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路上耽搁了一阵子回来迟了。”孟云紧接着又关切地道,“听闻少当家前些时日遭了一伙歹人放火,现下身体可无恙?”
周鸾摇头道:“我没什么大碍,先说事。”
紧接着她便往练武场的室内走去,孟云则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个人到了一间空屋子,周鸾又仔细关上了门。
还没等她张口,孟云先低声道:“无名宗的地界属下寻到了,只是……”
周鸾拿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孟云声音低沉地继续道:“只是,属下找去时,那无名宗已然覆灭了。”
“怎会如此?”周鸾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属下去时,那无名宗只剩下破败的房屋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出了宗门四处打听之下才知晓,原来那无名宗早在十年前就被灭门了。”孟云说着又叹息着道,“想来,是那宗门知晓的事情太多,才招来祸患被人灭了口。”
周鸾闻言,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你也尽力了,这些时日辛苦了,好好歇着吧。”
说罢,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在椅子上坐了半晌,才推门出去了。
也不只是巧合还是怎地,她出了门便瞧见了站在门旁的穆寒年,此时他正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可周鸾实在无力思考他此时为何会在此处。
寻找爹娘最有效的方式就这么硬生生地断在那儿,近几年怕也是无望了,这种起了希望又落空的感觉,将心抛起又狠狠摔下,任谁都无法这样轻易接受。
周鸾就这样走着,依着惯性又走回了之前的院子,抬头看着垒了一半的墙壁,恍然想起自个儿的屋子已经烧毁了。
她回过头正要走向别处,就见穆寒年却站在她身后,似乎已经在她身后跟了多时了。方才她脑中一直稀里糊涂想着事儿,竟然一直没发觉。
穆寒年看她望过来,便张口问道:“不知少当家还记不记得与在下一月之前的约定。”
“什么?”周鸾有些发蒙地看着他。实在不知这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穆寒年瞧出她不想记得的样子,却也不恼,道:“一月之前,少当家曾经亲口答应,这月灯市再开时再一同去赏灯的。”
周鸾闻言想起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最近出的事儿太多,心中还一直忧虑着派孟云出去的事,一时忘了与他之前的约定。
“唔,有些事儿。”周鸾抬眼看他,“怎么?今日就要去看?”
穆寒年点点头,满眼希冀。
暮色四合,两人一同下山。
这回周鸾也没骑马,跟着穆寒年一起走着下去的。
上次灯会买的灯被那场火烧了个干净,穆寒年送的那个木簪子倒是还在就是盛放它的盒子被烧成了灰。
周鸾此次下山前鬼使神差地摸出这簪子戴到头上。她还一如往常般将长发高高束起,发髻还是男子的样式,不过簪上这发簪却又相得益彰并没有不和谐的别扭感。
穆寒年看到她头上戴的簪子,虽没说什么但明显眼神一亮。
周鸾摸着头上的发簪心里还是觉着有些别扭的,可能从前顶多是用红色发带束上,这头一次用簪子不大习惯。
她摸着发簪的动作倒是让穆寒年误会了,只听他赶忙道:“别摘,很好看。”
这话音一落又给周鸾整成一个大红脸,因穆寒年又是看着她的脸说的,这话也歧义颇多,不知是说簪子还是再说她,亦或是都有……
灯市还如同一月前一般热闹,这次周鸾备足了银钱有上次的一倍还多,两人来得也早上许多,正巧赶上商贩们刚刚摆好灯依次点亮的时候,这次的灯市的人少了些但还是很多的,但也免不了摩肩擦踵。
这回除了千灯可赏,也多了许多南北东西的小吃,还多了一些杂耍的和捏面人的,甚至还有卖香烛的。
在人群里走了一圈便知晓原来是临近庙会,这灯市也填了些别的买卖应应景的。
周鸾没怎么看杂耍,倒是买了一堆小吃,美其名曰回去分给练武场的小喽啰们,结果还是大部分进了她的肚,剩下的便一股脑地递到穆寒年跟前让他给收着,不一会儿他那双手便被那这个小吃给占满了。
别的还成,就那黝黑发亮散发着腐败鸡蛋味儿的臭豆腐,穆寒年死活都不肯拿,还是被周鸾一阵儿威逼利诱才捏在指间,只是捏着也将手抻得远远的嫌恶得不行。
周鸾瞧他那样,便笑道:“这臭豆腐闻着臭吃着可香,你尝尝就能接受了。”
穆寒年又吸了吸鼻子,没点头也没摇头,就是那眉头皱得死紧,瞅着那样儿就是死活不肯吃的。
周鸾又道:“真的,你试试。我小时候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也不敢吃,是我爹骗着我吃了一块才接受的。”
听着周鸾这话再看她又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穆寒年终究是低头咬下了一块。
他这一块吃得甚是艰难,强饮鸩毒也不外乎此了。
周鸾瞅着他乐,可乐得倒是比哭还难看。
“你是不是知道我找不见爹娘了?”周鸾问他。
穆寒年咽下那块臭豆腐,继而点点头。
“你是在可怜我?”周鸾又问。
穆寒年道:“没,要说可怜,我可能比少当家还可怜的。”
周鸾知道,穆寒年是说,他一个父母双亡的,自然是比她这个父母失踪的要惨上积分。
“我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累赘。乱世之中活着本就不易得,何况还要带个拖油瓶?”周鸾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苦笑。
穆寒年沉吟片刻,道:“其实少当家可以想想,是不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令堂令尊遭遇了什么不测忘了你之类的?”
“谢谢,你这么说我好多了。”周鸾说着,可那神情一看就不想是好多了的样子。
“其实……比起出了不测,我宁愿他们是只想抛下我。”周鸾说着,唇角在笑,眼中却是悲戚的。
她没哭,却偏生让人觉察出她的脆弱。
这脆弱,让穆寒年的心底忍不住像被狗尾草的草芒扎了一下,微微疼痒。疼的是她的悲戚,痒的是……此刻的她脆弱得像只瓷娃娃,让人忍不住就想将其搂入怀中好生护着。
穆寒年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他伸出双臂虚虚得环住她,看她不挣扎才轻轻地搂住将手悬在她的腰侧。
这时,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倏地加快,渐渐的,两颗心脏的律动逐渐融为一个,彻底分不出彼此。
不只是谁家的孩子,指着两个人用含糊不清地童心问旁边的爹娘:“他们两个怎么抱在一起了?”
这孩子的妈妈立马拉过他的手,低声告诫道:“羞羞,他们不知羞,娃娃可不要学。”
这番对话倒是惊醒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周鸾首先松了手往后一退,脸上是还未散去的红晕。
也不知怎地,被他那么一抱,她竟然还就回抱了过去,还是这般大庭广众的灯市下抱的,简直……羞煞人。
“咱们还是先把钱还了吧。”周鸾飞快地扫了穆寒年一眼道,接着便提溜着钱袋子往玉花楼那个方向小跑过去。
穆寒年倒是面皮没半点儿红,瞧着也是很坦然的模样,若不是那耳根的一丝红暴露了他,怕是谁都瞧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两人走到玉花楼门前,让看门的小厮去寻花楼妈妈,正等着倒是又在玉花楼前见到了熟人。
这次见到的是那个花姑娘,只是这花姑娘却不是从玉花楼正门出来的,而是从偏门挪出来的,头上还罩着一个斗笠,若不是那身段让人一瞧就印象深刻,估计周鸾也瞧不出是她。
瞅她步履匆匆的模样似乎是要去找什么人。
穆寒年和周鸾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暂时放了花楼妈妈的鸽子,转头在那花姑娘身后跟踪起来。
就见她转了好几个弯,眼瞅着越走越偏僻。两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只得拉开了些距离跟着,直到见她停下脚步推了一院墙的门。
周鸾和穆寒年摸着墙根转了一圈倒是找到一个窗户,隐约能听到房间内的说话声。
那大概是五六个人,除了花姑娘似乎都是男人,还有一个声音明显就是……于安虎!
周鸾听到于安虎的声音顿时一惊。记得上个月下山在玉花楼遇到于安虎穆寒年提醒她探听一番,结果什么都没探听着反而听了一耳朵甜言蜜语,当时她还埋怨是穆寒年小题大做呢。原来,竟然于安虎真有什么阴谋不成?
屋里的声音小,奈何周鸾和穆寒年二人都长年习武耳力非凡,自然也将那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最先是于安虎的声音。
“上次那一遭没把她弄死,实在是不甘心!谁想到那个新来的小白脸坏了老子的事!你们派去的人也是废物,不过一个不会武的小白脸,不过就杀了个还都被吓跑了!”
“于大哥别急,且听兄弟们如何说。”这句倒是花姑娘柔软中又带着甜腻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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