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四钏咬紧牙关,瞳孔放大。
她直直看着暴食:
“她的尸骨,在哪儿?”
“烧了。”暴食随意地回答,“大人无须在意这种弱小人类……”
“砰——”
洛四钏突如其来的一枪,让暴食左肩中弹。
暴食瞪大眼睛,然后眼睁睁看着洛四钏又要再开一枪,只好甩出链刀,这一次洛四钏同样用长刀缠住链刀,她拉近和暴食的距离,两个人对视着,暴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洛四钏干脆利落抬腿给了暴食一脚!
暴食被踢中胸口,闷哼一声,然后硬生生被踹出了教堂,倒在了地上!
洛四钏立即到了祂面前,然后又是一脚踩在了祂的胸口!
暴食压着疼,蹙眉看着洛四钏,然后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
洛四钏俯视着他:“笑什么?”
暴食看着踩在自己胸口的皮鞋,忽然抬手握住了那只洁白的脚踝:“您变了。”
洛四钏的回应是加大力道,然后猛地高高抬起,狠狠踩下!
“是吗。”
重压之下,暴食的胸口生生被踩塌陷,溅出了血肉碎块和骨头碎片。
暴食狠狠呕出一口血,但他还是在笑:
“比起皇帝,您现在对我算得上是温柔。”
洛四钏冷冷看着他:
“你的脑子出问题了。”
暴食还是笑:
“一直都有问题。”
洛四钏的脚缓缓动了,移到了暴食脸上。
“既然有问题,那我帮你弄碎了仔细看看?”
说完她就要一脚踩下。
“大人。”暴食忽然开口,“您很关心那个死了的女人吗?”
洛四钏想说些什么,却被暴食直接打断: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您的关心。”
“当初整个阿努尔城的人求您救救他们……您都毫不关心。为什么现在,一个普通人类的死,都能调动您的情绪波动?”
暴食的语气波动起来,急躁而热切:
“魇说您现在是人类……为什么?!”
“您为了谁甘愿摘下面具?!”
“做人……有什么好!只有成神,才能摆脱苦痛!”
洛四钏眯了眯眼,见暴食还要继续说下去,干脆利落地一脚下去踩在祂的脸上:
“行了,你一个劲贬低人类有什么好处。”
暴食被踩着脸,终于不说话了。
洛四钏没有用力踩下去。
她在犹豫,因为听了暴食说的话。
什么叫“现在是人类?”
以及,她为了谁甘愿摘下面具?
联想之前挂在小教堂祭台的挂画,洛四钏隐隐约约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但这个想法太大胆了……而且也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大人。”
暴食忽然抬手握住洛四钏的脚踝,然后用极大的力气移开洛四钏的脚,双眼直勾勾看着洛四钏。
“我一直都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暴食露出了一个笑,双眼睁得极大,似乎幻想到了什么让祂兴奋的东西,那张苍白的少年脸浮上潮红:
“当初我求您带我走,带我离开阿努尔城。”
“您拒绝了。”
“您说,我不适合成神。”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祂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画面。
祂跪倒在阿努尔城教堂的地上,身后是皇帝的尸体和满桌的佳肴。
而对方就站在教堂门口,徒留给祂一个黑色的背影。
祂祈求着:
“求求您……带我走吧……”
眼怀期待和热切。
而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侧过身,露出黄金面具的一个轮廓:“你不适合。”
如此简单地审判了祂今后的人生。
凭什么?!
凭什么祂不能成神?!
那个时候,祂就已经谋生了这个想法——
杀了权帝。
杀了祂。
和祂一起死。
这样,也算是被祂带去了天堂。
暴食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之中,越来越兴奋,握住洛四钏脚踝的手都激动地发抖。
洛四钏直觉不对,想要收回腿,却被暴食紧紧握住,挣脱不开。
暴食直勾勾盯着洛四钏脖子上半开的昙花刺青看:
“太好了……您还有我留下的印记。”
暴食满面潮红,轻声说:
“王……我们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洛四钏只觉得脖子上传来剧痛感。
洛四钏蹙眉抬手捂住脖子,只觉得像是有一把手术刀在慢慢划开她脖颈上的皮肤。
“王,您当年走后,我在阿努尔城种满了昙花。”
“后来我成神,为了继续等您,不惜建立阿努尔集中营,来回穿梭在遗弃之地和人类世界……因为我在等您。”
“我和阿努尔,都在等您回来。”
暴食像是彻头彻尾地疯了,神情癫狂:
“所有印上我的昙花刺青的人,都被我种入了昙花种子。那些昙花种子会依靠寄生者的血肉慢慢发芽,最终会长成一朵完整的昙花……”
洛四钏捂住脖子,忍耐着剧痛,往后退了几步。
暴食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仍然直勾勾看着洛四钏:
“没关系……别怕,大人。”
暴食笑了,然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袍,露出了左肩。
那里正好也是之前洛四钏用枪打穿了的地方。
暴食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朵即将盛放的紫色昙花。
妖冶而美丽。
花蕊部分正好被子弹洞穿,留下了一个孔隙。
并没有血流出,子弹穿透暴食的身体,就像笔在纸上扎出了一个洞。
暴食痴痴地说:
“没关系……大人,我和您一起死。”
“这一次,带我走吧。”
洛四钏忍着疼,又朝暴食开了一枪,她一向修养极好也忍不住说了脏话:
“去你妈的……”
暴食没有躲,直直挨了那一枪,刚刚好被打中脖颈正中央,肉被洞穿出现了一个空洞,他反而更加兴奋了:
“大人……那些人也都会陪着我们一起死,你放心。”
“你不用担心那群人类的死活,他们体内全都有种子,会跟我们一样长满昙花的。”
洛四钏咬牙。
这暴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说公主是漠不关心的高傲,暴食就是极致自我的疯癫。
洛四钏脖子上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真的像是有什么植物要从她身体里破土而出了一样……
洛四钏不停地想现在该怎么办。
而铁皮房外,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烧毁大门之后就不断有脑奴赶过来了,好在一些觉醒了能力的人还能挡一挡,但就在他们把所有人救出铁皮房打算往外跑的时候,他们所有人脖颈都传来剧痛感!
甘雨星震惊地看着白姨的脖子:
“白姨!你脖子上的花……好像要开了!”
白姨惊恐地捂住脖子,然后看着甘雨星:
“你……你也是啊!”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自己脖子上的花像是要开了。
甘雨星快急哭了:“这破花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
昙花马上要绽放的一瞬间,暴食轻声笑起来。
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座陷入昏暗和混乱之中的城市。
皇帝在那里种满了白色的昙花。
白色的昙花陪着他度过了在阿努尔城的前半生。
直到有一天……
金色的玫瑰在大地上蔓延。
被囚禁的奴隶高歌着救赎的史诗。
神权大帝。
那道祂永远不会忘记的身影……
暴食目光涣散,脸上带着笑容:
“带我走吧,权帝。”
昙花,开放了。
除洛四钏以外的所有人的脖子上的昙花刺青绽放。
他们的意识在一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他们就好像是一只只被操控了的木偶,身体不再接受意识的操控。
昙花完全绽放。
随即,他们扭曲着身体,像是一只只恶心的丧尸,疯狂地涌向教堂的方向。
他们眼神涣散,躯体运动格外僵硬。
不仅仅有他们,一并涌来的还有输不清的脑奴、钛尸和咨狗。
他们朝着洛四钏跑来。
而与此同时,洛四钏脖子上的昙花刺青却并没有绽放。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一点。
她看着四周朝自己涌来的人和怪物们,脑中不停思考对策。
快想想办法!洛四钏……!
怎么办……
怎么办……
忽然之间,她大脑一恍惚,眼前一片纯黑。
然后在这片黑中,缓步走来一个人。
洛四钏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谁?”
对方来到洛四钏的面前。
黑西装,金面具。
洛四钏怔怔地看着对方。
祂也看着她:
“我就是你。”
“我是你的一部分。但你还有更多的部分不在了。”
“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去找魇。”
“祂会告诉你所有。”
“回去吧。”
说完权帝就抬手想要触碰洛四钏的脖子,洛四钏忽然说:“我真的是权帝?!”
对方的指尖触碰到洛四钏的脖子,在离开前,洛四钏只听到祂说:
“哪怕你是棋子,也有人一直爱你。”
“第七天堂不仅仅是祂给你的礼物。”
“也是我给你的。”
现实中,洛四钏猛地睁开双眼。
她的黑眸中闪过一抹鎏金光芒。
神明的怜悯和杀戮同时出现在她心中。
两位六翼天使的虚影出现在她身后。
她们亲密地攀附在洛四钏身上,洁白的羽翼笼罩住她。
一位天使捧着她的脸颊亲吻她的一缕发丝,另一位轻轻抚摸她的脖颈和背脊。
而洛四钏平静地站在原地,神情冷淡。
她看着对面的暴食和四周的人和怪物们,忽然轻声说:
“欢迎来到第七天堂。”
众人耳边仿佛一声清脆的世界破碎的声音。
随即,天地倒转。
昏暗的阴沉天空变为漆黑的夜晚。
一轮金月高悬。
而他所有人踩在一片金色的玫瑰花田里,身侧是耸立的一个个巨大十字架,这片十字架玫瑰花田一眼望不到边际。
玫瑰鎏金,叶片和茎却是黑色。
入眼,皆是璀璨的金和黑。
暴食站在花田里,忍不住睁大眼睛看向前方最巨大的那个十字架。
金月熠熠生辉。
中央的巨大十字架上,她就坐在顶端。
姿态慵懒,西装肃穆,金色流苏晃动。
两位天使亲昵地半拥她,在她耳边高歌天堂的史诗。
这里是隶属于权帝的第七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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