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与楚蓝之间的这一场决战。
不仅仅是近年来江湖上最引人瞩目的事情, 甚至连紫禁城内、皇天之下唯一的那位真龙天子也在暗中关注着东海这一战。
陆小凤的朋友们全到了之后,人手充足,他们选定的小院里机关建造得进度一日千里。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全部完成。
在这期间,他们分出来的比如金九龄等人力去尝试跟踪楚蓝, 已经发现她果然听从东海王的命令, 杀了不少人。
最初时东海王还有所收敛, 教给楚蓝的多数都是一些追捕犯了法、官府却因为这些人武功高强无法将人逮捕归案、绳之以法的武林人士。
只要给了楚蓝地址,或者是有人领路去找人, 楚蓝每每出手必定手到擒来。
一开始还有人妄想反抗,后来东海王府楚蓝郡主的名声渐渐在东海传开了之后,她再找上什么江洋大盗、采花大盗之类的, 那些人也不会再负隅顽抗了, 直接丢了武器束手就擒——毕竟楚蓝出手会杀人、最轻的也是废了武功。
他们不反抗,老老实实地被抓走,说不定到了官府老老实实坐牢以后还能再出来重见天日呢。
后来东海王会逐渐将治下的贪官污吏也偶尔交给楚蓝去顺道一起押解归案。
再到后来, 东海王尝试性地有她带领着当地官府的衙役们将一家当地富豪抄了家, 据说那家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 当时对一看就是领头抄他们家的坏人的楚蓝又哭又求, 楚蓝却始终无动于衷。
后来那少年苦求不成就变了脸色,大骂她是助纣为虐的狗贼, 该遭天打雷劈。
楚蓝全程面无表情,不管对方是哭求还是怒骂,她全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金九龄以前虽然是一位名捕,但他早已经出了公门,而且他相熟的那些捕头们也全都不在东海境内。
因此陆小凤等人是一点关于被楚蓝带人抄家的这家人的罪证都没有听说的。
当时楚蓝带人抄了平民家的消息一传来,陆小凤等人纷纷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楚蓝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就在他们日夜赶工布置机关期间, 有一日的傍晚,金九龄和另外一个外号叫“一苇渡江”轻功格外出众的女子一起赶回来。
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赶路赶得满头大汗。
一看就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牛超山道:“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难道楚蓝又做了什么?”
这两人正是派去跟踪楚蓝的人。
楚蓝在王府他们一般也不会行动,但只要楚蓝出了王府,他们两个必定会想方设法地跟上去——两人的任务非常简单,只需要弄明白楚蓝又做了什么事就是了。
金九龄和一苇渡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见多识广、性格沉稳,绝不会冲动行事。
二人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也都很好。
跟踪楚蓝出门时,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会每日传讯息回来,但人是隔一天才会回来一次的。
往常也都是两个人轮流回来,又或者是走得太远,一日的路程赶不到的话就会提前留消息不回来了。
但绝不会有两个人一起回来的情况出现。
因此牛超山才会有此一问。
此时他们早已经不在客栈里住着了。
来的人多,众人在不引人注目的偏僻地方租了好几个院子,安排所有人一起住下。
这毕竟是东海王的地盘,他们人多,行动时难免会比较扎眼,也担心被东海王的人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
在小巷子里租下的几个院子,牛超山正好住在中间,左右都是他们的人,因此他看到金九龄和一苇渡江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一嗓门喊出去,顿时惊动得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
这伙人全是江湖人士,并且一个个的武功都不低——但凡武功差一点的,也不敢搅合进楚蓝和陆小凤这两个当今天下武功最顶尖的人的事情当中。万一被殃及池鱼了怎么办?
听到动静后,纷纷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
只见院子里有人越过围墙落下、有人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当然,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
那是找上陆小凤喊冤的受害者们,其中有人受了很重的伤,昔年辉煌不再,只能步行前来。
一苇渡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肌肤白皙,保养得很好,看着也就三十多四十岁的模样。
这些陆陆续续赶到的人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东海王干什么了?”
“楚蓝做了什么?”
“你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一苇渡江惊魂未定地说道:“楚蓝她!一个人灭了清荷派!”
众人哗然。
“什么?”
“清荷派一向与世无争,是个守在门派里自己过小日子的小门派,惹着什么事了她要去灭了人家的门?”
“我认得清荷派的掌门人,那是个正派的老好人啊,此生唯一的爱好就是种各种各样的荷花。他虽然会武功,但其实就跟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他们一概不参与的!怎么得罪了楚蓝、或者我应该说,怎么就得罪了东海王?”
“莫非他只是想借此机会立威?要叫咱们江湖人知道,往后谁敢违逆东海王的意思,清荷派的下场就是个好榜样。”
当即有人嘿嘿冷笑了两声。
“那狗贼以为咱们都是吓大的么?”
“畏首畏尾、惜命的人混什么江湖!老子怕没吃没喝怕没女人爱,就是不怕死!”
也有人听了这消息痛心疾首说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再这样放任下去,只怕楚蓝就要变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女魔头了!”
就有人问起机关的进度。
牛超山道:“快了,朱停说了,三日之内就能全部完成。”
其他人才听到楚蓝一人灭了清荷派的消息,此时听到牛超山的话,没有一个人犹豫,众人纷纷点头表示:“那咱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参与这一次行动的所有人都知道楚蓝的武功有多高。
因此他们这一回完全没有动用机关就是胜之不武了的好胜心、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跟楚蓝单打独斗。
相反。
陆小凤率先提出要叫他的好朋友朱停来帮忙造机关之后,其他人也陆续出了不少主意。
比如人海战术、比如找出楚蓝的弱点、再比如要利用众人所长趁楚蓝不备时伤她……
甚至连挖一个深坑这样的法子都有人提出来了。
当然,有朱停这位机关大师在,自然用不上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他有更为巧妙、杀伤力更大的机关可用。
此时说到很快就可以行动。
不少人齐声叫好,摩拳擦掌地就等着那一日了。
陆小凤作为这一次“除魔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人物,他要引楚蓝到机关小院,然后还要配合西门吹雪,在他出剑时趁着楚蓝被西门吹雪的剑吸引了注意力,启动机关。
每一步都不容有失。
否则机关可不长眼睛,它能伤楚蓝,就有可能伤到西门吹雪和陆小凤。
这些日子朱停带着人建造机关,陆小凤几乎也是寸步不离地在那机关小院里。
此时他不在场,众人也可以理解——毕竟机关就要完工。
机关小院从建造开始早已经说好了只让届时会涉足入内的人进去,其他人没有必要。
这一提议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因此这时听说机关就要完工,其他人虽然有些激动,但也没有贸然提出要过去亲眼看看。
他们反而说道:“那叫他们安心赶工,咱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这是最后的紧要关头,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是啊,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耽误了时间,还不知道后头又会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好像给大伙儿提了个醒,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金九龄和一苇渡江。
“你们发现时,楚蓝已经将清荷派灭门了么?”
“她走了吗?你们有没有进去看看里头的尸体还在不在?或许还有活口?”
金九龄和一苇渡江同时摇了摇头。
一苇渡江道:“我们发现楚蓝从清荷派走出来,里头已经没有一点动静了。”
金九龄道:“进去看到了清荷派掌门人的尸首,他双目圆睁,脸上满是不甘。”
一苇渡江解释说:“我多年前曾经偶然去过一次清荷派,因此能认出清荷派掌门人来。”
众人急忙问道:“那你们赶了回来,就没有人再跟着楚蓝了?她从清荷派出来去哪儿了?”
“是回东海王府了还是又去对别的门派动手了?”
金九龄和一苇渡江顿时变了脸色。
一苇渡江懊恼道:“我们一进去就见清荷派被灭了门,此时太过骇人听闻,只想着要赶回来告诉你们,没有再留意楚蓝的动向。”
倒是金九龄,想了想之后说道:“当时我记得她是走得回这里的方向。我现在就去一趟东海王府探一探楚蓝回府没有。”
一苇渡江道:“我立刻赶回清荷派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楚蓝的踪迹。”
两人说罢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只留下院子里的人看着两人瞬间远去的背影,安静了片刻之后,他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发现了楚蓝的行踪又能怎么样?”
另一个摇着头黯然说道:“不,你应该说,就算楚蓝将清荷派灭门时,金九龄和江一苇及时进去了,又能怎样?只怕除了多添两条性命交代在那里之外,也没有什么旁的用处了。”
“是啊,金九龄二人心细如发,楚蓝能够在走出来之后才被他们察觉不对,进去之后看到清荷派已经被灭门,这中间能有多长时间?楚蓝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
“陆小凤不是也说了么,咱们就算是合力围剿,也不一定能是她的对手,只好借用朱停的机关。”
“也幸好咱们这边还有个朱停在,否则真不知道对上楚蓝有几分胜算了。”
白发摇着头叹息道:“不,应该说,幸好楚蓝除了武功极高之外只会医术不怕毒,她终究是人,有不擅长的东西。若是她连机关也会……”
其他人想到那场面,互相看了看彼此,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而被这些人视为生平大敌的楚蓝,从清荷派出来之后她直接改了行进的路线去了另一个方向。
换而言之。
院中的江湖人士们猜的没错。
她这一趟领的命令不仅仅是灭一个小小的清荷派而已。
还要再诛杀截脉峰上的灵猿奇谱华丹丹。
这华丹丹虽然名字乍一听像个女子,其实是个男人。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洋大盗,此人不光劫财,还会劫色。
最可怕的是他男女通吃,被他盯上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倒霉,往往人财两失。
只是此人轻功极高,一手灵猿点穴手法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却是在江湖上至今没有遇到敌手——当然,也有可能是华丹丹本人足够聪明,挑选的动手对象都是他打得过的人。
总而言之,楚蓝这回出来也是从东海王那里领了命令。
除了要将清荷派灭门之外,这灵猿奇谱华丹丹也是她要杀的人。
这个人既然在江湖中臭名昭著,自然也知道藏头露尾,往常时候都是又有人遭了他的毒手之后消息传出去,大家才知道华丹丹又出手了。
他传出这名声已经快要十年的时间了,不是没有江湖侠客想要手刃此人的,但想要动手时才发现根本找不到人。
因此这人一直逍遥自在地活到了现在。
楚蓝原本也只是听司空摘星偶尔提到过这个人。
司空摘星是偷王,而华丹丹则是个强盗,还是个非常没品的强盗。华丹丹劫财可不管是不是什么世上独有的奇珍异宝,只要是钱他全都拿,财物的主人也是,他不仅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甚至也不在乎他劫财的对象是美是丑,一点儿也不挑,全都下得了手。
司空摘星自然对这样有点类似同行的人十分看不上。
要论武功,天底下没人是楚蓝的对手,但像是华丹丹这样犯案之后才会被人察觉到是他干的,平时根本不见人影的人,楚蓝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为民除害。
这回还是多亏了东海王。
他这东海之主已经做了许多年,手上可用之人无数。
楚蓝也不在乎他是怎么知道灵猿奇谱华丹丹的行踪的,她只需要赶到去杀人就了。
机会难得,楚蓝也担心错过之后下一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此人的踪迹,因此在清荷派办完了事情之后,她一点儿也没有耽搁,立即运气轻功赶往截脉峰去了。
截脉峰在海边的一座高山上,那座山有数座山峰,截脉峰是最高的一座。
楚蓝以极快的身法赶到,恰好遇到华丹丹正在下山——
她若再来迟一点,这臭名昭著的华丹丹就又要逃之夭夭了。
司空摘星是易容的行家里手,他说起华丹丹时详细描述过他的样貌,楚蓝同样会易容,接收信息一点差别都没有。
这直接导致了楚蓝见到此人后,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向他确认身份。
以华丹丹的狡诈为人,就算她出口问了也极有可能得到的是否认的答案。
华丹丹藏头露尾这么多年,十分成功。
江湖上对他恨得牙痒痒的人绝不在少数,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抓到他。
华丹丹虽然不能露于人前将这些在他看来十分成功的往事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但心中也未必不觉得骄傲——譬如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易容打扮。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会。
总而言之楚蓝一见到华丹丹就将人认了出来,她二话不说,直接以分筋错骨手上前——
此人罪恶滔天,一剑杀了他实在有些太便宜他了。
楚蓝学会了这分筋错骨手,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对人用过。
如今用来,效果极佳。
华丹丹身形扭曲地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不似人形的惨嚎。
树林里的鸟兽听到他的惨叫声都纷纷做鸟兽散了。
楚蓝耐心地等了片刻后,又连出两指废了他的武功。
华丹丹此时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忍着抽搐哀求道:“女侠、女侠你、你饶我一命吧!啊!”
他的意志力倒也还行,在中了分筋错骨手之后竟然还能够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表达清楚了。
“我、这些年、的钱财、都藏在山中……女侠、留我、一、命,我带、你去找!啊!”
楚蓝想了想,点了他两个穴位,华丹丹当即不再觉得痛了,他利落地爬起来砰砰砰地给楚蓝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姑奶奶您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去找我埋金银的地方。”
楚蓝走在他身后。
华丹丹的武功已经废了,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如今只是一个手脚比普通人灵活、会一些武功招式的人而已。
这样他都没有自尽,自然是怕死怕到了极点,根本不敢在楚蓝面前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带着她找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
他扒开了山壁上密密麻麻的藤蔓,说道:“我这些年抢的钱全都换成了金锭银锭银藏在这个山洞里,姑奶奶您跟我来。”
但是打开了那些藤蔓之后没走两步,他就又说道:“这块挡着洞口的大石头,我现在没有内力,动不了了。”
楚蓝上前几步,抬手要去推石头,身后一阵疾风袭来!
楚蓝头也不回地左手向后一拂,衣袖重重击在偷袭的人身上。
华丹丹哼也没哼一声就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昏死过去了。
楚蓝推开石头,回头,一脚将人踢醒,说道:“前面带路。”
华丹丹立即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低着头乖得像只鹌鹑一样在前面领路了。
那百十斤重的大石头洞口进去之后,里头就是一个很高的山洞,里头地方不小,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又一个包铜木箱。
华丹丹上前将木箱打开,里头果然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金银锭。
此人在这方面倒是挺务实了,一点珠宝玉石古董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入目所及全是金银。
楚蓝点了点头,冷冷地说了一字:“走。”
华丹丹立刻答应了一声,脚步飞快地往前走去,因为太快,他脚下还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上,但一声也没敢吭,爬起来就继续走了。
她就这样带着华丹丹回了东海王府,很快,灵猿奇谱华丹丹被关押进了衙门的大牢里。
他武功尽失,想要从重重守卫的大牢里逃出来可谓是难如登天。
以他的名声、多年来在江湖中独来独往的行迹,也绝不会有人去营救他。
想来从此以后令人闻风丧胆的灵猿奇谱华丹丹从此以后也就成为了一段江湖说书人当中的谈资过往,再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名字心惊胆战了。
消息传出,听金九龄和一苇渡江江一苇说起楚蓝灭了清荷派满门的事情,满心以为楚蓝还要肆无忌惮地继续作恶的江湖人士们倒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楚蓝抓了那个臭名昭著的华丹丹?废了他的武功将他交到衙门里去了?
有些本来就心存疑虑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又有些犹豫了——
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们就这样全力以赴地要杀楚蓝,真的好吗?
往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牛超山和白发老头等人发现有人动摇了,立即疾言厉色道:“你们以为一向不见踪影的华丹丹这回是如何被抓的?还不是有东海王告诉了楚蓝他的踪迹?”
“楚蓝杀华丹丹可不是为了行侠仗义,只是因为东海王有令!”
“就算她是为武林除了一大害又怎么样?难道她灭清荷派满门的事咱们就能不在乎了?”
“就算我们不在乎,你们谁敢保证楚蓝往后不会听了东海王的命令来杀我们这些人?我看如今的楚蓝,东海王叫她杀陆小凤、杀西门吹雪,她只怕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就要动手!”
“清荷派的覆灭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你们竟然还敢对此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发老头冷笑了一声,徐徐环视四周说道:“我看也未必是觉得杀了楚蓝以后会后悔吧?谁知道是不是害怕能够举手之间灭了清荷派满门的楚蓝,两日之后也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杀了我们?”
“恐惧死亡,这咱们都能够理解,人之常情么。世上又有几个人真正悍不畏死?但因为这种恐惧,我们不是更应该早早除掉楚蓝么?”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说法十分有说服力。
那几个有些动摇的人很快就被劝住了——
两日,不对,那一场决战,陆小凤将它定在逢魔时刻。
因此如果此时严格说起来的话,已经没有两日了,只有一天一夜加大半天的时间而已。
那个时刻就要来了。
此时再说后悔,未免多余。
有人想到一日之后,又想到了东海王居然连华丹丹都能找得到,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东海王连咱们江湖中找了十多年毛都没找到一根的华丹丹都能找到,咱们这次行动可几乎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真的全然不知吗?”
这个推测十分合理,也十分可怕。
“若他们早就知道了,一日之后会不会来是个未知数。就算来了,也一定有所准备,事情必定不会如我们所愿……”
牛超山大声道:“韩进岳你给我闭嘴!你自己要当缩头乌龟没人拦着,但你要是再这样妖言惑众动摇军心可别怪我老牛不客气了!”
“有陆小凤在,西门吹雪也在,再没有比这一次更好的机会了!错过这一次,我们或许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蓝为祸武林,再无人能够阻止她!”
“不错!方大哥说的不错,此事我辈义不容辞!哪怕付出性命也没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此时此刻,东海王府内。
东海王的书房里,他也正跟楚蓝说起这个话题。
东海王忧心忡忡地说道:“一日之后,你非去不可么?”
楚蓝道:“此时早晚要有个了断,何必拖拖拉拉。”
东海王道:“陆小凤毕竟是你叫过哥哥的人,他也曾以真心待你。如今你们各奔东西就是,为何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陆小凤死了,旁人我不知道,但你是一定会伤心的啊!”
楚蓝垂下眼眸,淡淡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世上又有哪一日没有伤心事发生?”
“可——”
“父王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不是我退让就能过去的。”
东海王收回了原先想说的话,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难过地说道:“想来都是为父的错,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跟朋友们分道扬镳。你也知道,我叫你去处理的那些人,他们的罪行都有铁证的。我原本想着,把那些证据拿给陆小凤看了,他或许就不会再误会你……”
楚蓝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几回的事。”
东海王道:“我知道。”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再开口。
楚蓝道:“父王若无其它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等等!”
楚蓝顿住身形,看着东海王。
他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给你安排的人——”
楚蓝道:“不用,父王你应该信我才对。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没有对我的武功有足够的信心么?我既然有把握带着徒弟一起去,自然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东海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事到如今,为父不该质疑你的实力。”
这一回楚蓝顺利告退了,还没有回到她的院子里,就撞上了上官雪儿。
她明显是在等楚蓝,见到她之后立刻上前来说道:“昨日你不在府中我晕倒了,王府里的大夫给我把脉,说我得了一种罕见的绝症!”
楚蓝道:“是么?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上官雪儿顿了顿,又说:“其实不是我得了重病,是岳洋。”
楚蓝脸上表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看他,给他诊脉。”
上官雪儿突然凑近了一点,还打量了一下左右有没有人,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她拉着楚蓝进了她的院子里,说道:“刚才我都是开玩笑的,其实是你爹,东海王得了重病,他活不了多久了。”
楚蓝道:“是么?”
上官雪儿一看她就没信,忍不住说道:“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信我?”
“因为我早已经猜到了你今天会在院子门口等着我,对我说谎。”
上官雪儿惊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猜到?”
“因为你是上官雪儿,我是楚蓝。”
上官雪儿道:“这是什么回答!”
“我的回答。”
上官雪儿瞪了楚蓝片刻,沮丧道:“好吧!你一定要去赴陆小凤的约?”
没错,陆小凤已经将帖子下到了东海王府。
方才楚蓝在书房里,已经从东海王手中接过了这张帖子,正因如此,他们才有了那一番对话。
楚蓝没问上官雪儿不出王府,她的消息为什么这样灵通,只是回答道:“不能。没有这一次,也还有下一次。”
上官雪儿气急了,却想不出别的办法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她想了想,恶狠狠地问道:“那到了那时候,你真的能够狠得下心杀陆小凤?”
楚蓝冷冷说道:“他可以,我当然也可以。天底下没有旁人要杀我,我只能束手待毙的道理。”
上官雪儿道:“没有让你束手待毙!你不能不赴约吗?你不去他又能拿你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去劝陆小凤不要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偏要与我为敌?他既然下了帖子,我就不可能不去,除非陆小凤收回帖子。”
楚蓝的意思分明是,只要陆小凤不找她麻烦,她也不会主动去找陆小凤。
上官雪儿跺了跺脚,说道:“那我去找他!”
她说罢果然像是一阵风一样地冲出了东海王府。
楚蓝不清楚她究竟找没找到陆小凤,大概是没有找到,或者是找到了也没有成功。
因为上官雪儿在天黑之后才怏怏不乐地回了王府。
因为她回来的有些晚了,府里上下几乎全都知道了。
东海王当然也知道了。
上官雪儿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时再古灵精怪,这会儿遇到这样的大事,她再也笑不出来了,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风风火火地出门,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伤心的回来,分明没能如愿。
这消息根本瞒不住人,也没有人想瞒着,随着上官雪儿回来的消息一起传遍了东海王府。
次日下午,太阳开始偏西时,楚蓝带着健健康康的岳洋、屠劲山、以及石斛和苏叶还有席训庭、丁义川六个人,穿着整齐地出了王府。
她们人一踏出王府的大门,书房内的东海王世子就道:“父王,咱们不派人跟着,真的合适么?谁知道那些心思诡诈的江湖人士会不会演戏给我们看?”
东海王坐在书桌后,不动如山,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谁说本王没有派人去?东儿,你这性子也该再好好磨一磨了。”
东海王世子立刻站起身来弯腰行礼道:“是,父王。只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儿子实在忍不住多想。”
“无碍,你还年轻,今日之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将你打磨成一块美玉良才。”
东海王世子面露喜色,再一次深深地行礼道:“那儿子就先在此恭贺父王心想事成了!”
东海王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
楚蓝带着岳洋几人不紧不慢地走过街道,岳洋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后面的几个师兄弟就不一样了。
完美地像擦肩而过的路人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喜怒形于色”。
楚蓝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脚下步伐也一样沉着。
夕阳渐渐淡去耀眼的光芒,余晖照得天地一片通红,连人的眼睛里也仿佛染上了血色一般,好像连天也在预示着什么不详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陆小凤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楚蓝师徒七人面前。
他道:“你我一定要到如此你死我活的境地么?”
楚蓝扬眉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么?”
陆小凤苦笑道:“似乎是这样。”
楚蓝道:“那就闲话少说,带路吧!听说西门吹雪也来了是么,叶孤城来了么?我倒也想试一试能不能以一敌百。”
此时此刻她口中的“百”,当然不单是指人数而已,还指的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
因为楚蓝话语中的自信,陆小凤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他道:“事到如今,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楚蓝摇头道:“我跟你早已无话可说。”
陆小凤道:“那便只有打了?”
楚蓝道:“动手便是。”
陆小凤道:“你死我活?”
楚蓝道:“你死我活。”
陆小凤飞身而起,楚蓝足下一点,纵身跟了上去。
岳洋领着几个师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很快,一行人一前一后地到了陆小凤与朱停精心打造的那个院子外。
陆小凤身形灵巧地一个跟头翻了进去。
楚蓝如法炮制,紧随其后也翻了一个跟头进了院子。
“砰”地一声巨响。
犹如晴天炸雷,动静大得附近的老百姓们全都被吓了一跳。
东海王府内的东海王父子仿佛也隔空听到了这一声巨响。
“父王,您说此时开始了么?”
东海王肯定地道:“时间到了,当然开始了。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场生死之战。”
“那父王觉得谁会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当然是楚蓝。”
“那这些天活跃在城中的那些江湖人?”
东海王道:“死伤大半,从此以后对楚蓝闻风丧胆。”
世子道:“以父王如今对楚蓝的影响力。这些粗鄙不知礼数的江湖人对楚蓝闻风丧胆,岂非就是对父王闻风丧胆么?儿子先恭贺父王了!”
东海王道:“等今晚吃上了庆功宴,再贺不迟。”
他以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直到一个消息传来,东海王和世子忍不住站起身来。
“动用了火药?”
“那楚蓝还活着吗?”
回来禀报消息的人低头,口齿清晰地说道:“郡主受了内伤。陆小凤一干人等全被炸药埋在了土里,无一人生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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