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韵殿。

    陆雅云压着怒意冷声开口问道:“我弟弟如今在何处。”

    “还请梅妃放心,令弟如今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西羌三皇妃脸上依旧带着面纱,“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自然会将令弟安全送回。”

    陆雅云蹙眉:“什么忙?”

    “明日戊时,将桑鲤引到御花园的静心湖边。”

    陆雅云沉默不语。这宫中每多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她也就愈发危险,为此,她故意撺掇季静,没了徐知善的庇护,除掉桑鲤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事不仅没成,反而还连累了自己受到了牵连,若非她腹中有了季迁的胎儿,如今的她怕是早已在地牢之中了……

    尖锐的指甲划过掌心,陆雅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冷眼瞧着身前的西羌三皇妃,忽然感觉有几分眼熟,乘其不备,直接伸手拽下面纱,“是你……”

    语气刻薄:“枉费季诚之前对你如此之好,甚至还拒绝金都无数贵女,他这还没死上半年呢,你这就当上西羌的三皇妃了,真是好手段啊封萦秋!”

    封萦秋反讽:“哪里比得上陆侧妃,摄政王如今怕是尸骨尚未凉透,陆侧妃便怀了他侄儿的孩子。”

    既已被识破,封萦秋索性也不再伪装,直言:“你贪图这荣华富贵,而我的目标是徐知善。”

    她眼中闪过一道恨意,“你只要将桑鲤准时带到静心湖,人我会带走。从此你在这后宫之中便可高枕无忧,而陆元良也会在之后派人给你送回来。”

    陆雅云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桑鲤最近很是苦恼,她觉得她那岌岌可危的爱情要没了。

    她已经快一周没有见到徐知善了!

    这狗男人白天也不回来,晚上也不回来,她坐在摘星楼的台阶上,眼巴巴的望着眼前路过的每一个人,总感觉这样的自己快成了望夫石。

    “听说今日朝堂上,又有人惹恼陛下被……”后半句话,小太监没说完,直接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听说这已经是这个第八个被斩首的大臣了……”

    “前几天休假,听俺娘说,这越王山附近盗匪猖獗,杀了不少人嘞,还有那江淮一带,之前不是水涝还没过去多了,现在啊,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的暴雨……”

    “闭嘴——”

    年纪稍长一些的太监猛地敲了下小太监的头,腆着个笑脸。朝着屋檐下的桑鲤行礼,“桑姑娘。”

    桑鲤坐在门边,刚好被前面的汉白玉栏杆挡住了身影,这才让两人没有看到。

    两人将午膳给摆放到桌上,恭敬的退了出来。

    走在路上,回头暼了一眼远处的高楼,年长的太监没忍住,伸手猛拍小太监的头,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了,说了,说了多少次言多必失,就你口无遮拦,哪天惹恼了贵人,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越说越来气,手上的劲也变得大起来。小太监捂着脑袋连连求饶。

    “还好桑姑娘心善,没有与你计较!议论朝政,乃是大罪!若是真计较,你娘都可以直接替你收尸了!”

    小太监讨好地嬉笑,“师傅您不也说了,桑姑娘心善不会计较的。”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只是可惜跟了那活阎王,外头好多人起义,说是要恳请圣上将那……”

    “还说!”年长的太监叱骂他,“这才刚训你,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

    象牙制成的筷子轻敲着洁白的瓷碗,桑鲤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却是没有半分胃口,一直再回想着刚刚从小太监口中听到的消息。

    摘星楼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徐知善凶名在外,宫人皆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桑鲤在宫中,除了与苏婉相熟悉些,剩下接触最多的便是皇宫的宫人,可这些人不会多嘴和她说这些,这也导致了她的消息十分的闭塞。

    八个……正常的皇帝会在一个月连斩八个朝廷重臣吗……

    她陷入了困境,身为一条咸鱼,她是不应该如此多思虑,天塌下来会有高个的顶着……可她的心中,总是萦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今日胃口不佳,胡乱刨了两口饭,早早地回到了之前的角落,躲在屋檐下,等着徐知善回来。

    徐知善回来时,便看到那半隐于黑暗之中的女子,宛如白霜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染上了几分圣洁的意味。

    桑鲤双手交叉搁放于胸前并拢的双腿上,闭着双眼,脑袋如同那啄米而食的小鸡一样,一点一点地。

    他本欲上前将女子抱回楼中,只是刚迈出半步,地上便留下了散发着寒气的水渍,脚步硬生生顿住。

    “桑鲤。”

    听到声音,桑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见到是徐知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祖宗,你回来了。”

    桑鲤没有听到徐知善的回答,反而是被徐知善瞧得困意消失,有些困惑起来,她脸上有东西?

    这般想着,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祖宗,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声音清冷,“既然醒来,那就开始修炼。”

    ?这祖宗在说什么鬼话,她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徐知善直接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这是那些江湖道士们写出来的,都是些保命的术法。”

    蓝皮的书,摸着还有几分的新,她翻开书,书中详细地介绍了各类术法,像是本初级入门指南?

    她捧起书放到鼻尖,还有一股墨香味,想来应当是写完没多久。

    每隔几页,字迹便不一样。桑鲤脑海中突然有了一副画面,道士额冒额角,两鬓之间不断冒出虚汗,写字的手抖个不停,大反派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

    难道徐知善这几日都在弄这个吗?桑鲤看着徐知善走进楼里的背影,忍不住猜测道。

    徐知善迈步上楼梯时,身影一顿,胸口处传来的剧烈阵痛,他手捏着扶手,手臂上,脖颈间青筋毕露,咬牙忍耐,目光凶狠地看向漆黑的天空。

    一字一句顿道:“痴心妄想。”

    这腐朽的王朝早就该亡,兵连祸结,天下大乱又如何?这天底下的人是生,是死,又与他何干?!

    他早就是死人一个,魂飞魄散又如何?这世间的人都会给他陪葬!

    一声惊雷划破了天空的祥和宁静,以雷霆万钧之势,带着滔天的怒意劈向摘星楼。

    胸口的苦痛仿佛要将灵魂给撕碎,徐知善再也撑不住,抓着扶手的手一松,双眼闭上,直直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桑鲤被惊雷吓到,进屋时,便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冲过去抱住徐知善,疯狂地摇着他,大声喊道:“徐知善!徐知善,你怎么了,快醒醒……”

    远在塞外的帐篷里,紫云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胸口,咒骂一声:“疯子!”

    守了一整夜的桑鲤,眼底一片漆黑。她原本以为徐知善是像之前一样,睡上一天就会醒来,可如今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床榻上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半分反应。

    她不敢,不敢赌季迁若是知道徐知善的陷入昏迷会如何,不敢赌这宫中的太医发现了徐知善身体的异样又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桑鲤用胭脂将眼底青黑给压住,让月满满守在摘星楼,不准任何人靠近。她走到宫门口,用强硬的态度让宫门口的禁军去将顾云萧给接来摘星楼来。

    她冷眼一瞥,面上带着几分薄怒,不容反驳的开口:“怎么?国师找顾公子有事,我代为传代不管用了是吧?”

    “还是说……你想国师亲自来与你说!”她大声怒斥。

    吓得禁军立马跪在地上,“末将这就去。”

    桑鲤回到摘星楼,月满满邀功似的冲到她的面前,知道她很累了,只是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阿鲤,刚刚有个人过来,说是找阿鲤有事,要和他走,我把他给吓跑了!”

    她伸手揉了揉,夸赞了一声,“满满很棒。”

    就算是这天下之主,季迁派人前来找她,桑鲤也不打算理会。如今徐知善昏迷着,她得守住这摘星楼,等他醒来……

    顾云萧匆匆跑来,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透。徐知善根本不会找他,找他的只能是桑鲤,无需要多想,他立马猜到了是徐知善出事了。

    “桑姑娘。”他对着桑鲤行礼。

    桑鲤点头,看向他身后的禁军,“你可以回去了。”

    “末将还是在这等顾公子……”

    他话未说完,就被桑鲤打断,语气生硬:“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禁军不敢再多说,行了个礼转身告退。

    桑鲤领着顾云萧到徐知善所在的屋子,对着顾云萧开口:“他又昏过去了,如今已经快一天一夜了……还请顾公子看看……”

    说完,她退出屋子,将房门给关上。她将顾云萧召过来本就是无奈之举,担忧这暗中会有人前来打探,索性便亲自守在了一楼的正厅。

    “咚咚——”

    “桑姑娘?桑姑娘?”

    听到声音,她冷脸打开房门,看到屋外的人时微愣,是苏婉身边的宫女——兰荷。

    兰荷见她还在,松了一口气,对着她行礼,开口道:“我家娘娘担心桑姑娘的安危,让兰荷前来看看,若是可以,桑姑娘今夜最好不要出门。”

    桑鲤沉思,片刻后开口:“韶韵殿。”

    听到兰荷所说,她一下想到了之前苏婉说过的话,瞬间将两件事给联系了起来。

    “姑娘懂便好。”兰荷再次行礼,“姑娘既然未出门,兰荷便先回去和娘娘道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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