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鸾拧眉正想解释什么,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已然到了礼堂门口,便知道新人快入场了,那到嘴边的解释便又咽了下去。

    礼堂中众人都屏息凝神瞧向礼堂口,过了片刻,就见一身红衣的新郎面无表情地牵着红绳进屋来,他身后的新娘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他,迈门槛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不过还是艰难稳住了。

    周鸾抬眼扫了下蒙召的脸,只觉得这人演技就没他姘头好。再看蒙召一旁的新娘子,看不到样貌瞧着身量却很娇小,一对金莲更是小巧得很,看着就这柔柔弱弱的身量就容易受欺负。

    周鸾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也尽量不与人交恶,可这新娘子以后要是真挨了欺负,她估计也不会袖手旁观,至少不能让蒙召将人揍了去。

    她胡乱想着,就见两人开始拜堂,二拜高堂的时候,连站在樊氏身边的玉琴眼神里都冒出来一瞬嫉妒,若不是周鸾余光一直瞧着她,估计都抓不到她这一瞬的真情流露。

    礼成樊氏笑着给两人一人一个红包,蒙召扯了扯嘴硬是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紧接着新娘便送入洞房,周鸾不喜欢热闹,看完礼成便想走,没想到玉容一把拉住她就说要去看新娘子。

    周鸾没法子,只得跟着人去,走之前还回过头眼神示意穆寒年在喜堂待着。

    穆寒年接收到她的眼神,就提着酒壶去给新郎官敬酒。

    周鸾稍安下心,便跟着玉容走了。

    玉容边扯着她衣袖,便和她窃窃私语:“你说这新娘子俊不俊?”

    周鸾撇撇嘴不甚在意道:“一会不就见到了?”

    玉容大概习惯了她的冷淡,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又道:“你说那新娘的小身板能受的住洞房花烛吗”

    周鸾脸一红,又想到两天前看到的了,心里默默比较了一番,觉着这新娘怕是受不住,再加上蒙召那个态度,肯定也不能怜香惜玉。

    玉容本来没想得到什么回应,却看到周鸾的脸破天荒的红了,这就提起了她逗弄周鸾的兴致。

    “哎呦,脸红了!我还以为鸾妹妹开窍了那随侍是新欢呢!原来是我想错了。”

    玉容调笑着,周鸾没再理她。

    女眷都跟着后院去看新娘子,新郎却早就在喜堂喝上了半天才进来随手撩开新娘的盖头。

    那新娘面上敷粉太多,瞧不出真正长什么样,蒙召只扫了一眼便又回喜堂喝酒去了,众人只打趣了会新娘子也就散了。

    周鸾出了院子便拐进喜堂,瞧着喜堂内热闹劝酒的众人还有那看起来脸冷得都要冻上的蒙召,只觉得这场婚礼荒唐得很。

    周鸾只扫了一圈便瞧到在人群中特别炸眼的穆寒年,他那般顶好的容貌,在一群黑皮汉子中间倒是颇为鹤立鸡群,也不怪只扫一眼便瞧到了他。

    许是注意到她这边的目光,周鸾只在喜堂门口招了招手,穆寒年便放下手中的酒盅朝她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穆寒年的脸上带了些薄红,走到周鸾身前她就闻到了酒气,她皱了下眉与他拉开些距离。

    穆寒年知晓她是嫌弃身上的酒气,也就跟在她身后走,中间一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次周鸾没想带他的,奈何这男的死气白咧地求了她两天,她实在不厌其烦才带着他参加婚礼,反正她是不明白婚礼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闻到那酒味便猜到估计就是奔酒去的。

    周鸾停下脚步,穆寒年低头走着没想到她突然停下差点就撞到她。等他稳住身形,周鸾却冷冰冰地开了口。

    “我不喜酒味,以后能别喝就别喝了。”

    穆寒年闻言却是拿委屈的眼神看着她,道:“明明是你暗示我去劝酒的。”

    周鸾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穆寒年身子却有些烧得慌,似乎是酒喝多了,又闻到面前的女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

    那香味不同于一般姑娘家的脂粉味,倒像是什么香木被烈焰烤过的味道。

    穆寒年喝了酒,一上头,头便低下去想仔细分辨她身上的味道。

    周鸾只觉得脖颈痒,再一侧头便看见一颗大脑袋就要挨上自己的肩了。周鸾一阵恼怒,直接转身将他往旁边一推。

    周鸾看起来娇嫩,可毕竟是能耍双斧的人,力气不容小觑,这一推穆寒年也没设防,一下子被她推到了旁边的土沟里。

    这土沟平日里是引水用的,他跌进去滚了一圈,身上就沾满了泥巴。那张俊俏的脸也被蹭上几粒泥,抬起头来望向周鸾,那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看他的狼狈样,周鸾却忍不住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小土狗,滚完地怕她责罚的时候和他一模一样。

    周鸾想到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穆寒年看她笑他也笑,黑夜那口牙竟然白得晃眼。

    周鸾止住笑,本来想惩罚他的浮浪之举,现下却心情大好决定原谅他这次。

    翌日,新娘子敬茶。

    虽说山匪不注重什么规矩,可樊氏和新妇都是闺秀,樊氏也将蒙召看作亲子,这敬茶礼便定了下来。

    其他四个匪首只有玉琴、玉容在,于安虎不知去了哪儿,而周鸾还是坐在樊氏下首等着敬茶。

    蒙召和新娘子一前一后进来的,瞧着不像是新婚夫妻,倒像是两个陌生人。

    玉琴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望着蒙召的眼睛便带了几分笑意。

    周鸾只觉得这两人实在太过明目张胆,或许之前就这样,她也无心观察才没发现。

    而樊氏似乎是根本没往那头想,只是看着两人并不亲近便微微蹙了下眉头。

    “新妇梁氏见过大当家。”梁氏举起手中的茶恭敬地递给樊氏。

    周鸾这才将目光移了过去,便看到一张俏生生的脸,瞅着倒比昨天满面敷粉的样子顺眼多了。

    樊氏笑着接过茶连道几声好,紧接着给梁氏介绍起身边的玉琴等人。

    梁氏一一拜过,拜到周鸾这儿,周鸾便瞧见梁氏眼底青黑似乎没睡好觉,脸上虽带着笑那笑却未达眼底。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敬茶仪式完成,周鸾便推说自己要去和兄弟们一起比试比试,得到樊氏的首肯她便匆匆走了。

    周鸾也确实是去找人比试了,顺便也练练手底下的小喽啰。她手底下有百十来号人,不过没有那四个匪首多,平日里她也会经常陪他们操练,毕竟战事多,虽说他们山匪不用上战场,可肯定也会遇到火拼的情况,周鸾便不想让他们懈怠,至少都练出一身本领,迫不得已还能保命用。

    她手底下有个功夫好的叫孟云,周鸾也把他拔上来做了个小头领。今日她便是和这小头领连带着三四个小喽啰比试。

    不过半个时辰,那孟云便冷汗淋漓气喘吁吁,而那三四个小喽啰则是彻底摊在地上起不来了。

    周鸾抿唇,看起来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孟云瞧见了苦笑一声,这少当家的瞅着娇柔,可确实力能抗鼎,寻常男儿根本就比不过,何况那双斧头在她手里宛如活物一般,他们无论如何训练都是比不过的,现在能在她手下撑上半个时辰已是极限,想当初他们可是一炷香都撑不过去的。

    周鸾见孟云确实到了极限,也就没再逼他放下斧头准备歇了。

    “少当家好俊的身法!”一熟悉的声音朗声道。

    周鸾撇过脸就看见穆寒年竟然抱着胳膊站在立着兵器的那处,也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了。

    周鸾看到他那张脸就不禁皱了眉。真的太烦人了,穆寒年这厮就跟阴魂不散似的,这几天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就跟个背后灵似的。

    “怎么?你也要比试一番?”周鸾轻嗤了一声,似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穆寒年笑笑,道:“有何不可?鄙人虽说没习过武,可常年砍樵也有个巴子力气,便是挥一挥兵器也使得的。”

    周鸾闻言愣了愣,想到见他第一面就觉着此人是个会武的,可之后却连自己一个轻飘飘的手刀都敌不过,甚至还被劈吐了血,就这等体质倒连个寻常老翁都敌不过,又况论舞刀弄棒的?

    周鸾也不搭理他,径直下了比武台,直接坐到一旁的简易交椅上喝了口早就备好的热茶。

    穆寒年看出来她根本不想搭理他,于是将目光对准还在比武台上的孟云。

    孟云除了大小当家的和四个匪首他就没怕过谁,如今被穆寒年那挑衅的眼神一激也就同意了比武。

    看着穆寒年赤手空拳跳到比武台上,孟云却眉头一皱觉着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瞧不起他。

    “你去挑一件趁手的兵器,我不和手无寸铁的人打。”孟云此时手里拿的是长刀,刚才和少当家的比试他便用了他最趁手的武器。

    穆寒年只随手拿了一柄戟,便向孟云身上刺了过来。

    孟云避也不避,拿刀一挡,这兵戈相撞金石之音,孟云却被穆寒年的冲劲儿撞得往后退了三步。

    周鸾挑了下眉,心道:这厮难不成真会武?终于不装了?

    可偏偏除了这最初的一刺,余下的十招却是孟云将穆寒年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着实是穆寒年这戟使得实在没有章法,简直就是胡乱刺上一通,也不知身法走位避着些对方的攻击,只十招穆寒年身上就挂了彩,手上的戟也被孟云轻松挑了出去。

    孟云虽觉着这场比试赢得实在轻松,可又觉得眼前这人是可塑之才,没习过武就能在他手上撑上十招,还有起初那一次便知他是个力气大的也算是习武的好苗子比寻常人要强上许多,遂当即就想要将他招入麾下,看向穆寒年的那双眼睛亮得出奇。

    穆寒年一门心思都在观察周鸾身上,哪注意到了孟云的眼神,可孟云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收回目光。

    “少当家的,我想要此人与我们一起操练。”孟云眼放着光向周鸾轻视道。

    穆寒年:“……”

    周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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