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这般信任他,可他呢?趁机派兵进攻中原,当时金州牺牲了多少人才守住的?”皇帝格外激动,眼前又浮现出了战火纷飞的金州。

    “怎么?只允许他对金州下手,不允许我进攻南蛮?我当时那样信任他,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何要利用我?”

    慕雨初的父亲,是当年南蛮一族的首领。

    慕雨初:“不,父亲没有利用你,父亲他明明说喜欢你的,他一直和我说喜欢你的!他说,等我长大了,就把南蛮一族的政务交给我,然后去中原,去找你,和你一起过日子。”

    “是吗?”皇帝听了个笑话般,冷哼一声,“所谓的喜欢,恐怕早就被他渴求的权力与欲望踩在脚底了吧?想象中的温馨场面再美好,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到底,我对他的感情,在他眼里,终究是一文不值了。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先动手,辰国也不至于派兵反击。”

    “您在说什么?”慕雨初许是压抑了许久,语言中夹杂着一丝疯狂,“难道先有了疑心的,不是您吗?难道不是您先疑心父亲,父亲才会失望的吗?是父亲先对辰国动的手,可他动手难道不是因为,在生性多疑的您这里,受够了伤,攒够了失望吗?”

    慕雨初冷笑起来:“您还不愿意承认吗?您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父亲,从头到尾,都只是您自以为是的深情。这才导致,你们的感情在其他人的干扰下,彻底分裂。”

    “我是怀疑过他。”皇帝在榻上坐下,“可是当初,我问过他,是他亲口告诉我,他是因为我的身份,才接近我的。”

    慕雨初无言。

    皇帝道:“真真假假,我也累了,就这样吧,说再多,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想,此事你也不用再多言了。”

    “你们分手了啊。”慕雨初声音开始发颤,眼眶不自觉红了,“你们分手了,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我这个爱情的象征算什么啊?你们当初干嘛领养我啊!早知道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二十多年前,皇帝和南蛮一族的首领交好,一日相约在荆楚地界狩猎时,捡着一个孩子。当时的两人正身处热恋之中,便将收养了这个孩子,将这个孩子视为两人爱情的象征。

    慕雨初如今只觉得自己可笑:“父亲,或者说,我该叫您母亲?当初,南蛮与辰国开战时,我也才七岁啊!你知道一个好不容易有了家庭的孩子,再次被抛弃是什么感受吗?我知道您一直将我视作南蛮的细作,觉得我辜负了您的信任与关爱,可您有没有想过,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利用你,因为只有你们在一起,我才能有一个家!”

    慕雨初想起从前的经历,红着眼眶道:“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我只是觉得奇怪,您为什么不带我去金州玩了,和父亲的交流也越来越少,直到我听说了辰国和南蛮开战的消息。”

    那日,慕雨初如同往常一般,欢欢喜喜从外边玩累了回来,可到家时,周围是一片狼藉,墙上、地上都是斑斑的血迹。

    慕雨初小心翼翼打开门,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屋里横七竖八倒着的,是他的那些堂表兄弟和平日里见到的父亲的下属。

    他大声呼救,冷冷清清的四周没有一人回答,只有风声穿过破碎的窗子,呼呼地灌进来。

    慕雨初当时想到的,是找父母求救。他把父亲平日里会去的地方全都去了一趟,却依旧空手而归。

    回去的路上,无意听说,辰国的皇帝正在金州。

    慕雨初并不知,南蛮一族出事,正是辰国军队胜利的结果。他只知道,自己那位皇帝“母亲”来金州了,他会照顾好自己,会帮自己找父亲。

    金州离南蛮远,慕雨初一路靠野果充饥,走了大半个月,才看到金州的城门。那时的他,浑身已无一点力气,终于倒在了城门口。

    醒来的时候,慕雨初身处一间破败的木屋里。身边是一群肮脏的乞丐,一见慕雨初醒了,朝他胸口塞了个脏兮兮的馒头,便催促着他起来干活。

    慕雨初之前的日子里一直是南蛮一族的王储,是被娇生惯养着的,骤然落入这样的环境里,他浑身难受,只想逃离。一站起,脚底是一阵钻心的痛,慕雨初倒回了地上。

    他一连走了半月,脚底早就被磨得全是血泡,与脓水混在一起,又疼又恶心。

    一旁的乞丐可管不了这么多,抄起棍子就往他身上抡,嘴里骂骂咧咧的,慕雨初没力气与他抗衡,跑又跑不了,生生挨下了那个乞丐的痛打。

    完事了,另一个从外面回来的乞丐一把将慕雨初从稻草堆里拽了出来,丢在了一旁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还朝慕雨初说了几句,慕雨初没听懂他具体说的什么,大致意思似乎是,他们好心将慕雨初救了进来,因此,他要多分担一点工作,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

    慕雨初懵懵的,他并不想留在这里,他是要去找皇帝“母亲”的,于是,没理会这些乞丐,正大光明出了那间小破屋。

    但他不知道,这里一旦进来,是不大可能出去的。刚走到门边,几个个子高一些的乞丐蛮横地拽着他的头发、衣服和胳膊,拖一头牲畜一般将他拖回了破屋里,紧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后面的事情,慕雨初并不想回忆,这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的身体也是在这里坏掉的。那些乞丐不止一次地逼他吃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加上无缘无故的拳打脚踢,每每从昏迷中醒来时,慕雨初都会分不清楚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到了地狱和天堂。

    皇帝没想到他经历过这些,表面上面无表情,但心里不免心疼。

    慕雨初:“您疑心重,所以我索性将事情的经过全部都告诉你。大致就是这样,最黑暗暴力的我就不说了,反正已经过去了。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您在街上体察金州民风的那一日。我拼着要被他们打死的风险,冲向您的马车,我看见您掀开帘子了!我知道您认出我了!可为什么,您却无动于衷!在您眼里,我就只是个体现您和父亲感情和睦的工具是不是?感情一旦决裂,就弃之如敝屣,是不是?”

    “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不过我是皇帝,比起情感,我的确会将辰国放在首位。我没有证据能证明,你不是南蛮一开始就派在我身边的细作,因此我不会将你带回来。”

    “哪怕我将您当成母亲?”

    皇帝的声音平静地发冷:“是。”

    慕雨初自嘲地笑笑:“也是,您是皇帝,是该这样,毕竟一个国家的安危可不是开玩笑的。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根本算不了什么。其实想来,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你们都是要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放在首位的。”

    “何况,我现在也没有资格说你们,毕竟,暗中调动南蛮军队进入辰国的事,我已经干了。”

    “果然!朕料的果然不错。”

    “您自然是厉害,雨初不论要做什么都瞒不过您的双眼。小时候一直是这样,现在也是。不过您放心,雨初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会对您怎样的。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觉得能一心一意对我的阿烨才是最好的,我跟您摊牌吧,我会祝阿烨坐上您的位置。至于我来御书房,也就一个目的——父亲在哪儿。我知道外界都传他去世了,可我不相信,您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

    皇帝冷冷一笑:“你知道的还不少,你父亲确实被我关在一个地方。不过,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你以为,引走轻寒,召集一些兵力,就能让阿烨抢到这个位置?”

    慕雨初:“难道不是吗?海州离京城这么近,难道您还指望楚轻寒从嶂州大老远的来援兵吗?”

    皇帝道:“如果真的可以呢?”

    慕雨初冷静了一会,他并不觉得皇帝说的可能性有多大,因此并不着急:“那雨初拭目以待。”

    随着“滴——”的一声,旁观剧情时间结束。

    林江眠的眼前又恢复了房间里的景象。

    这次的“偷窥”,信息量大的不是一点点,林江眠坐在床上,感慨了一会儿。

    首先,他可以确定了,自己肯定是玩不过慕雨初这个心机boy,他先前一直以为,慕雨初是将兵力集中在了嶂州,没想到居然是离京城最近的海州。不过想想也是,海州要是拿下,那京城就危险了。

    其次,慕雨初确实可怜。从感性方面来讲,林江眠确实觉得,皇帝和另一个不知道是谁对不起慕雨初。可若是真的要追究谁对谁错,那林江眠也不好说。

    接着,是皇帝,这个皇帝居然算是慕雨初母亲,这也真是够意外的。

    最后是,林江眠他,真的想楚轻寒回来了!先不说他们现在要靠楚轻寒救命了,哪怕不指望楚轻寒来救,林江眠也有些想他了。

    果然,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只有失去了,才会意识到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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