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刚到顺古县衙做仵作,没办几天案子一群捕快就带着醉醺醺的黄席回来了,言道这就是近来让城内人心惶惶的采花大盗。

    当时黄席醉的提不起来自然是没办法审的,可就在第二日衙役去提人上公堂的时候,黄席竟然不见了。

    王县长气的成了河豚,可看守大牢的衙役却连连保证绝对没有玩忽职守,一夜没睡就为了看着这采花大盗,怎的忽然人就没了呢?

    何醉也觉奇怪,但隐约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因为她见到黄席的第一面就知道他并非采花大盗。

    当年那大盗手法极为残忍,连害了三名姑娘,且事后并未放过姑娘们的性命,而是碎尸抛尸。

    何醉虽不知衙役在哪里抓到的黄席,可见他双手白嫩和她的凶手画像并对不上,但想着此人如此醉醺醺的,就这么赶出去定然是沿街睡一宿,还不如在大牢里好好醒醒酒。

    后来她进了大牢不过片刻,就将黄席从房梁上叫了下来。

    “你们若是连我都找不到,那定然是一群饭桶,怎么能还我清白?我定要跑的!”黄席当时在公堂上一点也不避讳的说道。

    他说罢又看向何醉:“我瞧你是个聪明的,你告诉县令我可是那采花大盗?”

    何醉看着他这幅模样无奈摇头:“不是。”

    后来还是得了黄席的帮忙县衙才将那大盗制服。

    采花大盗是抓到了,可这黄席却赖在顺古县不走了。不仅如此,还日日去何醉家附近晃悠。

    何醉被缠的烦了,紧蹙着眉头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黄席闻言笑嘻嘻的从树上蹦下来:“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什么?”

    “县衙大牢,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何醉扶额,这人在他家附近转悠这么久就为了问这一句?

    她在树旁站定认真回答:“那日我去大牢之时牢房的门才第一次被打开,按理说无论你从门口还是窗口逃出,窗边门口的地下皆应该有脚印。”

    “当然,这个不重要,若你真的轻功超群那也是有可能不留丝毫痕迹。”何醉早起被叫去县衙,这会儿困劲儿上来浅浅打了个哈欠,“可你似乎有洁癖。”

    “洁癖?”黄席疑惑。

    何醉解释:“就是爱干净,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似乎……手上有些功夫?”

    何醉说的委婉,黄席却听出来了,他“嘶”了一声围着何醉转了一圈:“你如何得知?”

    “干你这行的,下意识的会将自己收拾的干净些,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留下痕迹。但你洁癖更甚,就连上房梁也不忘将一旁的蛛网拂掉。”

    何醉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若无事我便走了。”

    “等等!”黄席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都惊掉了,“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观察的仔细。”

    何醉不理他,转头朝县衙走去。

    黄席瞧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自那以后黄席有事没事就来何家蹭饭,像是赖上何醉似的。

    卫裕不耐烦他总是来,也曾委婉出言以示不满。

    可黄席却言之凿凿:“你姐把我老本都翻出来了,我一出手不就被她发现了,她现在可是县衙的人,万一把我卖了怎么办?”

    何醉斜眼瞧了他片刻,转头道:“阿裕别管他,下次再来记得带上粮,家里养不起闲人。”

    就这样,黄席搁个十天半月就来一趟,倒是听话的每次都带着粮,四年如一日的来蹭饭。

    何醉瞧着面前的人恍神,这黄席来历如何她还真不知晓,只知道手艺是极厉害的。是以她在临行前给他留了封信,若是无事可来京城寻她。

    黄席一口气将两盘糕点吃完又饮了杯茶,这才一抹嘴问道:“我回去才知道卫叔他们的事,你节哀。”

    何醉正看着窗台上一只觅食的麻雀,闻言淡淡道:“无事。”

    “说起来你没事来京城做什么?倒叫我好找。”

    何醉回过头道:“我现在在摄政王府做事,你可去那里寻我。”

    黄席呼吸一窒而后笑了:“摄政王府?你还真会找好去处。”

    何醉没理会他的调笑,食指轻点桌面:“我想让你帮我去拿一个东西。”

    “你说。”

    “醉眠楼有个花娘叫紫尘,她有个恩客,每次去之前会派人先送一支簪子,我要那个簪子。”

    黄席抱胸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瞧她:“就这?”

    “最好是做一支一样的替换了,但我没买到相似的。”

    黄席正想说什么忽然耳朵一动站起身来:“知道了,三日后来此处给你,你的小丫鬟来了,撤了。”

    何醉见他抬脚就要跳窗,嘱咐了一句:“那恩客虽不知名姓,但我猜测不是一般人,你小心。”

    黄席回头对她眨了眨眼,一溜烟没了影。

    “姑娘?”红菱在外敲门。

    何醉起身将她与黄席的杯盏换了个位置,自己的没用过,应不会引起怀疑。

    “进来。”

    “姑娘,刚出锅的栗子糕。”红菱将冒着热气的糕点放在桌上。

    何醉点头,顺便指着对面的茶盏道:“上好的雪顶,尝尝。”

    红菱笑着拒绝,扭头却瞧见了桌上空了的糕点盘子。

    “这里的糕点不错,今日饿极倒忘了给你留,过两日再带你来。”何醉说着捏起一块栗子糕放进口中,咽下才道:“回吧。”

    “姑娘不去珍宝阁?”

    “想必是买不到了,不去了。”

    主仆二人悠悠下楼朝回走,在她踏出店门之时方才单间旁边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人站在窗边望着何醉的方向微微蹙眉。

    何醉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瞧到,她微微摇头,许又是黄席在何处看她。

    “奇怪……”店小二进门收拾茶壶,摇着头低声嘟囔着出了门。

    “怎么了?”

    “掌柜的?”店小二摸了摸脑袋,“方才明明有位公子在房内,这又进去倒是不见了。”

    年轻的掌柜闻言瞧着他手里泡过的雪顶淡然道:“客人的事不要随意猜测,许是你看错了。”

    “我明明……”店小二缓过味儿来,机灵的连连点头,“对,今日起的早些,应是眼花了。”

    ///

    韩绪看着面前的红菱,面上带了一丝疑惑:“簪子?”

    “姑娘说是已故娘亲的遗物,但随着姑娘母亲下了葬,是以想找一支相似的。”

    “可知道是什么款式?”

    “只知是支碧玉簪,款式倒是不知。”

    韩绪摆手:“退下吧,照顾好姑娘。”

    “是。”

    韩绪侧头看向黄益川,问道:“今晚之事可准备妥当?”

    黄益川点头:“已妥。”

    韩绪轻笑:“不必打草惊蛇,只需探听出去了何处就是。”

    “是。”

    ///

    是夜。

    黄益川高高站在裕华街一处房屋的屋顶,一身夜行衣像是要融入黑夜。

    他的功夫算不上好,但轻功却不俗,毕竟师门教的是一些机关阵法,一个打不过就是要逃的。

    他盯着下首巷口处的阵法默默算着时间,快来了。

    不过眨眼之间,一蒙面黑衣人就从远处飞来,脚下虽不停却极有章法瞧着是胸有成竹。

    黄益川右手轻动弹出一颗花生,下面的阵法应声起了作用,旁人肉眼看不见可黄益川却瞧得清清楚楚,见那黑衣人一脚踏进阵法他嘴角轻轻勾起。

    下面的黑衣人站定猛地往抹了一把眼睛,蛛网?

    他狐疑的蹙了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巷子又恢复原状,看着墙角的蛛网放下心来,许是京城明日有雨才会如此。

    黄益川见下面的人不见了踪迹才左手轻抬,袖口处爬出一只蝶儿,沿着黑衣人去的方向缓缓飞去。

    他悠悠抬步随着蝶儿向前去。

    半个时辰后他看着面前的宅子轻笑:“绕了这么久,你又把我带回来了?”

    蝶儿似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在他面上轻扇了两下翅膀,似是在说我可不会寻错!

    他宠溺的将蝶儿收回袖中,抬着那依旧不紧不慢的步子转回王府。

    “左相府?”韩绪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黄益川点头:“不错。”

    韩绪又问:“那人衣着可有何特别之处?”

    “一袭黑衣……若说特别那便是面罩瞧着不像布料,倒像是铁制。”

    大晏朝铁器奇缺,所以绝大部分被用在了军中,寻常百姓家便是做饭的铁锅有几口都是要记录在册的,这铁制面罩……

    韩绪站起身道:“今夜辛苦了,早些休息。”

    “是。”

    初夏将近,蝉鸣日渐闹喧,韩绪看着茶盏中淡黄色的茶水忍不住握紧了掌,倒真是钓出了一条大鱼来。

    翌日一早韩绪便来了琉光斋,正巧碰到何醉卫裕和傅子秋在用早膳。

    “你怎么在此?”问的是傅子秋。

    傅子秋夹了一筷子小菜笑的明媚:“徒儿不陪我,我便来找他。”

    卫裕原为了方便已经把行李搬到了八方堂,可自几日前在韩绪那里用过膳后他便每餐都会回到琉光斋用,倒也算不让何醉一个人孤零零的,傅子秋嫌自己一人吃饭没味道,便时常过来与他们一起。

    韩绪微觉不妥,可见何醉都没说什么便不再提。

    何醉抬头道:“王爷可用过早膳了?”

    “并未。”

    “红菱,添副碗筷来。”没得她们吃饭却叫主人站一旁看着的道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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