,或者“外公,我在未来还做了什么‘坏事’”不同,“亚瑟”对他说的是:“外公,我想请项辛夷过来,或者我们能不能去找她。”

    “现在?”爱德华疑惑地问。

    “是的,”项辛夷有些难堪地微垂下头,“有些事情想和您坦白。”

    “你们……是情侣?”爱德华试探性地问。

    项辛夷尴尬地扯扯嘴角,“不是,是另一件事,很重要。”

    她当然可以直接坦白说她跟郑容与的灵魂互换了,可是项辛夷不得不羞耻的承认,面对郑容与相关的事情时,郑容与在她身边,她会更有安全感。

    好像她内心深处也同样相信着郑容与,认为他不会伤害她。

    爱德华看得出“他”已经下定决心,作为万能的外公,他必然要为外孙实现所有愿望,“这样,那我们可以先打电话跟辛夷的父母联系一下。”

    他站在家长的立场上考虑,选择了“郑容与”提出的第二条方案,“也许我们可以去找她,虽然现在是白天,邀请一位淑女到陌生的室内还是有些唐突。”

    项辛夷也是这么想的,项定邦可能不会阻止他们去见项辛夷,可是如果让项辛夷自己过来或者他们把项辛夷接过来,以目前两家人的关系来说,项定邦对他们的信任还没到这种地步。

    “我可以打电话跟项叔叔说,我实在太想跟项辛夷玩了,”“郑容与”道,“我要说的事,需要您和她都在。”

    爱德华这才反应过来,亚瑟要跟他说的不仅是想去见项辛夷这一件。

    项辛夷还记得爱德华心脏不是特别好,提前给老人打预防针:“可能会让您有些害怕,或者感到难以接受,但是我们不想再骗您了。”

    “你们……回来之前没有孩子吧?”如果是重生前有孩子,一夜情或者别的什么,车祸让那孩子失去双亲,或者那孩子是非爱人关系生下的,都可能让亚瑟感觉是“做了坏事”。

    瞥见“郑容与”发红的脸色,爱德华立刻住脑,退一步猜测:“或者她也重生了?”

    不然怎么叫“我们”不想再骗你。

    “都不是,”项辛夷挠挠头,“最好是我们都在的时候跟您说。”

    有郑容与本人在,如果爱德华有什么她没察觉到的反应,他们至少能立刻安慰或者送医院。

    “您最好带上药。”她为难的提醒。

    爱德华整个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不必“郑容与”以自己为借口,他亲自拨通了项家的电话。

    项定邦去跟进新房装修工作了,工人师傅们多做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

    宋映菡今天没去,一来是项辛夷刚出院可能需要照顾,二来今天是她固定的大扫除日。

    原本的这一天她会把两个女儿从头到脚好好搓洗一遍,然后再洗衣服、拖地,能从早忙到晚。

    今天因为“项辛夷”刚出院,又一直嗷嗷叫着不愿意洗,她要不是看在女儿刚出院的面上都要铁拳伺候了。即便如此,长久的习惯被打破也让宋映菡非常暴躁,看“项辛夷”一直乖乖在房间里看书学习才稍微有点好脸色。

    爱德华的电话打来时,宋映菡正在给项白茸搓澡,她手不空,可想到小女儿正在学习,又不想打扰她。

    原本已经擦干手准备接电话了,房间里的“项辛夷”听到电话一直响便走了出来,过来接电话。

    宋映菡推开浴室的门看到一脸开心的“项辛夷”,电话已经挂断了,她疑惑地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郑容与接到爱德华的电话,知道他们要过来,当然非常兴奋。

    项辛夷妈妈的低气压他实在是有点吃不消,总担心一会儿宋女士就拎着他进去洗澡……

    被洗澡他不是不能接受,只要闭着眼睛不占项辛夷的便宜就好。问题是宋女士为了省事儿想两个女儿一起洗,他哪儿敢跟项辛夷的姐姐一起洗澡啊!

    得了项辛夷的指点,郑容与现在大概能摸清楚怎么跟项家人对话,目前项定邦不在,宋映菡正忙,“她”提出一些小要求宋映菡大概率没空跟“她”计较。

    “她”故意眨着眼睛卖萌,软软地说:“郑容与想来跟我玩。”

    “你们刚分开一会儿,”宋映菡有些犹豫,“你午饭还没吃呢。”

    “郑容与没胃口,他们家买了凉粉带到学校来找我一起吃。”“项辛夷”道。

    宋映菡不高兴地说:“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叫朋友过来我们不好招待。”

    她已经被“项辛夷”带跑偏,从一开始不愿意,快速过渡到“来家里不好招待”。

    “项辛夷”体贴地说:“他外公送他到门口而已啦,应该只有他自己进学校,我们在操场凉亭那里找地方吃就好啦。”

    这样就从到别人家拜访,变成了小孩子一起去外面玩耍、吃东西而已了。

    地点是宋映菡很信任的学校,来人是她印象特别好又欠了“救命之恩”的“乖小孩”郑容与,这比杨逍来找项白茸玩耍都管用。

    “那你别带着郑容与出学校啊,”宋映菡警告,“我会跟门卫阿叔打招呼的。”

    “项辛夷”忙不迭的点头,乖乖巧巧的,宋映菡果然放松警惕,嘱咐两句就放“她”出门去了。

    正在洗澡的项白茸听到动静嗷嗷叫都没用,郑容与现在只想赶紧溜溜球。

    明明刚分开一会儿,他感觉已经度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实在是提心吊胆的日子令人难熬,一边要小心自己别露馅,一边又要担心项辛夷和外公那边是不是顺利。

    说实话项辛夷愿意坦白,郑容与真觉得松了口气。

    他只是条咸鱼,真不想过这种惊心动魄的日子啊!

    宋映菡虽然打电话跟门卫说会有个小孩过来找项辛夷,可在电话那头答复有个外国老人也一起来了,想进学校看看时也没能拒绝。

    谁能拒绝一个“担心小朋友安全”,又“好奇华国学校”的老人呢,再三确定爱德华不需要陪同后,宋映菡一边想着赶紧结束家里的事情去招待客人,一边又只能答应下来。

    新房那边没有电话,宋映菡被劝住后也没立刻去通知项定邦,她有时候真的很容易被人带偏。

    她最后的戒备心,就是请门卫大叔别放项辛夷出学校,有事随时给她打电话。

    门卫大叔和项定邦关系好,自然答应下来。

    “项辛夷”在学校门口接到了爱德华和“郑容与”,谢助理开车送他们到门口,并没有跟着进来。

    是“郑容与”让爱德华下的命令,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只有三个人的空间。

    郑容与只记得从教职工宿舍到学校门口的路,只走过一次,能记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他用心记路的结果,来的时候全程都不敢四处张望,生怕自己记错。

    所以随着他们进门,爱德华发现作为“客人”的“亚瑟”步子很从容,很有目标,反而是“主人”的“项辛夷”走在旁边,时不时看“亚瑟”的表情行事。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蔓延上来,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不自觉摸摸口袋里的药瓶,暗自祈祷别出什么大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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