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霁月的头颅是从脖颈处断裂的,切口平滑,也不知是怎样的利器所能切下。

    断裂处能清晰的看到伤口处的根根或大或小的血管和血肉。

    只是血液并不会渗出来。

    他看起来就像是还没有死去,栩栩如生,生机盎然,肌肤白皙如玉,眼珠透亮温润。

    只是他的脸上和发丝上沾着些许泥渍,就像是仙人沾染上了不属于他的凡尘污垢,看得余清韵有想要帮他擦拭干净的冲动。

    但余清韵觉得自己身上涌起的冲动很奇怪,因为她不是外貌协会。

    这颗头颅有问题。

    余清韵和他对视了片刻,然后移开眼睛。

    她脑子一片糊浆。

    不是说余清韵不想动弹。

    她现在身上完好无损,可是却感觉自己的双臂很痛,痛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余清韵身子轻颤,缓了几分钟才开始能动。

    她直起身子,双臂不自觉地环抱自己。

    “你醒了。”风霁月又出现了。

    余清韵“嗯”地应了他一声,很快停止手上的动作,下床,拿起风霁月的头颅准备又拿包里的黑衣包起。

    “或许你能先停止收下的动作,”风霁月说。“我们该交流一下。”

    余清韵坐回床沿,风霁月的头颅正在她的大腿上,被她的双手牢牢把握住,说:“哪方面的?”

    风霁月看了一眼她两个手掌之中自己的头颅,说:“关于如何去掉邪祟的方法。”

    “你说。”余清韵点头。

    风霁月主动,这可不像是他之前的作风。

    “凡事皆有代价,告诉你方法可以,前提是你需要先清理我的头颅。”风霁月说。

    清理?

    余清韵低头看向他的头颅,说:“字面上的清理,还是?”

    “字面上的。”风霁月很快打断余清韵话语上的延伸。

    “就这么简单?”余清韵说。

    “自然。我和你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依附于头颅里,而我的头颅现在就在你的手上,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霁月目光澄澈,眉眼含笑地看着余清韵。

    余清韵直直地和他对视了几秒,说:“好。”

    信他才有鬼。

    随后她又把黑衣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包住风霁月的头颅然后去往厕所。

    风霁月在她身后说:“或许你可以改变一下包住我头颅的东西。”

    余清韵看着自己右手里的黑衣,说:“怎么了吗?”

    这件黑色短袖还是她在拼夕夕上新买的,自己都没来得及穿过。

    “这块布料粗糙。”风霁月淡淡地说。

    余清韵沉默了,条件就这样,还能怎么办?

    真看不出来风霁月原来是这么龟毛讲究的一个人。

    “我只有这些能包你的头颅了。”余清韵诚恳地说。

    “你的那件蓝色衣服倒是不错。”风霁月说。

    余清韵看了看包里蓝色的背心,也是她都没来得及穿过的。

    贴身的,面料当然不错了。

    余清韵听着他的话,拿出两件背心才把头颅包的严严实实。

    她把头颅放入包内,正好走廊外有了骚动,陈杰跑来敲门:“余姐,你还好吗?”

    余清韵拉开门,走出来。

    她看着走廊上的人,除了昨晚死去的李智勇,所有人都在场。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符纸烧尽的味道,经文诵读声,木鱼敲击声不断。

    所有人面色各异,都看着李智勇的房间,看来他昨晚真的死了。

    随后柳南风开口:“各位都去洗漱吧,白天各自行动。”

    所有人都应下他的话,没人去叫僧人开李智勇的门。

    笑话,口罩男这件事发生一次就足够了,要是再来一次,他们举止奇怪,像是笃定李智勇出事的样子,万一被寺庙里的僧人怀疑上可就不好了。

    一楼厕所分男女厕,各两间,都是独立卫浴,不像公共厕所的设计。

    余清韵和一众人走到厕所拐角处,正好有一扇窗户,透过外面看去,大雨滂沱,今天不用担心寺庙派人下山报警了。

    倒是刘思华担忧地说这个样子,估计钟鼓楼上死僧的尸体开始发臭腐烂了。

    余清韵进入厕所,关上厕门,反锁,随后拿出风霁月的头颅。

    她拿起一旁的一次性毛巾,沾了点水,帮着风霁月擦拭脸庞,擦好后开水淋风霁月的头发。

    风霁月冒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余清韵做这一系列的动作。

    余清韵估计他都没见过水龙头,喷头这些东西。

    余清韵又挤了挤洗发露,然后给风霁月抹上,就这么弄了几次,就洗好了。

    “头发有些乱。”风霁月淡淡提醒。

    余清韵懒得应他,拿出梳子又给他头发梳好。

    风霁月的发丝墨黑且长,顺滑无比,发质极好,余清韵没梳几下就搞定了。

    她看了看厕所地板,地上一根洗掉的头发丝也没有。

    她把风霁月的头颅重新包起,然后放回包里,说:“好了。现在我也要洗个澡,你先回避吧。”

    风霁月消失。

    余清韵洗完澡后又洗了头,主要是因为她用了洗发露给风霁月洗头,浴室里充满了洗发露的香味,要是自己出来头发是干的,只要别人稍微有心,就能发现端倪。

    等余清韵出来时,隔壁的潘妮早就走了。

    余清韵出来,在走廊上碰见等着他的陈杰和李仁贵。

    陈杰凑上来,给余清韵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把雨伞,李仁贵自己手上也有把雨伞。

    陈杰说:“余姐,刚才有僧人来给我们送伞,给我们逛逛寺庙,你说我们今天该做什么?”

    余清韵接过雨伞,倒是看向李仁贵,眼神询问陈杰这是怎么回事。

    陈杰还没开口,一旁的李仁贵就先说:“小余,我,我想了想,还是跟你们一起行动比较好。”

    怕余清韵不答应,李仁贵又补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们不管。要死一起死。”

    陈杰拍了拍李仁贵,说:“李叔,不至于不至于。”

    什么死不死的,真不吉利。

    余清韵点头,这下子他们三个人一起行动了。

    余清韵让他们两个人在走廊等着,自己回房间里拿个东西。

    一进到房间,余清韵就把风霁月的头颅拿出来,放在柜台上。

    风霁月对此表示疑惑:“怎么了?”

    余清韵说:“晾干你的头发,不然湿着会有虫。”

    余清韵背好背包,出门,锁好自己的房门。

    晾干头发是假,把风霁月关在房间里是真,毕竟随时随地背着他,余清韵在他眼里就没有了秘密。

    他们走出走廊,路过客厅,再次见到昨天的小僧人。

    余清韵突然想到,风霁月或许和寺庙有点关系。

    余清韵上前询问:“你好,昨天我们问过藏经阁的事,不知道住持那边有没有消息?”

    小僧说:“阿弥陀佛,藏经阁中图书巨量,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

    陈杰问:“多久啊?好几天吗?”

    他们能活到那时候吗?

    小僧说:“阿弥陀佛,应该是的。”

    余清韵和小僧道谢后,又询问了一下藏经阁在哪里。

    小僧面露为难之色:“施主,藏经阁是寺庙重地,不对外开放。”

    “我们不是想进去,就是想简单逛逛,在外面看看而已。”陈杰说。

    小僧走到客房住楼门口处,给他们指了指一个方向,丛林掩映中能看到有个高大的木质建筑顶部。

    “在那里。顺着小道走,再过右边两道坎就是了。”

    余清韵几人再次道谢,然后开伞走了。

    陈杰在路上问:“余姐,我们要去干什么?”

    “找资料,找寺庙的历史,看看小石像的来历,有没有能带我们逃离这里的方法。”

    李仁贵说:“小余,刚才那位小僧也说了经书众多,我们要怎么找?”

    “我有办法能找到。”余清韵说。

    余清韵有什么办法?当然是靠自己的直觉了。

    直觉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助自己。这也是她直觉告诉自己的。

    他们走到藏经阁,不出意外看到了把守在门口的两名武僧。

    他们躲在旁边的大树后谋划。

    “余姐,”陈杰说,“怎么做?”

    “你和李仁贵想办法引开他们,无论什么办法都行,”余清韵说,“只要给我争取半个小时就好。”

    “这有难度。”李仁贵说。

    “耍无赖就好。”陈杰说。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最后陈杰慌忙跑去找武僧。

    他大喊:“快,快救救我叔叔!”

    其中一名武僧问:“阿弥陀佛,施主出什么事了?”

    陈杰说:“我叔叔刚才被一个小石像魇住了,一动不动的就盯着那个小石像!”

    “这,”两个武僧对视了一眼,“施主说笑了,佛家法地,小石像是辟邪的,应当是不会魇着的。”

    “谁说不会!你们这里两天都连续死了人还好意思说!这寺庙邪的很!要是今天我叔叔因为这个小石像死掉了,我就去和有关部门举报你们寺庙!”说着,陈杰举起手里的手机,“你们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我叔叔死了就是因为你们推脱的!”

    一说到寺庙里的死人事件,两名武僧都犹豫了,其中一名跟着陈杰离开,另一名则是待在门口继续守着。

    不料陈杰走了几步又转头说:“你怎么还呆在这里守着?快去找你们住持来看看我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杰是真的给力,一下子支走了两名武僧。

    余清韵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又瞧了瞧藏经阁房檐上没有监控。

    她走到门口试着推了推房门。

    居然没上锁。

    顾不了太多,余清韵走进藏经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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