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出声打扰这一人一鹤,面上显露出一点惊诧和笑意,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江鱼那些灵田,便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江鱼什么都没发现,倒是那白鹤,在她离开的时候,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第一批种下的灵草即将成熟,江鱼算了算时间,宗门发下的那些一阶灵草种子,从播种到成熟,整个过程约莫只需要七日的样子。
二阶灵草稍晚一点,但也不过迟一到两日。
这个生长周期,比于威说的时间,要短上太多了。
江鱼开始算账,十块灵田,每一块能出两千株灵草左右,合计两万株。
一阶灵草五株换一灵珠,成熟一批能换四千灵珠。二阶灵草三株换一灵珠,成熟一批能换六千至七千灵珠。
这样一算,江鱼猛然深吸一口气。
“我马上就要有钱了!”
蹲在一边眼巴巴盯着灵田的白鹤被她吓一跳,羽毛都炸了起来。
江鱼这会儿心神激荡,很想把它抱起来亲一口,可惜白鹤高冷,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
看完这边灵田,江鱼再去看昨日新开辟出来的地。
昨日她已经将得来的灵米种子和三阶灵草种子都种下。
不过这两样种子不多,余下的地,她都种了灵草园发给自己的灵草种。
一夜过去,空荡荡的土地上,已经染上一层新绿,嫩绿的新芽颤颤巍巍在晨风中摇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鱼觉得,站在自己种的植物旁边,好像人会更舒服一些。
她想起什么,在角落里寻了一个地方,从储物戒里把玉盒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那一截晶莹剔透的树枝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玉盒上刻着简单的阵法,能保持药材的药性和生命力,但也有时限。
江鱼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用,看这树枝灵气盎然的样子,想来生命力也十分顽强。
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得活?
她将黑润的土地挖得蓬松,小心翼翼地将树枝埋了进去,又浇了点灵雨。
白鹤站在旁边愣愣地看着她开心地把树枝种下去,金棕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疑惑之色。
江鱼拍拍手,站起来,用清洁术给自己洗了手,愉快地问白鹤:“我准备去抓鱼!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白鹤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
一人一鹤前往河边的时候,灵草园最西边的那片区域里,有两个人正在聊起她。
“师父,我看江师妹在灵草园过得十分安逸,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青衣女子迟疑了一下,又改口,“不对,还是有一点异常之处的。”
“什么异常?”
青衣女弟子肯定道:“她种田种得比一般弟子好。很有天赋。我看了她的灵草,不止品相好,成熟得也快!”
“……”
如果江鱼在这里,就能认出来,聊天的两人,正是找过她茬的蓝衣老者和她的弟子。
蓝衣老者瞥了自己弟子一眼:“阿鸾,你倒是挺喜欢她。”
钟鸾并不否认:“她很有意思。我们不是查过她的过去,不论是以前的江鱼,还是过往的江鱼,都不像是会因为嫉妒,而对同门下狠手的人。”
她顿了顿:“如果是装的,那也太可怕了。”而且私心里,她并不觉得江鱼那种对生活的热爱态度,能装出来。
蓝衣老者淡淡说道:“不管她是真这样还是装的,总之人已经在灵草园,有我看着,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钟鸾还想说点什么,蓝衣老者已经提到了另外一件事:“你师兄也快回来了吧?”
钟鸾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是,师兄前几日给我传了讯,这几日就该回宗门了。”
蓝衣老者静静看着她:“下次,你也跟他们一起出去历练历练,留在这里守着我这老头子,白白耽误你的天赋。”
“小白,你帮我看着这鱼,我再去抓一条!”
优雅出尘的白鹤木然站在草地上,它的面前是一条活蹦乱跳十分顽强的银鱼。
而另一个抓鱼的主力军,正手里拿着根简易鱼叉,站在水边奋斗。
啪!
岸上的银鱼疯狂摆尾,带起一串水珠,兜头洒在白鹤头上。
白鹤:“……”
它默不作声地迈开纤长双腿,一脚——踩在了鱼身上。
对手终于老实下来。
白鹤又踩了一脚,见那银鱼双眼放空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不再挣扎,才若无其事地迈步离开。
白鹤这才歪着头打量那个奇怪的女人。
她正挽起袖子和裙摆,赤着脚,抓着鱼叉,和水里灵活的鱼群做斗争。
白鹤不太能理解她,这鱼有什么好吃的?况且,真想要鱼,使个小法术,不就要多少有多少吗?
不过它虽然心里是这样想,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这样好像很有意思。
白鹤从小跟着主人住在这灵草园里,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在灵草园里见过这样快乐肆意的笑脸。
一只银鱼从天而降,啪一下落在白鹤面前的草地上。
“小白,发什么呆呢?”江鱼把自制的木叉放在一边,弯下腰,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呼啦一下,朝着白鹤浇了过去。
白鹤眼睛猛地瞪大,双翅唰得展开,身周无声无息浮起一层蒙蒙清光,将那捧水全都弹了回去。
江鱼完全没防这招,被淋了个正着。
她怔怔地看着白鹤。
白鹤也没想到江鱼连这都躲不开,看着对方湿透的发顶,正有点不好意思,就见江鱼双手叉在腰上,指着自己愤愤不平:
“我跟你玩游戏,你居然用法术。你作弊!”
她说着,似乎觉得很委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背对着白鹤。
白鹤心里更不安了,其实它还挺喜欢江鱼的,要不然也不会跟在她身边——虽然跟着她的主要原因是还没吃到田里那些很香的灵草。
但如果是个不喜欢的人,它只要等着灵草成熟的时候过来就行了,何必做多余的事?
白鹤放软声音,冲江鱼叫了一声。
背对着它的人头动了动,还是没转过来。
白鹤又靠近了一点,想着要不要等下叼两朵花过来哄哄她,她好像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嘭!
无声的水汽在头顶上方炸开,化作无数彩色的泡泡,落在白鹤身上,又炸开变成水雾,浇了它满身。
“哈哈哈……”白鹤懵懵抬头,对上的就是女人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
她在骗人,她根本就没难过!
白鹤气冲冲地冲她叫了两声,用力抖掉身上的水雾,扭头就走。
江鱼愣住。
生气啦?
“小白——”她拉长声音喊它,“你别生气嘛,我错啦。我给你烤鱼吃!”
可白鹤飞得极快,不过喊一句话的时间,它的身影就隐入天际密林之中,看不见了。
灵草园的最西边,是遮天蔽日的无垠林海。
一缕白色身影如闪电一般,迅捷穿梭林海之间,穿过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眼前景象顿时一变。
参天巨木不见,呼啸的风声不闻,灵草园常年不绝的鸟鸣声,于此处也销声匿迹。
和外面的热闹相比,这里死寂得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墓。
白鹤踩着地上的杂草走进山谷之中,身形也随之发生变化,从优雅纤细的白鹤,变成了眉眼清丽秀雅的女童。
女童脸上气鼓鼓的,像一只蒸过头胖嘟嘟的小包子。
“谁惹你生气了?”清雅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
女童眼睛一亮:“真君,您出关啦?”
她脚下看着不疾不徐,身体所在处却化作一阵阵残影,已然用上了缩地成寸的法术。
穿过一处处结界笼罩的院子,不多久,白鹤就出现在了一座安静的小院之外。
如果江鱼在,对着自己的修真界百科全书比对一下,就会发现:她求之不得买不起的各种四阶五阶甚至更珍稀的灵草灵花,在此地就像杂草一般随意生长在各种角落里。
白鹤走进去,院子里背对着自己,坐了一个白衣人,他身前摆着一副棋盘,对面空无一人,显然在同自己对弈。
她神色变得极孺慕,走过去,语带雀跃:“真君,恭喜出关。”
白衣人侧首看她,抬手摸了摸白鹤柔软的发顶,语气温和:“我们小丹麟好像长高了一点。”
白鹤小声抱怨:“您闭关都多久了。”
她实在待得无聊,才憋不住出去走走,才遇到了江鱼。
一想起江鱼,刚刚见到真君,被抛到脑后的记忆回笼,她重新变得气鼓鼓。
白衣人看得有趣:“真有人惹你了?”
白鹤重重点头:“是个很可恶的女人,很坏!还很幼稚!”
白衣人见她嘴上说得厉害,神色之间分明不见半分厌恶:“哦?那要不要我替你教训教训她?”
白鹤一听,瞪大了眼睛,连忙说道:“不了,她修为低得很,连我都比不上。不劳烦您了。”
“而且,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傍晚的时候,白鹤化作原形,去了江鱼的小楼。
小楼的院子里已经开满了鲜花,连围栏都爬上了花藤,远一点看,整座小楼像是从鲜花里长出来的。
若要之前的白鹤看来,这些毫无灵气的普通花草除了摆设,毫无作用。
可从那个种满了珍稀灵草的山谷出来,再来到这处寻常小院,她却突然感觉到,真要选一个的话,这里反而更让鹤舒服点。
“哎,小白你来啦?”
坐在树下的女人看到她,冲她招手:“快来,等你好久了,快来吃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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