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
乌雅拿着托盘,慢慢靠近已经发泄完情绪的兰珠。
兰珠仰着头,经过一段时间的发泄,此时距离她破防那会儿已经过了许久。
天上金黄色的光线渐渐暗沉下去,落入重重崇山峻岭之中。
乌雅把手上的衣服展开,镶嵌了宝贵珍珠玉饰的朝服绣了密密麻麻的金线,精致尊贵的服制展现着这个朝服的不同寻常。
剩下的金色光晕撒在朝服上,居然显示出别具一格的美。
兰珠眨了眨眼,模糊湿润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被水洗过的眼睛如黑夜般澈亮。
她碧水般的眸子盯了衣服几秒,抬眼看乌雅:“怎么是这个规格?”
披领绣着龙纹,朝褂绣着龙云,这明显不是她如今该用的式样。
哪怕她并非是土生土长的土著,也知道,这该是大福晋该用的样式。
她眸子望旁边一侧,看到与朝服配套的朝冠,其上不仅放了金凤宝珠,更是用东珠将翟尾嵌得满满。
兰珠抬眼看向乌雅,寻求一个原因。
乌雅把嘴角按压不下的笑意显露出来,声音高了些,语气也有些欢快:“是大汗身边的小太监送来的,福晋,如果还有谁说你失宠了,我一定要好好和他们理论理论。”
乌雅并不知道兰珠和皇太极之间的暗潮涌动,在语气上,十足地欢快。
兰珠看了看托盘上放着的东西,又看了看一无所知的乌雅,本压下去的火气又汹涌澎湃了起来。
她把朝服丢给乌雅,绕过这些东西,径直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只会拿这些东西收买人心,有本事他倒是册封她呀。
朝服被落入乌雅手中,略显暗淡,乌雅抱着手上的一堆东西,不知所措。
也许,是主子今天心情真的不好。
乌雅摇摇头,把手上的朝服小心地放好,等到明天,她要将它挂起来,让主子一睁眼就能看到它,想必心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夜晚的崇政殿显得寂寥,大太监为皇太极拨了拨烛火,暗自偷偷瞅了两眼。
皇太极已经一动不动坐在案桌上不知道多少时间了,他自从宴会回来,就一直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一动不动,连平时最为上心的政务也不批了,就坐在这里,如同一个雕塑。
“大汗。”大太监打破了殿中的沉寂:“有一句话,奴不知该讲不该讲。”
大太监心中焦灼,看着大汗这般寂寥的样子,想为其分忧,又不知道自己当不当讲。
皇太极一动不动的身体动了动,本涣散着盯着眼前奏本的眼珠子也抬了抬。
大太监看着大汗有了回应,咽了咽唾沫,嘴上斟酌道:“大汗,海福晋是女子,哪怕您与她之间出现了矛盾,只要静下心来哄一哄,没有什么误会是过不去的。”
大汗这几日没有跨入后宫,冷落了海福晋许久,让海福晋失宠的谣言喧嚣其上,连他也有所耳闻。
这种情况下,海福晋有点小脾气,那必然是正常的。
毕竟女子,最是敏感。
大太监的话落在皇太极的耳朵里,皇太极一晚上呆坐着没有动过的脑子微微动了下,消化了大太监这句话。
“她不一样。”皇太极黝黑的瞳仁微微颤动,凝着大太监。
兰珠对他的感情,可能不仅仅是闹别扭,更多的可能是感到了背叛,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贸然去靠近她,指不定只会惹的她厌烦。
今日她的态度,已经明晃晃地表示出了对他的疏离。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大太监被皇太极冷然又淡漠的视线盯着,很难不紧张,但他咽了咽口水,还是劝道:“怎么不一样,民间哪家小媳妇和丈夫吵了架,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大太监哪怕自己是太监,但他也偶尔会感兴趣小两口的事情。
他告诉皇太极:“好女也怕郎缠,大汗,海福晋毕竟在宫里,你低下身段好好哄一哄,必然会好的。”
在大太监看来,海福晋今日不给皇太极面子,很多可能是自己的面子受损,与皇太极之间耍小性子,只要皇太极愿意日复一日好好哄着,还能过不去这段?
毕竟海福晋待在宫里,与大汗这么近,大汗要是使出那些哄人的手段,难道还怕海福晋铁石心肠?
海福晋迟早一天会被打动的。
皇太极皱眉想了想,虽然可能大太监和他担心的有些误差,但核心的一点没有错,他要想取得兰珠的原谅,必然要低下头哄她。
皇太极略显犹豫与踌躇的眼看向大太监,看起来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
他不耻下问:“那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哄她?”
大太监愣住了,他作为一个没有把儿的人,自然也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偶尔和侍卫们聊天了解了解人家小两口,但那都是嘴上功夫,真要让他出主意,他也不能有什么好点子。
不过……
大太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为皇太极打包票:“放心,大汗,哪怕我自己没有经验,但我可以推荐一个有经验的。”
皇太极怀疑看向他,最终补充了一句:“你把他带来之前,此事保密。”
侍卫阿霖被大汗身边的大太监总管带来之前,从未想过皇太极要质问的是这么个问题。
他跪在地上,茫然盯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太极。
与他之前的胆战心惊、心惊肉跳害怕自己哪方面做的不好的紧张相反。
皇太极两手交握,十指交叉,坐在上首俯视着他,问他的问题,并非是政务或者职务上的问题,而是感情问题。
他耳朵听进皇太极的问题,却又仿佛没听到。
他甚至质疑自己的耳朵,他听到的真的是这个问题吗?
原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大汗,也会因为福晋的冷落而心中煎熬啊。
他跪在地上,面对着皇太极“如何修补二人感情”的问题,不知如何解释和回答。
在殿门后,大太监扒着门,他对此事极度感兴趣,并时常听阿霖在他面前含笑,聊起他家媳妇。
他耳朵悄悄竖起来,静静听着殿内的说话声。
皇太极见跪在地上的侍卫说不出话来,略微敛了敛眼,收敛了下自己身上的气势:“你以往如何做的,直说即可。”
侍卫阿霖欲言又止,回忆了自己与媳妇的感情日常,最后试探道:“往常,臣遭遇小的感情危机的时候,她会生几天气,臣会尝试送些她喜欢的小玩意逗她开心,一般她收下了,也就原谅了臣,便是随口抱怨两句,也会松了态度。”
皇太极默然,想起自己早早就命人送过去的朝服,但兰珠收下了,也没有要原谅他的苗子。
便是连一丝要松却态度的苗头都没有。
他摩挲了下手指,接着问道:“那如果遭遇大的感情危机呢?”
侍卫阿霖跪在地上,膝盖贴在木板上,想起自己时常抱着搓衣板罚跪的模样,牙根隐隐作痛。
便是膝盖,也像是回忆起了之前凄惨的遭遇,逐渐跪不太住。
“这……”侍卫阿霖牙根泛酸,语气逐渐含糊:“就哄她嘛,男人哄自己的媳妇,就低声下气、当牛做马、能跪则跪,反正……就这么几种嘛。”
侍卫阿霖的声音渐渐低迷下去,他想起周围侍卫说他妻管严,一脸猥琐笑他的样子,有些懊恼。
他本不想在大汗面前说这些的,毕竟,他也怕大汗认为他没有男子气概。
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说跪就跪?
但等了几秒,侍卫阿霖不自觉抬头,只见大汗若有所思,自顾自思索,并未斥责他。
他顿时又有了底气,毕竟他和媳妇琴瑟和鸣,夫唱妇随那是周围人公认的,不说其他,感情上,他可以傲视群雄。
他又忍不住开始自夸:“无论如何,哪怕是天大的误会,只要每天态度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她肯定会有所松动。这事嘛,看的就是一个态度……要做常人所不能做。”
皇太极点点头,他也认同这个观点,过往可能就是他不够主动,这才在后悔之后被人给抢了先,最后只能一个人落寞又嫉妒。
他垂眸看向这个经验丰富的侍卫。
他着人调查过,这个侍卫的媳妇当初是被当做替身嫁给这个侍卫,当时侍卫心有白月光,侍卫媳妇先是虐心又虐身,之后还带球跑,后来在侍卫的死缠烂打之下,成功被侍卫给拐了回去。
有了成功的案例,皇太极开始信任他,他详细请教:“那本汗该做什么常人所不能做的事,给本汗详细说说?”
活了这么久,皇太极都没有和人探讨过情感方面的问题,对于这个方面,他是真的没有经验。
侍卫阿霖被问到这里,想起跪在媳妇面前的回忆,有些羞郝,面上浮起几分红晕,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让他当着面,说自己哄媳妇的方法是天天跪在搓衣板上求原谅,那他是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
况且,这个经验,对于万人之上的大汗来说,肯定不是什么有用的经验。
侍卫阿霖正想要怎么敷衍过去,就听身后的殿门不堪重负,不满足门只开一条缝,还想偷偷往里看的大太监从门板上摔下来。
显而易见,因为大太监头越伸越里,身体重心前倾,承受不了他体重的殿门带着他向内推来,顺带让大太监摔了一跤。
大太监从地上爬起来,眼见皇太极没有要训斥他的打算,他一路跪到侍卫阿霖和皇太极中间:“大汗,我知道。”
大太监迫不及待举手,向皇太极说出了在他们这些和阿霖亲近的人眼中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
听完了大太监的话,皇太极很是震惊:“搓衣板?”
侍卫阿霖低着头,本想着要接受大汗的批评。
但没想到……
皇太极细细想了想,问大太监:“你说本汗,能用这个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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