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真的已经很累了,他现在都不想做刘彻的舔狗了,只求林久不要再搞事情。
林久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重复了一遍附加解说词,“你为世人赐福,金杯里永远有酒。”
不知道她从这句话里想到了什么,但好像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此时此刻,夜色笼罩下的未央宫中,汉天子刘彻正顶着冬夜的冷风,望向温室殿的方向。
夜已阑珊,倘若放在往常,这时他早已入梦。
可今天他丝毫没有睡意,只是一直看着温室殿的方向。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冻得嘴唇都发白。
无数个夜里他也曾这样站在温室殿外眺望长乐宫的方向,那里住着他血缘上的奶奶,实际上掌握了大汉政权的窦太皇太后。
而现在,他的视线转向了温室殿。
林久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她远远低估了“光明”在这个依靠火把和蜡烛照明的时代的威力。
太阳降临时,直视神迹的人并非只有刘邦。
今夜太阳一样的光芒,照亮的也并不止是刘邦的眼睛。
————————
夜深了,林久躺在温室殿的床上翻看已解锁的【成就】列表。
系统看了一眼,“【名动天下】,你又看上这个成就了?”
林久“嗯”了一声,“这个成就的达成条件是什么?第二个【主线任务】迟迟不发布,我想多换点衣服,只能努力刷成就了。”
“怎么就叫迟迟不发布了?这才是你来到西汉的第一天好吗?之所以会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完全是因为你搞的大事太多了好吗。”系统忍不住吐槽。
“主线任务的发布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也需要和刘彻的长时间接触,才能触发发布条件。”
系统吐槽完了,将话题又转回去,“这个成就的达成路线就是刷刘彻的宠爱值,刷到差不多之后,自然就【名动天下】了。”
“可以参考历史上的卫子夫,在她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无论是未央宫所在的长安城,还是千里之外的帝国边境,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万众同声,口口传唱着,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到这个程度,自然就是【名动天下】了。”
林久若有所思,“口口相传就行了是吗?也就是刷知名度?”
系统觉得她重点抓得有点奇怪,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了她的总结,“没错,是这样。”
“但这个成就你现在做不了,因为刘彻还没成长到能随意给宠妃搞个大新闻的地步。”
林久沉稳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系统打断她的话,“求你了,别说那三个字,我承受不来。”
林久说,“那好吧,不放心也随你。”
然后她转头就把门口站岗的刘邦喊了进来,“你想办法在下次的早朝上搞两个位置,我要带你去围观早朝。”
刘邦还没说话,系统已经大叫起来,“搞两个位置?围观早朝?你以为是演唱会抢票吗?我——”
“行,我现在去办。”刘邦沉稳地点了点头,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是何等惊世骇俗的话。
系统:“……呼哧呼哧呼哧。”
被这俩人一唱一和气到吸氧。
早朝时加两个位置,这话说起来轻松,其中牵涉却很大,上上下下要惊动不少人。真要按流程走,光是吵架都得吵上三天三夜。
问题是刘邦就不是个按流程走的人,也算是没辜负他的流氓本色,他事先根本啥也没干,早朝当天卡着点等在宣室殿外,在群臣列位之后,刘彻已经出现却还没落坐时,拉着林久就冲了进去。
刘邦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一手拉着林久的手腕,腋下还夹着两个坐垫,边走边大喊,“都让让啊,让我过去。”
如此胡来,硬是没人敢拦他!
作为历史上怀才不遇的代表性人物,东方朔今天也站在早朝队伍的末尾充数,像往常一样眯着眼假寐。反正他站在最后面,只要低下头,坐在上首的皇帝就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东方朔觉得有些稀奇,早朝这么严肃的事情,难道还有人敢迟到的吗?是哪位倒霉的同僚?
但这事跟他也没关系,他照旧闭目神游,直到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东方朔愤怒回头!
东方朔当场愣住!
东方朔飞快转回头站好,这一回他非但不敢再闭目神游,就连站姿都像是拿尺矩量出来的一样笔挺,寒冬腊日,他额头上却飞快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如果他没看错,推他的那个人袖有山河纹路,肩扛日月章纹,是最正式最隆重的帝王礼服!而那张脸——
东方朔顶着满头冷汗想,虽然对高皇帝降世显灵一事有所耳闻,但他官职微末,没有谒见高皇帝的资格,昨天他还为此感慨了一番,高皇帝一世英雄,深恨不能与之唔面。
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还是在这么个场合,以这种方式!
高皇帝拉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传闻中的神女?
这时刘邦已经拉着林久走到了朝议队伍的最前面,和听到声息不对而转过身来的刘彻面对面。
宣室殿内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所有人都震惊地张大了嘴,朝堂之上一时落针可闻。
东方朔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皇帝也是一幅被雷劈了的表情,十二旒冠冕都挡不住目瞪口呆,看来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
刘邦看了刘彻一眼,说,“没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就是带神女过来看看。”语气跟特么来蹭个饭似的轻松随意。
然后他松开拉着林久手腕的手,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铺上他带来的两个坐垫。
这时,满堂朝臣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宣室殿上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大声嚷嚷不合规矩之类的话,也有人因为见到了刘邦而伏地痛哭,更多的人议论纷纷,所有人脸上都充斥着迷茫和震惊。
这时,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老头,指着林久高声痛斥,手指头哆哆嗦嗦的,仿佛随时要撅过去。
他声音太大了,情绪太激动了,看起来也太老了。在他冲出去之后,宣室殿内的喧嚣骤降了一大截,站在底下的朝臣不再高声说话,而是三两一起,交头接耳,冷眼旁观。
林久在慷慨激昂的痛骂声中抬起头。
从踏进温室殿开始,她就一直没有说话。刘邦拉着她的手腕,她就跟在刘邦身后,低着头,仿佛只是个羞怯的寻常女孩。
这时她忽然抬起头,眉心的太阳图腾在点着蜡烛的殿堂中闪出不灭的明光,就仿佛一场绝世的演出在此时拉开大幕。
宣室殿上的声音又降低了一截。
林久看着那个指着她痛骂的老头子,沉默着,面上表情纹丝不动。
她确实也动不了什么表情,这老头应该是个蛮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的,她一句都听不懂。
系统给她翻译,“这老头说,你身为女人却入朝上殿,这是违逆祖宗规矩的荒唐之事,你这个妖女罪该万死。”然后又补上一句,“该说不说,我还挺赞同他的。”
这话倒也不错,西汉的朝堂本质上是男人的天地,从未有女人在此立足。
尽管西汉并不缺乏玩弄权利的女人,可幕后是一回事,台前又是另一回事。
窦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掌权数年,也不曾入朝上殿。嚣张跋扈如当年的吕后,在刘邦死后也只是垂帘听政,而不敢公然在朝堂上露面。
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就算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女人,那也只是皇帝的妻子和皇帝的母亲,没有资格享用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宣室殿上高坐听政的权利!
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神女也一样,大汉可以供养她可以祭祀她,可没有人能容忍她分走朝堂上的权利。
所有人都这么想。
可林久根本不在乎。
她打破了汉室传承百年的规矩,将满朝堂的男人的脸都撕下来丢在地上踩。可她的神情还是这么平静,平静得简直叫人觉得可怕,就好像她做出什么事情都理所当然。
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平静的表情?眉梢眼角就连眼神都不起一丝的波澜,和她脸上华丽到夸张的妆容还有那张美得不可思议的脸放在一起
这么多美好的因素堆叠起来,带来的却不是赏心悦目,而是恐惧,一种类人而非人的,使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她似乎是人,可怎么会是人?
她看起来,不类生,不类死,不像人,不像鬼。
宣室殿内其余的人都闭上了嘴,只剩下老头一个人的声音。这是一种很奇异的状态,明明有声音,可又安静得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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