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个大冤种,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低下头去……

    “没钱啊……”

    洛黄手上的筷子筷尖一转,迅速而又果断地将之插进吊销眼男子另一条完好无损的小腿里……

    吊销眼疼得额头青筋暴起,还未等他叫出声来,洛黄早已拔出鲜血淋漓的筷子……

    他泪流满面地捂着自己可能已接近半残的腿,心中不禁懊恼自己不该见钱眼开地接下这单生意……

    这钱他不挣了还不成嘛!

    “我……我要回家……你赶快……”他偏头望向一旁到地不起的洛克阳,似神色有些错乱地要说些什么之时……

    洛克阳忙拦话道,“黄儿,罢了吧……我跟阿猫也没受什么大伤,你给他们的教训已经够深刻的了,不要再节外生枝,就放他们走吧……”

    一旁被龅牙男子踢得身上都是暗灰色脚印,身上的衣物已看不出颜色,手上脸上倒见一片乌青的阿猫也扯着洛黄的衣摆小声道,“师父……他们看着好可怜哪,你就饶了他们吧!”

    小小的他伤痕累累,还再可怜别人……

    洛黄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运气在侩子手龅牙男子的腰上一踢,顿时,场中只听得他呼天抢地的哀嚎声,连话都说不出了……

    “赶快滚吧!”

    吊销眼男子见洛黄大发慈悲,忙磕头一阵感恩戴德后强撑着便要走,可一动那两条受伤的腿锥心一般地疼……

    他此时也不敢祈求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会平白出手救助,只道,“那位壮士背我去前面的医馆就医我必有酬谢”

    一听有钱,那位热心肠的瓷器摊老板继续发挥自己的热心肠,忙扶着他就去了……

    其后几人瞧着同伴一走还趴在地上一阵撕心裂肺叫唤着的龅牙男子也于心不忍,大发慈悲地也出手抬着那龅牙男子去了……

    众人眼见热闹散去,没了看头,便也就随之散了……

    洛黄蹲下将翻倒的轮椅扶起,搀扶着洛克阳拖着两条腿艰难入座,随后在阿猫面前蹲下,掀开他的衣袖看着被踢得阵阵淤青的手臂心疼不已……

    “傻孩子……”

    她一面从怀里掏出药瓶为他洒上药粉,动作轻柔地搓揉着他手上的淤青,一面柔声叮嘱着,“你要记住,以后打不过人家时就要跑……”

    阿猫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仰着头天真地答道,“我跑了,老爷可跑不了……”

    听到他这个回答,洛黄不禁一愣,望向一旁的洛克阳……

    却见他却避开洛黄的注视,推着轮椅自顾自地向前方而去……

    洛黄则牵着阿猫的手紧跟其后……

    送着这一老一小进府后,阿猫拉着洛黄的手却再也不肯松,“师父……你就留下来陪阿猫吧……”

    此时,洛黄脑海里浮现出小小的阿猫缩成一团被龅牙男子按在墙角猛踢的画面,是那般可怜无助……

    到嘴边的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似乎从她跟出客栈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嗯……”

    听到洛黄肯定的回答,阿猫欢喜得跳了起来……

    一旁的洛克阳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老爷……老爷……”

    阿猫正缠着洛黄腻歪之时,不远处一位上了年纪,看着有些面生的嬷嬷提着裙摆着急忙慌地向他们几人跑来。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又犯病了,正在那里闹呢!”

    “慌什么!”洛克阳此时心态已经放平,直至现在他方才抚着自己淤青的手臂,云淡风轻地道,“可给小姐请过医生了”

    那嬷嬷捂着脸,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道,“请过了,只是都被小姐打了出来……小姐今日病得特别严重,大夫一个人都按不住……她千金之躯外面干粗活的杂小子又不敢进门放肆……我个老太婆子牟足劲去拉,人没拉着还被抓了这么大个口子……老爷你瞧瞧……都快破相了……”

    那嬷嬷松开手,将被抓出几道血痕的脸凑至洛克阳的眼前……

    洛克阳可不关心面前这已年过半百的老婆子有没有毁容,他掩鼻巧妙避开,“既如此,你且带我们前去看看吧……”

    “对了,大夫既已在府里,需得让他给我开点膏药”

    那嬷嬷方才留心到洛克阳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老爷,你这是挨揍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洛克阳被这个问题气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不禁怀恋起早先会来事的方管家了……

    本来像这等粗俗蠢笨,又没有眼力劲儿的丫鬟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只可惜,那些刁奴们一个个见他失势之后,自由之身马上另谋出路,攀龙附凤去了,只剩下些与他签了卖身契不得脱身,有些积蓄的也想尽办法赎身脱籍,丝毫不顾及多年主仆之情……

    以往伶俐得势的一走,便只剩下这些签了契呆头呆脑的了,跟他们说一句话气你半天的那种……

    为着自己还能在这世间多活几年,洛克阳一边念着清心咒,一边推着轮椅向园中而去……

    洛黄与阿猫二人紧随其后……

    为方便腿脚不便的洛克阳出行,园中布局倒是额外增改了很多,除了供腿脚便利常人踩踏的台阶之外,旁边还另外铺了处平缓的坡道。

    府中无论凉亭还是房间,走廊不外如是。

    虽是便利,但洛黄见着洛克阳费力地扒拉着自己的车轮才过几个凉亭便已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模样……偏偏一直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眼眸含笑束手望着自己奋求上进的老板,眼见着他力竭气虚,她自岿然不动,没有任何反应的嬷嬷……

    洛黄实在于心不忍,最终还是选择接过洛克阳的把手,推着他缓缓向前进……

    快至一处开满紫色爬山虎的小院时,随着阵阵馥郁的花香而来的是洛橙歇斯底里,接近癫狂的吼叫声……

    间或还夹杂着摔砸以及一番不堪入耳的咒骂之声……

    听到这个熟悉的动静,不禁勾起阿猫痛苦的回忆,他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在洛黄的身后,紧紧揪住她的衣摆……

    洛黄拍拍他的手,“放心好了,我在这里”

    阿猫一脸乖巧地点点头,攥紧衣角的手也微松了些……

    几人正要进去之时,从里面蹿出一个穿暗黄色绸缎,披头散发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纪小,红着眼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紧跟在女子身后,伸着手试图拉着女子的衣袖将她拽回院子里去,可奈何那女子力气极大,她反倒被女子拽带着出了院门。

    “小桃子……小桃子……”那女子目光呆滞,直直地盯着面前不远的那棵结了几颗青果的桃树,紧接着一丝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哥……哥……吃桃子……”

    洛克阳瞧着面前言行无状的爱女,心下一阵凄凉,红着眼眶,透过眼角氤氲上的那层薄薄的的水雾,他想起,原来洛府的院子里也种着这么一颗桃子树,那时每到夏天,洛赤与洛橙兄妹二人便开始对树上饱满多汁的果子开始虎视眈眈,二人分工明确,洛赤负责上树去摘,洛橙则拿着筐子在下面接。

    记得有次,刚下了雨,洛赤踩着湿漉漉的枝桠,一时脚滑,跌进树下的泥坑里,踉跄着爬起身,顿时成了个浑身上下都是泥的泥猴子……

    他跌进泥坑时溅起的淤泥溅了守在树下提筐子的洛橙一身,被黑乎乎的泥糊了一脸,她也不懂跑,只知道站在那里咧着嘴哭……

    二人那等滑稽模样逗得一旁守着洛克阳哈哈大笑……

    那等温馨的画面而今洛克阳想起心底便涌现出一股往事不可追的凄戚之感……

    这种感觉是他看见未在他膝下承欢的洛黄所无法带来的……

    “橙儿……”

    洛橙此时才将浑浊的眼神望向他,“鬼啊!”她像是收到某种刺激一般大叫着躲开,随后又站定,神色木然地转过头,如行尸一般脚步缓重地向着洛克阳靠近,将那张五官虽秀美依旧,可因为长期未打理,已变得蜡黄粗糙的脸凑到洛克阳的面前,“爹”

    洛克阳见她认出自己,脸上一喜,忙连声应道,“哎……哎……我是……橙儿……”

    他话还未完,洛橙便已面色狰狞地双手掐上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唾沫横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此时被她掐着脖子压在身下的洛克阳方才明白那脸上被洛橙抓出血痕的嬷嬷切肤之感……

    那个小丫鬟连着嬷嬷拼着自己脸上再多几道血痕牟足了劲儿连手方才将洛橙从洛克阳身上拉开。

    可二人弱质女流堪堪将她拉住,几次三番就要挣脱二人的手歇斯底里地要向洛克阳扑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胡话。

    被这等阵仗吓得不轻的洛克阳此时哪里还能顾及得了父女情深,忙向后转着轮椅躲洛黄的身后。

    “娘……”阿猫瞧见面前疯疯癫癫的母亲一时不忍,发乎于情地失声叫出这个洛克阳一直强言禁止他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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