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又不关他们这些侍卫的事,  反正他们看守景仁宫宫门一个月便会离开了。

    两名侍卫又互相调笑几句,便就肃立与门前站岗了。

    景仁宫殿内一片狼藉,犹如仿佛刚被劫匪入室抢劫一般。

    大厅内的瓷器碎片与泥土、花卉碎片,  屋内只要能拿得起东西全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可就算如此,卧室里头的佟贵妃还在不停地寻找东西扔在地上。

    望着屋内一件件精美的物件,都毁于自己手上,  佟贵妃感受到一阵阵毁灭的快感。

    因为心中的怨气无处宣泄,佟贵妃就能通过不停打砸着东西,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怨恨。

    此时感觉自己都快被逼疯了。

    董贵妃,  居然怀孕了。

    除了自己皇后之位被钮祜禄氏夺去,  就没有比这令她更加气愤不甘的事了。

    她怎么会怀孕?

    里面前董贵妃落水,  她可是亲耳听见,太医诊断她寒气入侵日后难以有孕。

    因此,  她还嘲笑过董贵妃不能生,  平日也没少用这个冷嘲暗讽董贵妃。

    结果呢,  董贵妃再次有孕,而她自那次小产,肚子至今就再没传出好消息过。

    佟贵妃此时就感觉自己如同一个丑旦。

    她越想越气,手上砸东西的动作也愈加加快几分。

    眼见这屋内都快被佟贵妃拆成废墟,一旁的进如担忧道:“寿嬷嬷,主子将所有东西都砸了,  这内务府会不会不给补上啊?”

    以前主子砸东西,不用多操心,她们只需要去内务府报备一声,  那么内务府就会屁颠屁颠地将殿内的东西全部补齐,

    这或许也是主子砸起东西肆无忌惮的原因。

    可今时不同往日,景仁宫主殿现处于禁足中,  也不知道内务府还会不会如往常一般巴结她们景仁宫。

    寿嬷嬷对此倒是不会担心:“放宽心好了,内务府往日对咱景仁宫该如何办事,现在还是如此。”

    只要她家主子是皇上表妹的一天,她家主子在宫中屹立不倒,宫里也无人敢怠慢主子。

    毕竟谁敢保证景仁宫会不会秋后算账?

    所以这个月景仁宫除了不能出入宫门,待遇应该还是一如往常的。

    然而寿嬷嬷失算了。

    当她让门口的侍卫去内务府报备时,这内务府不仅没有补全东西。

    就连送来景仁宫的月例,这除了银子是正常的份例,其他的生活用品与吃食,却只有往日的三分之一。

    但这点份例,对于普通嫔妃来说,已经可以维持日常了。

    但对于奢侈惯的佟贵妃来说,这哪里能够?

    就拿碳来说吧,这次内务府就送来了两框黑炭。

    这没有上好的红箩碳不说,按照景仁宫以往的消耗用量,就这两筐碳都烧不到一旬的日子。

    这叫佟贵妃该怎么过?

    但是佟贵妃正伤心着呢,寿嬷嬷她们也只能先按下不表,看看自己能不能解决。

    今早,佟贵妃因禁足不用去坤宁宫请安。

    就一个人坐在大厅内,朝外望着院子里的雪发呆。

    可佟贵妃越坐着就自己的身子越冷。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心情不佳,心冷便会觉得身也冷。

    佟贵妃手中下意识摩挲着手中的暖手炉,便忽然发现了端倪。

    她手中的暖手炉怎么那么快就不暖了?明明进意才帮她换了一个时辰不到。

    佟贵妃想起到什么,皱眉地将暖手炉盖子打开一看,一股烟气便扑面而来,呛得佟贵妃咳嗽了起来。

    她果然猜的不错,炉中放得是黑炭,而不是她用惯了的红箩碳。

    这红箩碳烟少耐烧,断不可能那么快就烧完了,所以她一下子便查出了头绪。

    她将暖手炉掷到桌子上,冷声质问侯在一旁的两人道:“怎么?本宫被禁足了,你们就不会做事了?竟敢往本宫的手炉放黑炭。”

    进如与进意互相看了一眼,见事情瞒不过了,便只好将实情告诉了佟贵妃。

    佟贵妃这才留心注意屋内周遭的变化。

    便发觉这屋内很多物件都不齐全,就算是补齐了的,也一点不符贵妃的制度,就连嫔位也算不上。

    她又拿起一只摆在桌子上的茶杯,发现这茶杯,也只是普通白瓷茶杯,她当即就将茶杯怒摔在地上。

    “好啊,这群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拿这些歪瓜裂枣地东西来糊弄本宫。”又转头吩咐道:“进如,你出去给本宫将这消息去告诉皇上。”

    她就不相信表哥会让这群奴才骑到她头上,任由他们践踏自己。

    进如与进意面露为难之色。

    佟贵妃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去道:“怎么还不去?都杵在那里干什么?”

    进意出来道:“回主子,前些日子发放份例的时候,寿嬷嬷便要出门去询问内务府,可守门的侍卫说了,按皇上旨意,既然内务府已将一个月份例全部送来景仁宫,那么主殿的宫人,就不能再随便出入景仁宫。”

    佟贵妃闻言下意识攥紧手心,凝思片刻便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呢喃道:“我不相信表哥会这样对我,定是那帮子奴才狐假虎威来作践我。”

    进如与进意两人见状都跟了上去。

    地面上的雪,被佟贵妃一行人踩过去,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留下几行脚印。

    佟贵妃来到宫门前,一脚踹在暗红色的宫门上。

    “狗奴才,快给本宫开门,本宫要见皇上。”

    可回应佟贵妃的,只有门锁链的响声,一听就知道门外头被锁住了,这也直接杜绝了侍卫与佟贵妃面对面的机会。

    见门外没有丝毫动静,佟贵妃又在踹了几脚,门还是没有要开的迹象,反而将她的脚震得生疼。

    气得佟贵妃朝外头破口大骂:“大胆狗奴才,本宫乃皇上亲封的贵妃,你这些奴才竟敢对本宫装聋作哑,回头看本宫不好好治你们这群奴才的罪。”

    门外长脸侍卫凑近方脸侍卫小声询问道:“怎么办?要不要打开门看看这佟贵妃有什么事,万一是身子不舒服才要见皇上呢?”

    方脸侍卫不赞同道:“瞧佟贵妃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能有什么病?”

    “你就不怕等将来佟贵妃出来后,来治咱们的罪?”

    “怕什么,反正皇上亲口吩咐,不能让里头的人出来,咱们也是按皇上的吩咐行事,要是真将佟贵妃以及佟贵妃身边的人放了出来,就是违抗圣旨,那才叫大罪。”

    两名侍卫小声交谈的声音,还是被趴在宫门上的进如听到了,进如又将话转交给佟贵妃。

    佟贵妃听了面如死灰,听从侍卫们的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来看,她现在遭遇的一切,真的是表哥的意思?

    佟贵妃猜得不错,那日康熙回到乾清宫便听到下头的人向他汇报了景仁宫的情况。

    没想到,事到如今,表妹她却一点都不知道悔改,看对朕与戈雅表现得多有怨怼,恨不得将那屋内的东西当成他与戈雅给砸了。

    既然如此,她这么喜欢砸东西,那他就命内务府只补上一些日用的必需品,其他一概不准补齐。

    并且吩咐内务府将佟贵妃的份例锐减大半,让她受受苦,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哪里错了。

    原先他也是以为表妹只是性子骄纵了些,至多也就进宫后带上一些虚伪的面具生活,但终究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可天坛那日,她对戈雅的那番言论。

    这倘若戈雅不是怀上身孕,而只是身子不适,那么戈雅的名声便可能毁于一旦。

    就连他也可能会在日益猜忌中,对戈雅的感情淡化了。

    此举要是成功了,那简直是一举两得。

    没想到,表妹已经变得如此工于心计,又或者他一直都被表妹表面上的骄纵所迷惑。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了,康熙便不由地仔细回想有关佟贵妃的种种过往。

    回想起当初她对赫舍里皇后的各种不敬的言论,真的是她年纪小不懂事所致吗?还是她本性如此?

    可不管如果,表妹都是佟家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表妹这种不正的性子摆正过来。

    原本他对表妹多有善待,也是因为他听闻皇额娘当初进宫时处境有多艰难,他不想同样遭遇又重现在佟家的女儿上,便不自觉得对表妹多加纵容。

    如今看来他不能再如此了,他也要借这次禁足给足表妹的一个教训。

    寿嬷嬷正在小厨房吩咐底下的人准备吃食,这嘱咐到一半便听到佟贵妃破口大骂的声音,便就从小厨房赶来前院。

    一听进如、进意她们说佟贵妃要出门,寿嬷嬷吓得连忙上前劝佟贵妃。

    主子这要是禁足期间门要硬闯出去,肯定会引起皇上震怒,到时候可不止禁足一个月那么简单了。

    佟贵妃原本就不想再继续闯门了,所以在寿嬷嬷温声细语地劝说下,便顺势回到了殿内。

    就在佟贵妃大闹要出宫的第二日,康熙又降下了一道旨意,要佟贵妃在此禁足期间门抄写十遍宫规与十遍佛经。

    让她好好修身养性,反省自身。

    景仁宫后厢房的乌雅庶妃听到这则旨意,恨不得扬天长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佟贵妃你罚我抄写佛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这时香梅裹挟着冷风从外头进来,嘴里不停的埋怨道:“这佟贵妃得宠时,咱们遭罪,这不得宠了,咱们也遭罪。”

    冷风灌进屋内,让乌雅庶妃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手下意识摸向肚子。

    她拢拢衣服,才不解问香梅:“怎么了?”

    香梅一边将饭菜摆出来,一边道:“就门口那侍卫,让我这个月内,一天只能出了一次景仁宫。”

    “这被禁足得只是主殿那位,小主您又没被禁足,可不是被主殿那位连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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