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不知道是否应该和科尔黛斯老实交代自己刚刚的神奇所见。这里是圣劳伦斯长廊图书馆,被改造成了梅萨基地的档案馆,周围有着无数的监视器。即便有着师姐制造的场能区域可以屏蔽一部分监察,他也决定留到离开这里之后再决定是否把刚刚这段奇妙的见闻告诉师姐。
科尔黛斯则是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她又一次带着周培毅拿出一本日记,这次是写在莎草纸上,又被密封在长长丝绸卷轴上的一卷文档。
“莎草纸呢,是很久以前,神的初代信徒们喜爱的一种书写载体。很多信徒相信,使用这种纸来书写与神教有关的文字,会加深与神祇之间的联系。”当周培毅拿起卷轴的瞬间,已经有智能的无人机自动前来,在卷轴下形成悬浮的长桌,科尔黛斯一边解释,一边指导着周培毅慢慢展开这张卷轴。
“刚刚那一位是自身强化类型的能力者托马斯,老师和婆婆是通过有关他本人的历史记载来推断的。这本卷轴的作者并没有准确的姓名,生卒年份也不一定准确。”科尔黛斯继续说,“不过从他的文字和能量残留,还是可以大概推断出他的能力类型。这是一个意识影响类的能力者。”
周培毅如同上一次一样,入神地看着摆放在悬浮长桌上的卷轴。卷轴的主体使用了非常华丽的丝绸,在丝绸上用金线绣出了代表神教与西斯帕尼奥的各种花纹图样。而在丝绸上被玻璃纸盖着的莎草纸,还保持着淡黄的颜色和出人意料的柔软度,在规则的纹路之上,用干净的笔锋写下了一行行整齐的文字。
看不懂,这是周培毅的第一印象。这些文字与周培毅所学习的通用语,稍微有所涉猎的拉提夏语,都完全不同。与更类似字母的通用语不同,莎草纸上书写的文字更像是画作,每一个文字都带着奇怪形状的圆圈与方块。在这些完全看不懂的文字旁边,档案馆的无人机投影出一层翻译内容,照射在莎草纸边。
科尔黛斯看着他有些为难的表情,继续补充相关知识:“莎草纸是伊洛波文明之初,所在的干旱沙漠上特产的一种类似于纸的东西。这种书写载体有非常多的缺点,太脆,怕潮湿,易卷曲不易展开。所以如你所见,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张,是后世改良了工艺之后的仿品,加入了人造纤维提供软度。而上面的文字呢,根据老师的考据,也是一种对于伊洛波早期文字的逆向复原。所以除了书写者可能是意识影响类型的能力者,我们还能大概判断出,他是一位文字与历史方面的学者,贵族爵位应该很高,因为这种改造的莎草纸非常昂贵。”
周培毅点点头,又看向无人机提供的翻译。莎草纸上的日记,和上一位苦修者的文字一样,多数是个人视角、第一人称的祷告与忏悔。不过也能看得出来,这一位更有一些文字的天赋,使用了非常非常多的文字修辞。
周培毅读完了翻译,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莎草纸上。果然,在莎草纸上的文字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将他带到了又一个全新的世界。
没有滴答滴答的水声,没有清冽寒冷的湿气,没有低矮而昏暗的溶洞。这一次,周培毅看到了明媚的阳光,潮湿带着咸味的海风,红色的砖瓦墙面,与清澈湛蓝的天空。
在这怡人的滨海风光之中,在群楼环绕的楼顶花园上,一位女子正坐在自己华丽雕琢的木质椅子上,用睥睨的神情看向眼前跪拜的商人。商人穿戴者非常有沙漠风格的长袍头巾,带着无比华贵奢侈的饰品,也不像如今的贵族一样有着近乎完美的身材管理,而是大腹便便,油腻如猪。
这位看上去并不讨人喜欢的商人,用极为恭敬甚至有些不知羞耻的跪拜,不断讨好着女子。而这位女子,穿着和花园城市一样有着滨海气息的半透明薄纱,搭配了同样多得出奇的名贵首饰。在阳光的照射下,她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和波浪的褐色长发,都有一种无可言述的致命魅力。
商人得到了女子的准许,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再次对女子述说了一长段可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而女子看着他,用极为厌恶的语气埋怨着,伸出一只手,准许商人用油腻的肥嘴亲吻了手背,便招呼他离开。
这一切都像是蒙在雾里,像是隔着白色的纱帐。周培毅站在纱帐的这一头,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只有在商人走近说话才能看清楚他空洞失焦的眼睛。而稍远处的女子,看不清面貌,只有阳光下不断反射着夺目光辉的首饰珠宝在夺人眼球。
商人走后,又来了新的访客。同样没有生气的眼睛,同样恭敬而讨好的模样,女子同样的厌恶与不耐烦,同样亲吻手背的动作,同样的驱赶离开。这样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发生着,只有不断变换着装扮身份的新鲜的访客,和女子越来越不耐烦的语气和动作。
在这一切看上去终于走到了尾声的时候,女子招呼好了最后一位访客。她终于长叹一口气,望向天空,拿起项链上佩戴的神教徽章,合眼诉说着一长段不知是抱怨还是什么样感情的祷告。随后,她随身的侍女,穿着极为暴露热辣的长裙,为她捧来了这张极为名贵的莎草纸。
女子低下头,再次祷告着,然后由侍女拿起看上去就价值连城的金笔,口述着什么,由侍女代为写下了周培毅先前见过的那些整齐而又奇怪的文字。
所以这位能力者,是侍女?还是这富婆?周培毅正奇怪着的时候,侍女完成了工作,站起身从周培毅所在的纱幕前走过,显然,她的眼睛还是正常的,她没有像那些访客一样,带着失焦的眼神,呆滞的瞳孔,当然也没有神经病一样的行为举止。
而更令周培毅感到震撼的是,侍女走过这里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自己,但却没有停留。但只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已经让周培毅感到冷汗直冒!这是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前的日记,这是发生在古老悠久历史中的事情,这是已经埋葬的古人!她难道能看到自己吗?这绝不可能!
就在周培毅感到后脊背都寒冷的时候,他再次回到了圣劳伦斯图书馆的长廊里,眼前还是这张被摊开的卷轴,用整齐而难以辨别的文字,写着毫无感情的祷告与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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