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人事部大令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便是暂时由总长林德康兼任的。

    林德康曾经做了很多年的吏部尚书,对于官吏的考评,任免轻车熟路。唯有招聘一事,他没干过。

    因为朝廷那边的招聘就是科举考试,一向是由礼部主持的。

    事关第一次人才招聘,还没有具体章程,李洵便只好亲自带着他们走一遍。

    因为只有他自己才最明白,究竟要怎样才能找到目前急需的实用性人才,所以这次招聘的考核内容,必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科举考试。

    鉴于七部目前基本上都缺人,李洵便传信给各部门的负责人,让他们各自计算一下自己部门需要的人手数量,对人才的要求,具体到每一类岗位。

    当然,目前的招聘范围有限,且总得给后面的人多留点胡萝卜,不可能一次性满足所有部门的全部人手需求,只能以最低限度来招考。

    三日后,他便举行了一次中枢七部负责人外加肃城郡守的小朝会,与众人一起具体讨论,制定总体的招聘章程,以便对外发布。

    首先,因为要招聘的是实用性人才,那考试内容方面,便主要分为算学,律法,杂学与策论四个科目。

    其次,招聘章程里头还得包含考试的日期与流程。

    目前要人要得紧,但也要考虑到是否能有足够的人来参加考试,所以考试日期定在一个月以后。

    「丑话先说在前头,本王治下的考试,务必保证公平公正,是以,考试之后,本王会亲自再举行一次殿试。到时候,若发现考生有舞弊之嫌,必将追究其亲友。哪怕不像朝廷一般流放连坐,但撸官,挨板子与牢狱之灾,本王是不会手软的。」

    众人连忙应是。

    一些原本心里想着为亲友走后门的,心中也在衡量着利弊得失。

    郡王的意思很明白,舞弊者一旦被抓,必然会严查其背后的关系网,到时候他们身为亲族必然受到牵连。与其如此,不如好生准备,下次再考。

    反正郡王都说了,目前只招最低限度的人选,以后还会再招。

    有了这警告在先,又是第一次招考,李洵亲自主持,没有人再敢想着走什么歪门邪道。

    接下来,李洵又进行了出题任务的分配。

    算学和策论,他都打算亲自出题。律法与杂学,则交给林德康,周应亭与周如植三人去讨论。

    等出好了题目,则由肃城府衙下的印刷作坊进行印刷。

    为防舞弊,所有作坊工人,在考试前都不得离开作坊。

    而接下来的报名登记,由人事部负责,考场秩序维护,由郡王府护卫营负责,考场监考官与阅卷官,则在考前十日再行指定。

    所有章程讨论明白,李洵便让人抄写了几十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治下的各个郡县。

    这一次,附近几个属于大启的郡县也没放过。

    有了五百里加急的传送,短短三天内,这张招考启事便贴满了附近方圆一千余里的郡县。

    这是头一次,李洵对周边大启的郡县展现出强势的态度。

    负责张贴告示的士兵队伍直接在城下喊话:

    「传慎郡王令,借贵城公告栏一用!若有不从者,郡王不介意让属下的武将们带兵亲自来贴。」

    意思很明白,谁敢不让张贴,慎郡王便会发兵来讨伐。

    这些郡县基本上都只得一两千人的厢军,哪里经得起慎郡王手下强兵的攻伐。

    周边几个郡县,平日里本就很惧怕慎郡王,如今面对慎郡王明晃晃的挖墙脚行为,自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不仅慎郡王治下几个郡县的读书人看到了这份招考启事,连周边大启郡县的读书人也看到了。

    这个时代,能出头的只有考科举入仕这一条路。

    哪怕是日子稍微好过些的农门,也是希望能举全家之力供个读书人的,乡绅地主和小商贩更是不用说。

    因此,若不论功名,每一个郡城县城,读书人其实是很多的。

    这告示一张贴,顿时便引发了全城热议,相熟的友人之间,都在奔走相告。

    「你听说了吗,慎郡王发布了招考启事,说是要招王城七部吏员,总共录取好几百人呢,不限功名,凡是童生以上都可报名参加。」

    「七部吏员,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告示上的职能介绍,那七部其实等同于朝廷的六部,只是名目有所不同。」

    「那岂不是一步登天!」

    「对啊,所以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要知道,他们这些读书人,想进入六部,那少说也得考中了进士才能有一些机会。如今这场招考,却是可以让他们省去寒窗苦读数十年,直接参与六部选拔。

    虽说慎郡王治下不等同于朝廷,但他如今可是统一了北戎,其治下还有两郡两城,这样辽阔的领土,与大启又有多大区别呢?

    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也未必能考得上一个进士,如今能有机会直接入仕,怎能不好生把握。

    「距离报名截止还有二十天,咱们得抓紧时间。」

    城中的百姓们,也纷纷将这消息告知自己住在乡下的亲戚。

    没多久,便传遍了肃城附近的数个郡县。

    天下读书人本就仰慕慎郡王,如今有机会到慎郡王治下成为吏员,自然是无不欢欣鼓舞。

    哪怕有可能在城门被赶回来,甚至去了肃城也是白跑一趟,众多读书人也还是立刻收拾了行囊,星夜兼程往肃城去赶考。

    如此一来,差不多时间举办的附近郡县的科举考试,竟是没多少人参加了。

    一方面是很多廪生举人都跑去肃城了,无人给考生作保,另一方面,考生也有大半跑去了肃城,根本无心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

    附近郡县的地方官们,原本惧于慎郡王威势,不敢阻拦前往肃城赶考的考生,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治下的科举考试无人参考后,也已经来不及了。

    惧怕皇帝责怪,很多人都在考虑,要不自己也收拾包袱,带着家人去投奔慎郡王算了。

    此为后话。

    为了接下来的吏员选拔考试,李洵很是忙碌,一方面要出题,另一方面还得解决其他问题。

    毕竟林德康既要总揽政务,又要出题,还要监管人事部,也是分|身乏术。李洵既然在肃城,便少不得要分担一些他手里的事务。

    比如眼下人事部的人就遇到一个难题,短短几日,报名的人已经超过两千人,考生们的考试场所该怎么安排。

    这次可是对附近许多郡县都广而告之的,男性考生的门槛又设置在童生以上,上万人应考都是很正常的。

    这样一来,肃城原本的贡院是绝对不够使的。

    李洵去贡院实地看了看,最后下令把附近的居民都迁走,临时搭建板房扩建贡院。

    没两天又有人汇报城中的客栈已经不够赶考的学子们住了,李洵又少不得下令清理城东的流民安置所,暂时给考生们免费居住。

    全程把关着这类琐事的同时,李洵还抽空去检阅了去年底招募来的三万新兵。

    这些兵都是由李洵护卫营原本的营指挥使王常青负责训练的,基础类目其实训得不错,但李洵也还是需要对他们的训练项目进行查漏补缺。

    这一日正在军营中练兵,便听亲兵来报:

    「郡王,河陵急报,发现万余禁军从北戎草原边界而来……说是特意来投奔郡王的。」

    跟在李洵身边的王常青闻言立刻道:

    「郡王,会不会有诈?」

    李洵对此是有些惊讶的,要说他没打过禁军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京城那些以商队为名的情报与宣传人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此布置的。

    不过,他打的主意,也仅限于让禁军对他心生畏惧和向往,进而避免将来可能出现的内战。

    却没想到,如今竟有这么多禁军来投奔自己。

    但到底是真的投奔还是嘉佑帝的计策,却还有待验证。

    「他们是哪里的禁军?」

    亲兵道:

    「据说原本是京城的,一个多月前被调到了燕山关驻守。」

    李洵便吩咐道:

    「先在河陵为他们搭建临时营地,好生安置,饮食,着装,医疗等,与河陵驻军下等兵等同。」

    「是!」

    亲兵领命而去。

    李洵又叫人给伍汲传信,让他派人前往燕山关打探情况,核对这些人的来历是否属实,顺便探探燕山关是什么反应。

    伍汲那边却是很快给他送来了另外的消息:

    清河战线,西疆与鼎德一线,所有驻军都进行了大规模编队调整,且规定了叛逃连坐之法。

    这无疑侧面印证了军中可能真的出现了叛逃。

    又过了七八天,燕山关也传回了消息,确实如那些禁军所说,他们是从燕山关逃走的。

    为了顺利逃走,他们甚至烧了燕山关北门的吊桥。

    目前李洵手里自然是缺兵的,所以不管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他都准备用起来。

    当然,谨慎起见,这些禁军不能用在肃城与边疆等关键位置,最好是分散调集到中间的纳古斯部落,克乌湖部落,河陵等地作为驻军。

    在用他们之前,李洵决定亲自去樊城见见这些人。

    却说燕山关叛逃的禁军们,一路从燕山关跑出来,提心吊胆地进了东戎北戎领地,直到接近河陵的时候,才敢南下回到大启境内。

    他们此时尚且不知道慎郡王已经统一北戎的消息,还以为会在河陵遇到北戎大军,都已经做好了在那里可能会有牺牲的准备。

    谁知道走到河陵境内,竟然远远地就看到那些城池上飘荡着黄色的慎字蛟龙旗。

    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河陵也被慎郡王光复了吗?

    派人一去问,岂止是河陵被收复,整个北戎都已经被慎郡王全部占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又高兴又忐忑。

    高兴的是不会在河陵遇到危险,可这也意味着慎郡王或许已经不缺人了。

    他仅凭目前手中的人马就打下了北戎全境,而且据说还在去年底招了三万兵马,很可能已经不需要再扩军了。

    毕竟他麾下的士兵们都是精养,个个都要费不少钱,养多了兵马对财政必然是沉重的负担。

    「要是早点来该多好。」

    众人心里都很后悔。

    可现实是,在去燕山关之前,他们深陷京城,根本没有机会投奔慎郡王。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都走到这一步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路上,禁军们看到河陵境内的百姓正在进行春耕,很是新奇。

    「不是说河陵先前在北戎手里,百姓们都过得水深火热吗?他们怎么还有铁犁可用?还如此奢侈地用牛来拉犁!」

    有人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他们当年没从军前,那都是村里的富户才用得起铁农具,能养牛马来犁地。普通人家,都是木犁,用人在前头拉犁。

    领路的河陵守军满脸骄傲地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肃城那边都这样耕地两年了,但凡郡王治下的百姓,都是可以去官府领铁农具的。以前耕地的畜力尚且不足,一个村十户才有一头牛或马,如今郡王一统北戎,基本上三户就能有一头了。」

    当然,这些牛马都不属于百姓所有,只是由村里派人轮流饲养,在战时或者官府有其他需要时,会随时无条件征召使用。

    可即使如此,也足够叫禁军士兵们咋舌了。

    在郡王治下,即使是最底层的只能在土里刨食的百姓,也远比别的地方幸福啊。

    有了铁农具和畜力,种起地来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他们要是能留下,以后若是有了儿女,也能过上这么幸福的日子!

    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这一发现,叫禁军士兵们越发向在慎郡王治下生活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河陵郡城外,河陵守将阳钺将军派人在城门处等着他们,说他们的事情已经传信给了郡王,目前要等郡王示下,才能决定是否放他们入城。

    哪怕如今的天气还很冷,禁军们也依旧驯服地在城下驻扎下来,几个人挤在漏风的麻布帐篷下,晚上用自己破旧的被褥在冻土上铺床入睡,白天便吃自己在路上捡的枯草树皮等。

    一路上吃完了干粮,他们就都是这么过来的,倒也没什么怨言。

    不过,第二天晚上,他们便看到河陵城的城门大开,守将阳将军带着士兵与推着车的民夫们,浩浩荡荡朝他们走来。

    「郡王有命,尔等的身份有待核实,目前必须继续在河陵城外驻扎,一应饮食住宿,可与河陵驻军下等兵等同。」

    于是,这个晚上,他们便全部住进了温暖的毡帐,吃上了热乎乎的油水十足的饭菜,生病的甚至还发了驱寒药和棉袄,简直比在京中的禁军大营幸福十倍。

    「小哥,你们也每天都是这种伙食吗?」

    有人忍不住向那些被派来看守他们的河陵驻军打听。

    驻军士兵道:

    「当然不是了。」

    禁军们愣住,心里稍微有些失望,随即又觉得,不是也很正常,虽然京中也流传着郡王麾下士兵待遇的传闻,可那到底是传闻。哪有真的给普通士兵天天都吃这么好的。

    紧接着便听那位驻军士兵道:

    「我们是中等兵,每天都有一两肉的份额,你们目前是下等兵待遇,三天才能吃一回肉,我们的怎么会和你们的一样呢!」

    禁军们大为吃惊,原来这让他们满意极了的伙食竟然还不是最好的,仅仅是最基础的。

    一打听才知道,中等兵每天一两肉,上等兵二两,优等兵三两,上等兵每天早上还额外有一个鸡蛋,优等则是一碗鸡蛋一碗奶。

    传闻是一点都没作假啊,郡王治下的兵,就是能过得比他们村里以前的地主老爷还奢侈。

    这让禁军们越发心急火燎。

    他们真的对郡王别无二心啊!

    到底该怎样才能让郡王信任他们,把他们留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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