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绵被山匪掳走一事自打在京城传遍后,顾府被踏破了门槛,说要上门迎娶顾贞绵的男子不计其数,只是大多以纳妾的名头,少些说要迎做正妻的都是个小官,敢这般大胆上门提亲无非是觉得顾贞绵清白已失,似乎顾府也没之前那般高不可攀。
因为这事,气得顾太师昏过去两回。
夜黑风高,街头行人寥寥,一身着紫色锦衣的男子从赌坊出来,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甚是满意的哼着小调往巷子走,还未到出口猛地被人套住了脸随着拳脚在他身上落下,疼得他嗷嗷叫唤连连饶命。
闷脸的麻袋扯下,他赶紧看是何人打他,却看到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只露着一双眼盯着他,还威胁道:“不要让我再从你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顾家小姐的事,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子吓得当场裤子都湿透了,热气涌下忙不迭地点头,那黑衣男子才转身离开。
李仲脸上身上无一处不是疼的,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愤愤道:“顾贞绵是吧,居然敢找人打老子,看着老子也不绝让你好过。”
隔日天不亮,漫天的纸就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有人好奇拿起来一瞧,竟是与顾贞绵有关,一下子就传开了。
这纸在院门口也被如照捡到,她便拿进去给桃花看,桃花端着茶水正喝着,拿起白纸读了读上头的字,水立刻喷出来撒了一纸。
“咳咳咳,”桃花被水呛到,如照上前抚着背替她顺气,“这是什么歹毒之人,竟写这些脏词。”
那白纸上洋洋洒洒几行字,将顾贞绵写成一个不守女德浪|荡轻贱的闺中女,早在被山匪掳走前就已经与三四个男子私会过。
桃花看完后拧眉不悦,这是什么愁什么怨,虽说这些事情都是造谣的,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自然是越离奇越好,就好比顾贞绵这样,表面上是顾太师的掌上明珠,京城的出名的贵女,可私底下是这样的不堪,这讲起来才有意思。
江韫烨知道此事吗?她抬头看如照道:“江韫烨呢?他没事吧。”
事关顾贞绵他自然寝食难安,一大清早他就看到白纸气得要直冲李府,本想着昨夜将他打上一顿之后便能消停,哪知这厮居然变本加厉。
在子武的阻拦下江韫烨的理智也恢复过来,即刻骑马入宫,请求皇帝派人将白纸尽数收回,再昭告天下顾贞绵是清白的。
周昌帝自是痛苦的答应了此事,白纸在一日之内就被朝廷收回,亦严令禁止百姓讨论此事,本以为此事会这样消停,可人们到底只听信自己所见所闻,对皇帝的禁止更是觉得确有其事。
顾贞绵自回城后寸步难行,即便出门都会听到众人在背后对她议论纷纷,虽自身清白可终究抵不住人言,最后整日待在府中不愿出去,用膳量少人日渐消瘦,江韫烨几次登门拜访,都被她拒之门外。
气恼之下揪着李仲去大理寺讨罚,李仲因乱传言被杖打二十大板,而他则因私下动武被杖打十五大板。
可即便如此,顾贞绵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便是连威望颇高的顾太师也是痛心疾首没有任何办法。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如今能够唯一令顾贞绵安心的人只有柏寒洲,而这人却像人间消失般不知去向,再出现时已经是十日后。
当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京都的大街上,身后的囚车里关押的都是西岭山上的山匪,百姓们沿街叫好拿东西砸,称柏寒洲是个好官。
这无疑是他最想要的。
抓获西岭山多年的山匪是件大事,桃花便混在人群中看到被百姓石头砸的鼻青脸肿的山匪们。
柏寒洲身子笔直的骑着马道:“陛下有令,西岭山上众人通通充做官奴。”
女子做官奴便是官妓,而男子则要在脸上纹奴字做奴才,这是很残忍的罪罚。
关在囚车里的女子纷纷哭泣,男子愤怒大叫,百姓们大声呼喊着吾皇万岁,桃花不忍看他们,默默地垂下眼眸与身旁的如照说了句走,二人便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柏寒洲此行大捷,周昌帝自然是封侯进爵,将原是八品小官的他升至从六品。
不光如此,他更是在皇帝前请求皇上赐婚他与顾贞绵。
不得不说柏寒洲这一计用得实在高明,不仅升了官职更是解决了多日来萦绕在顾府心头的大事。
顾贞绵得知此事不知有多高兴,亲自在顾府大门内等着他回府。
就在人们都以为顾贞绵能嫁得好郎君不必理会外头的流言蜚语时,在府中休养数日的江韫烨拖着伤体去皇宫里,也向皇上提出赐婚。
这引起了轩然大波。
百姓纷纷议论顾贞绵压根就没失去清白,不然这两位青年才俊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向皇上提亲。
周昌帝深觉此事关顾贞绵的终身幸福,于是将其抛给了顾太师,让他自己选出良婿再做定夺。
顾府这日热闹非凡,门外聚集了来看热闹的百姓,讨论着江韫烨与柏寒洲谁能抱得美人归,成为顾太师的乘龙快婿。
门内大堂,顾太师高坐,顾贞绵站在他身侧,左位上坐柏寒洲,右位江韫烨。
顾德易身子刚恢复一些,脸色还有些憔悴,抚着长须声音虚弱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贞儿平白遭人污名你们却能在此时向皇上提出赐婚,老夫甚是欣慰。”
柏寒洲起身拱手躬身道:“弟子是真心仰慕,绝无半点假意。”
“晚辈与绵儿一同长大知根知底,而自从这柏寒洲住进顾府后非议不断,望太师思虑周全。”江韫烨亦起身紧跟其后说。
顾贞绵蹙眉看着他说:“韫烨,我有话同你说。”
说完向顾太师行了行礼,先行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阴凉偏僻之处方才停下,顾贞绵回身说:“我知你一直对寒洲颇有微词,但他向来对我掏心掏肺亦真心实意向皇上请求赐婚,此时你不该掺和进来。”
“以往他对你如何我无从判断,但西岭山一事你要如何解释?莫非你被情爱蒙蔽了双目丝毫看不到他的野心吗?”江韫烨痛心疾首,却不敢说一句狠话,只希望这番话能让她幡然醒悟。
顾贞绵与他对视的目光收回,眼神似有意躲避一般,“西岭山山匪本就作恶多端,他没做错,即便我还作为人质,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顾贞绵,你是想气死我?!”他没有一刻是如此烦躁不已的,在柏寒洲出现以前,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她自信大方温柔可人,总有自己的想法。
“你向皇上请求赐婚一事,我知你是不想让他看轻我,外头的谣言我不在乎,多谢你的好意。”她依旧固执己见,侧过脸原本缓和的下颌角已经消瘦的留下一条硬朗的曲线。
江韫烨喉结上下摆动,过了半晌才说:“如果说我是真心想娶你呢。”
顾贞绵诧异地看着他,抿紧了唇:“莫要开这种玩笑,我们虽一同长大,但情同兄妹不是吗?”
他冷笑一声,身子微微颤动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情同兄妹,我对你往日那般好你却错意,你究竟是无心还是不在意。”
听着他音调逐渐下沉的语句,顾贞绵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与愤怒,她却不敢回应僵直的转过身子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同太师说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吧。”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才出声说完这句话,随着他走过的带起的风拂动她背后的青丝。
那个人影昂首阔步的离开,好似不曾低头过。
因江韫烨离开的突然,选择良婿的日子便要改日,顾德易深知他脾性定是自家女儿说了什么,可再三询问也没从她嘴里问出个词来。
江韫烨在酒楼买了许多的酒,喝了个精光想借酒消愁,可怎么喝都精神亢奋,便是子武来拉都拉不动。
无法,子武只好请来桃花帮忙,几人走入店内,都快打样的时辰,只有他的桌前堆满了酒,还仰着头往嘴里猛灌。
桃花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人真拿酒当白水喝啊,上前扒拉开他手里的酒说:“喝不醉都要喝死了。”
江韫抬眸一看是桃花,又把酒抢回来,“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我是来看好戏的啊,看看某人酒醉后会出什么糗事。”她找了块空处手撑着下颌笑脸盈盈的看着他说。
他将桃花的胳膊扫下桌,差点害她咬了舌头,桃花纳闷道:“你喝不醉酒光喝有什么用,来我教你个法子,保管你立刻沉醉。”
“什么?”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桃花。
“随我回院子去告诉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她拉着江韫烨试图将他拉起来,可人太沉她力气又小,半晌他才缓缓站起来肯被桃花拉着走。
将大块头塞进马车里,桃花转头对子武说:“记得把你家主子的马牵上。”
马车里充斥着酒味,桃花凑近他闻了闻赶紧捏住鼻子说:“少喝酒吧,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呢,白养了。”
江韫烨瞪了她一眼:“若你骗我,当心我将你挂在枝头上。”
“不会的,相信我!”桃花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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