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燕这回也听出来音了,拉着尤思慧的手臂道:“大姐,你总算不生气了,可伤心死我了,以为大姐再不理我了。”

    尤思慧揉了她一把,笑道:“我生什么气?”

    杨燕燕俏皮道:“你生老爷非要把你嫁出去的气。”这句话,却把两位姐姐都惹笑了。

    尤思慧多少笑得有些无奈,“便是老爷要把燕燕嫁出去,你嫁是不嫁?”

    杨燕燕耍赖道,“姐姐都没嫁,怎么能先嫁我呢?”

    尤思慧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杨双双却笑不出来,她正因为思慧的事儿,担心自己被胡乱嫁了人,若她落在大姐的境地,能像她这般安之若素、乖乖听话?

    这一日三姐妹多少算是破了冰,等思慧临走时,还承诺燕燕过些日子,接她们母女几个去宁府玩儿。

    秦氏一向疏懒,自尤思慧出嫁后,便把管家一事交于杨双双,她之前不过是协助秦氏或大姐儿,这回却是连账本子都一并交过来了,只没拿库房的钥匙。

    自打春天以来,杨双双就在家里看账本理事,尤府不大,加上她和小妹,如今也不过四个主子。

    尤思慧出嫁的时候,为了让嫁妆看着像样些,尤老爷是下了血本,若不是宁府那头也回了许多礼,如今怕是要后手不接。

    尤老爷官职不大,俸银也平平,她母亲嫁过来唯一算作嫁妆的,就只有秦大舅铺子里的几成红利。

    府里除了尤思慧带走的陪房,便只剩下四个大丫鬟,和五六个厨房粗使打扫的婆子。饶是如此,加上四位主子,也有十几个人了,就是四季衣裳,草草打算也有几十两银子。更别提尤老爷在外头应酬交际的开支了。

    杨双双看着账本发愁,她手上不是没有钱,但一是她很难解释自己的钱的来源,二是她一向节省惯了,也不喜大手大脚花钱,所以还得是从开源节流上来。

    开源自然只能看尤老爷了,他因为尤思慧的出嫁,刚刚升了职。

    节流还得从自身做起,杨双双思索良久决定从两件事情上做起,一是吃食,二是衣着。

    像荣府那种大户人家,也有因为外头采办中饱私囊,家里的爷们儿姐儿竟不知油盐柴米贵,先前尤思慧管家的时候,也不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双双就不同了,她自小在市井街坊间长大,又有心整治,出去考察了一番后,与庄子定了一月送一次米面,至少其他,就定由张伯每次去指定地点采购,厨房拿到食材后,需记录每日的用量和剩余数量,以免浪费。

    四季衣裳也改作三季,春秋气候差不多,时日也短,交替穿即可。她让秦氏和燕燕做表率,前几年秦氏新嫁,尤老爷给她母女三个做了好些衣裳,今年便一概不做。

    秦氏不免私下找杨双双抱怨,“几件衣裳费什么钱,这也要省,怪道我听她们私下议论,说咱们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如大姐儿,连老爷也说,未免让人议论说咱们苛待下人。”

    杨双双不言语,拿了账本出来给秦氏看,“母亲,咱们账面上的银钱不足五十两了,老爷要去交际,等明儿大姐姐腾开手,咱们也要与宁府来往,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秦氏自然知道这些脸面功夫要做,却还道:“你也知道咱们要出门应酬,首饰也就罢了,新衣裳也得做几件,前儿大姐儿成婚,宁府不是送过来好些衣料。”

    杨双双拿出库房明细,指给秦氏看,“料子倒是好料子,不过多是秋冬厚重的衣料,如今开春了,自然要留到年底做衣裳。”

    见秦氏还是不言语,杨双双才松了口,“既如此,就拿出一匹,给母亲做两身新衣裳,至于燕燕,我那里还有三四件没穿过的,都改一改给她。”她想了想又道:“燕燕去岁做的衣裳,也不能穿了,都送于身量小的丫鬟们,还有母亲先前不穿的旧衣裳,虽说旧了,也是好料子,送给下人婆子,也是恩宠,免得说主家苛待。”

    秦氏听了这才应了,小妹听了却不依,“姐姐的衣裳自己留着穿就是,给了我,你穿什么?”

    杨双双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年年闹着穿新衣裳。”倒把秦氏说得脸红了。

    转眼到了端午,尤思慧果然给秦氏母女三个下了帖子,请她们去宁府同乐。

    秦氏自打接到帖子就开始惴惴不安,想着要和京城里头身份高贵的夫人们一起同席,便生怕席上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人笑话。

    杨双双与她们的心情都不同,她很苦恼,一直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她们的新身份——尤二姐,尤三姐。

    因为原著根深蒂固的印象,说起这两姐妹,她又是惋惜又是不齿,却无论如何对应不到自己和燕燕身上。用这个身份去宁府,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甚至准备打定主意装病不上贾府的门。

    但她转念又想,若是一直这样消极的逃避,事情还不知道能发展到哪一步呢?再着如今她岁数还小,想来是不用担心那些没影儿的事儿。

    给她犹豫的时间并不多,到了那天,秦氏果然打扮起来,穿了新裁的衣裳,头面也一应俱全。

    杨双双并不想刻意打扮,和燕燕只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身上也只戴了大姐儿大婚宁府给她和小妹送的金项圈。她与燕燕均未及笄,因而头上梳了双环髻,戴了绢花。

    临出门,秦氏和姐妹两个一照面,彼此都不满意。

    秦氏见姐妹两个打扮得不成样子,又叫了她身边的如兰,“把我匣子里去岁添的两对珠花拿来,也太不成样子。”

    杨燕燕朝她吐了个舌头,打趣道:“母亲,你头上插得也太多了些,不沉吗?”

    杨双双见了也劝,“倒似把头面全戴上了撑场面。”

    秦氏虽然也做了几年官太太,到底是商女出身,审美着实有些暴发户,最后由杨双双做了主,只留了一根红宝石的石榴簪,和一根金步瑶,发间饰了一些珊瑚钿花。

    双双燕燕也依照秦氏的意思,一人戴了一对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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