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5

    音乐会之后,  萧绮没急着回家,而是坐着陈炘的车去了一家小酒吧。

    酒吧人不多,这里也没有舞池,  环境方面偏雅致,和附近的其他酒吧风格迥异,  不仅安静得多,背景音乐都是轻音乐,  消费水平也高出三分之一,  那种追求一醉方休和一夜情的酒客,  反而不会来这里。

    当然这里也有男女在调情,但没那么饥不择食,  仿佛就是互相逗一下。

    而情调这东西,很容易就将人区分开,  就像有人喜欢清幽,  有人喜欢热场,  有人喜欢私家菜,有人喜欢大排档。

    萧绮坐下后便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陈炘说:“之前的同事提过一次,说记忆很深刻,虽然这里小贵,但体验很好。”

    至于陈炘那位同事,  是比较喜欢小资情调的人,据说出差还会随身带一个好看的本子,用笔记录下心情和感悟。

    萧绮:“这么文艺的人,怎么做公务员了?”

    陈炘:“也是家里的安排。而且因为这份工作,她也去到很多冷门的小众国家。如果是普通上班族,这些地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涉足,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这倒是,  欧洲有些小国家连听到名字都觉得陌生,而且也不是坐飞机就能直接到的。

    萧绮托着腮听了会儿音乐,又跟陈炘聊了聊这里的鸡尾酒。

    味道很独特,清新爽口,度数也不高。

    陈炘说:“还是有点后劲儿,慢点喝。”

    萧绮笑笑,果真放慢了速度,却没有告诉陈炘,她过去经常出入会所,喝的酒比这里多得多,这在她看来只能算是小酌。

    萧绮:“其实我原来也有过念头,想开一家小酒吧。平时谈事情,可以邀请朋友、客户来我的地盘。”

    陈炘:“那后来怎么没做?”

    萧绮:“因为现实考虑的因素太多了。我也不指望它赚钱,就希望它能发挥消遣作用,可是在这之前要处理的实际问题太杂太繁琐,这些东西堆叠起来,和我只想追求的消遣根本不成正比。倒不如我找一家喜欢的酒吧投一笔钱,也不求分红,就当是买一个专属席位,我随时去随时都有吃的喝的,有包厢有音乐,有我喜欢的环境。”

    说到这,萧绮问:“你呢,常来这种地方么?”

    陈炘摇头:“以前工作有限制,闲下来的时候不多,就算有假期,也是在家里看看书,听听音乐。”

    萧绮微笑着看他。

    这里的灯光调的很柔和,偏黄调却又不是很昏暗,就像是给每个人都加了一层朦胧感的滤镜,即便是五官犀利的人坐在这里,也变得柔和几分。

    她几乎能想象出来,陈炘一个人坐在家里,类似同样的灯光中,看着一本哲学书,听着一首上个世纪的小调,那会是什么样。

    有数据说女人的好色程度是男人的六倍,她不禁想着,如果自己刚好“闯入”他的阅读世界,将它打断,做点别的事将他的注意力拉出来,再一起进入另一个世界,会不会很有意思呢?

    说起来,萧绮交过的几任男朋友,风格和约会安排真是相差很多,有的喜欢夜场的热闹,约她去的都是人声鼎沸的地方,还有的直接将她带去看夜跑赛车。

    当然也有走高级装逼路线的,要么就去那种装修夸张的高级会所,一群打扮的像是啦啦队一样的姑娘跳舞,车子直接开进会所里,一群人吃着不好吃的食物,喝着动辄六位数的酒,聊着乏味的话题。

    那种地方萧绮真是觉得很无聊,只想打哈欠,但也有人真的喜欢,可见人能否融入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哦,还有姜禹。

    他的约会节目都是“宅男”一样的安排。

    一开始,他们是瞒着所有人偷偷来往。

    在那栋别墅里,连做饭的阿姨都没有,她每次去都会和他岔开时间,还会要求他把门口监控拍到的画面删掉。

    姜禹很配合,她也很放心。

    结果防了所有细节,就是唯独没防住他那张嘴,没想到他竟直接把事情说破。

    再后来,他们结婚了。

    婚后生活他们依然很少外出,她不喜欢到处跑,姜禹更不喜欢,他们比着宅,那就需要在有限的空间里挖掘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打游戏,比如喝酒看电影,还有各种play。

    其中还有不可或缺的节目——工作。

    工作上的成就感,就是工作狂的□□。

    有时候姜禹发起疯来,完成一个项目,就会开发一个play的花样。

    他说这就是他的消遣。

    不过直到分手前一个月,他们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亲密时刻了,争执变多了,激情变少了,她连酒都不怎么喝了。

    以前她好这口,还会给自己找借口,调一杯爱尔兰咖啡,打着喝咖啡的名义掺一点威士忌。

    她还说,这玩意就是酒鬼发明的。

    想到此处,萧绮放下鸡尾酒杯,擦了擦嘴,其实她才喝了一半。

    陈炘问:“够了?”

    萧绮摇头:“明天还要早起,喜禾那边一堆事。”

    陈炘看了眼时间,联系了代驾,说:“那我送你回家吧。”

    萧绮:“好。”

    两人走在微风中,穿过酒吧街的小巷子,一路也没什么交谈,主要是这里说话需要很大声,因为到处都是人,嬉闹说笑无处不在。

    越往前,人越多。

    萧绮走在陈炘后面,下意识去勾他的手臂。

    陈炘反手抬起胳膊,让她的手自然滑落,两人的手就这样交握到一起。

    他掌心偏热,酒精正在挥发。

    她紧紧抓住了,扬起一点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仿佛他们都只是刚毕业。

    这样手拉手走路,真的很像小孩子。

    他说他平时就是看书听音乐,那绝对是居家动物了。

    她也喜欢安静,起码从前任那里总结下来的经验是,越是宽敞热闹人多的地方,她越觉得烦,觉得吵,哪怕是出门,她也喜欢一个相对比较私密的,雅致的,有情调的空间。

    不过像是现在这样,也是一种新奇的恋爱体验,既简单,又有趣。

    萧绮勾紧了陈炘的手,等到穿过人最多的地方,两人都没有放开。

    萧绮还感觉到他掌心微微出汗,但他不是汗手的体质,而是体温交融,酒精挥发引起的。

    她扫了一眼他的耳朵和脖颈,也有点泛红。

    等两人走成并排,萧绮看向他的脸,发现颧骨和面颊也都是粉扑扑的。

    萧绮惊讶道:“你是喝酒上头的体质吗?”

    陈炘说:“是啊,不过我代谢快,一会儿就好了。”

    萧绮:“那以后还是喝茶吧。”

    陈炘摇头:“喝酒还是要练习的,欧洲人吃什么都要喝一杯。”

    这倒是,他为了海外项目要提前准备很多功课。

    萧绮想了下,又问:“那下次约会去哪里?”

    陈炘停顿一秒,看向她:“可能要多等几天了,我明天下午要出差,短途,应该四五天就能回来。”

    萧绮意外道:“这么突然,和你之前去接的那个电话有关?”

    陈炘:“嗯,需要我亲自去一趟。”

    萧绮:“那等你回来了,我教你喝酒好了。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快醉倒。”

    陈炘笑道:“好。”

    ……

    翌日,萧绮一整天都待在喜禾,期间和之昀的同事开了十几分钟的小会。

    喜禾的设计师这几天都在忙伴娘伴郎礼服设计,就算之前和萧绮比较陌生,还有点隔膜,如今因为接触高定,一个个都很主动。

    他们之间还生出一点内卷攀比的心态,有人初步完成得好,有人初步上手慢,找不到原因,就追着萧绮讨论,就连之前被退稿的设计师也变得谦虚积极得多。

    没办法,之前退稿还可以争辩一二,毕竟设计无定法,决不能说一个风格比另一个风格更好,就比如最常见的小皮鞋样式,无论是切尔西靴、布洛克鞋、乐福鞋,还是玛丽珍鞋,都各有特色,很难说谁更好穿,谁更高级,时髦“蜈蚣精”是不会做选择题的,一定要都有。

    消费者可能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的衣服可以买四位数、五位数,甚至六位数,但有的衣服几百块,几十块,乍一看都差不多。

    就说面料和做工的差异,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

    不说品牌文化和稀缺度,其中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打版。

    为什么买衣服的sa和直播间里的主播都在强调版型有多好,消费者也会比较看重版型,同一块布料,版型不同,做出来的衣服上身效果就是能一眼看出差异,否则大牌和高定也不会有专业的打版师了。

    国外裁缝店的专业打版师,十年才算入门,这就像是寿司学徒打磨十年,才有资格下刀一样。

    其实喜禾的设计师最想从萧绮这里学到的就是打版,虽说以萧绮的资历和行业经验,放到国外也就是学徒的年资。

    而她的成才路线也不是一般设计师可以拷贝来的。她穿过太多大牌服装,不仅是穿,上手摸,还会经常拆卸。

    拆完之后她还不够,还要自己凭想象发挥,或剪裁,或缝合,或拼接,真的是“鬼斧神工”、惨不忍睹。

    一般家庭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嚯嚯。

    不过当喜禾的设计师询问她的经验时,萧绮对此却只字不提。

    别说大家只是上下属和同事关系,哪怕就是朋友,也会有贫富差距划分,遇到敏感的人,他就会觉得你是在资源浪费,哪怕是看到一个小孩子涂鸦绘画,也会挑三拣四,说出各种大道理,仿佛自己就是教育家。

    为避免矛盾,萧绮只说:“多练习,多学习。这就像是外科手术一样,一开始是靠缝猪皮来练习手感、手速,没有捷径,等打一千个结之后,渐渐就摸到一点窍门,打五千个以后就能算是熟练。”

    事实就是,哪怕让学徒将打版数据拷贝走,那也只是一层皮毛,遇到不同的身材尺寸,那组数据就形同废纸。

    换句话说就是,三位伴郎,三种版型,乍一看差不多,换着穿就能看出差异。

    三位伴娘更是如此,女人的身材更多变。

    萧绮仔细研究过三位伴娘的身材数据,一位是梨型身材,一位是平板身材,还有一位凹凸有致,三围分配相当魔鬼。

    为了凸显优点,掩盖缺点,又不能太抢风头,不能过于暴露,要和场地和现场氛围相匹配,三件礼服完全是三种设计风格。

    一整天忙下来,也只是刚定了个初步方案,萧绮让助理发邮件给六人,再针对初步方案讨论意见,差不多也要沟通几天。

    萧绮还是在傍晚准备下班时,从林轩那里听说,现在之昀的主管和员工们,差不多都知道萧绮和姜禹各找新欢的事了。

    萧绮便问是怎么知道的。

    林轩说,先是姜禹和顾奕频繁出双入对的画面被员工频繁看到,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合作往来,后来是有人在地库看到,顾奕开车来接姜禹下班。

    更有人闲的没事干跑去网上八卦顾奕的婚姻史,一下子爱慕上霸道女总裁的各种范儿,还脑补姜禹是小娇夫。

    姜禹前段时间住院,恢复工作后有阵子脸色不太好,平时气质也偏阴郁,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禁欲系感觉,而顾奕的作风在女人之中就属于比较强悍的,这个年纪的女总裁也不多见,两人站在一起总有一种反差萌。

    哦,还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出来。

    说是有人看到顾奕和姜禹站在一起说话,原本都是和和气气的,也不知道顾奕说了句什么,姜禹瞬间就沉了脸。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莫名相配的cp感。

    就因为这样的脑补太多,便也有人提到,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姜禹和萧绮出双入对了。

    结果就在昨晚,有人拍到了一组照片,恰好是姜禹和顾奕在一起,萧绮和陈炘在一起,而且就在音乐会会场内。

    这可就值得玩味了,两人不仅分开做,还各自有伴儿?

    萧绮听完自己的八卦,笑着评论了两个字:“无聊。”

    别说别人,就连林轩都不知道她最近的感情动向,他也难免好奇,忍不住问了句:“那真相是……”

    萧绮扫了林轩一眼,说:“事实就是,我和姜禹关系和睦,绝不会影响之昀和喜禾的合作,只不过这种关系呢,相比过去有一点变化而已。”

    “哦~”林轩秒懂,随即用手在嘴前面比划着缝合的手势,说:“完全明白。”

    ……

    风平浪静的过了两天。

    周五晚上,萧绮早早回到家,就开始挑选行头,准备去参加从兄的订婚宴。

    时间是早就定下的,请柬也早就收到,不过当时邀请的是她和姜禹两人,如今小圈子都知道他们的事,就在刚才,对方还发来信息问,她会不会另带男伴,需不需要多预留位子。

    萧绮筛选了一圈礼服,拿起手机准备回复。

    就在这时,姜禹的微信发了过来:“大奶奶那边说给我留了位子,希望我明天过去。”

    姜禹所说的大奶奶,就是萧老爷子的亲姐姐,外面都叫一声萧老太太,但站在萧绮的辈分上要叫一声大奶奶。

    准备订婚的从兄弟名叫萧固,是萧老太太的孙子。

    无论是老爷子还是老太太,两家都是萧家嫡系,生意上互通有无,来往频密,私下聚会也有不少,小辈之间也算亲切,亲属关系看似复杂,却也很容易分出三六九等。

    就比如说,姜禹虽然不是萧家人,但也算沾亲带故,在萧家兄弟姊妹中的口碑一直很不错,主要是因为他是姜家第三代长子,也是能力最强的一个,就算他再不喜欢社交,也很少出现在萧家两大家族的聚会上,依然圈了一大波好感。

    这不,哪怕姜禹和萧绮分开了,那边还是表示希望姜禹能去坐坐。

    若非姜禹这么一说,萧绮都不知道那边给他另排了席位,但仔细一想,也很合理。

    萧绮便问姜禹:“之前不是说要找机会让谣言不攻自破吗,要不咱们还是一起吧。”

    也不用刻意亲近,只要他们坐在一起,像以前一样说笑几句,那所有人都会明白,他们虽然分开了,但关系没有破裂。

    姜禹很快回了:“好。”

    萧绮很快完回复萧家,又问姜禹:“你穿什么西装,配什么皮鞋?”

    姜禹直接发过来两张照片,是刚拍的,背景就在他的试衣间。

    那是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和一双男士吸烟鞋。

    这次的婚礼算是小型规模,只邀请了男女双方两个家族的成员,另外加了一桌关系很近的朋友。

    姜禹的搭配不仅没毛病,还非常贴合。

    当然,也很闷骚。

    萧绮便选了一条银灰色礼服裙。

    接着萧绮又问:“你单独买了礼物,还是……”

    贺礼她早就选好了,除此之外还包了个大红包,当初的想法是连同姜禹也算在内。

    姜禹回道:“我来不及选,你包了多少,要我再加一倍,算作一份吧。”

    萧绮报了个数。

    姜禹:“?”

    六位数似乎是有点多,毕竟只是订婚,还是从兄弟,难怪他会惊讶。

    萧绮说:“萧固有几家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将来可能会跟他合作,就当是见面礼了。”

    其中有两家新媒体和一家广告公司,她看着实在眼馋,以后少不了要找他打广告做宣传。

    姜禹轻描淡写道:“哦,那我再添点零头,咱们凑个整吧。”

    萧绮:“?”

    姜禹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就像你说的,可能会合作,就当见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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