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尖叫不仅让始作俑者阿言心中一缩,手指揪紧,张皇得死死低下头。
更是把本就心虚的产婆被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指也反射性地缩了回来。
“嬷嬷,小阿哥他……”帮忙擦拭小阿哥的宫女颤抖着手,不敢相信小阿哥就这样没了。
嬷嬷一张处变不惊的老脸都变了颜色,整张脸刷得一下白了。
粗粝的手指靠近面色青紫的小阿哥,颤抖着摸向小阿哥的颈脉,眼见着没动静,又不信邪地往小阿哥的口鼻探去。
“刷”地一下,嬷嬷飞快地收回手,整只手颤抖得如同簸箕在摇晃。
小阿哥哪怕刚出生,呼吸比较弱,也不该是这样。
刚刚她一只手指停留在小阿哥的鼻翼间,竟未感觉到半分气息的流动。
嬷嬷的心脏一坠再坠,一喜一悲之下,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很多。
这时候,嬷嬷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大声喊:“太医,太医……”
产婆被这变故吓得手足无措,计划也不好再进行了。
她收回手,状似无事般往回走,想要如同之前那般隐入人群。
但宫人太多,事态又失控,在衣衫交叠下,有个没站稳的宫女撞上了这产婆。
产婆一个趔趄,没有站稳,整个人半摔在地,袖子和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脆响。
一个包装精致,外型精巧的青白暗纹瓷瓶从她的袖口自然垂落。
随即在地上蹦了一下,咕噜噜地滚到了淳福晋身下的榻底下。
瓷瓶与地面相撞之声清脆,听在这产婆的耳中,无异于催命符,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产婆呆坐在地面上,埋在胸膛中的心脏跳动声差点把她耳朵给震聋了。
而这时,白衣白须的太医被老嬷嬷急切的声音喊过来,整个人躬着身子连滚带爬赶到小阿哥面前。
小阿哥整个人卧在襁褓中,仿佛一尊透着青的雕塑。
在经验丰富的太医看来,这小阿哥显然已经夭折。
虽说太医最善望闻问切的“望”之一字,但这毕竟不是常人,而是备受期待的小阿哥。
太医嘴唇张合了几下,硬是不敢直接说这小阿哥没有福气已经早夭。
他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手搭上小阿哥的手腕,不过片刻,他心中肯定,这毫无动静的脉象,是已经夭折不错了。
太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悲痛哭道:“小阿哥薨逝了。”
这一声出来,整个室内的宫女嬷嬷的心情都往下一沉。
小阿哥刚出生就薨逝,一旦大汗要怪罪下来,她们必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大汗并未迁怒降罪于她们,淳福晋期期艾艾了一年的小阿哥没了,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宫中宫女嬷嬷和宫中福晋的荣辱相互联系,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之前她们有多喜悦期待,如今就有多么惊惶害怕。
便是产婆们也吓得挤在了一堆,她们从宫外被接进宫里来之前,都是各地经验丰富的产婆,备受人尊崇。
但到了这宫中,如果立功,定能受到极大的封赏,但一旦惹怒贵人,没有做好本分的事,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产婆们都聚拢在一块,就显得趴坐在地上的那个产婆无比显眼,孤零零地一个人凄凉坐在地上。
老嬷嬷在悲痛之下,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往这方一看,见是一个被挤得摔趴在地上的产婆,本打算收回目光。
却在收回目光的前一秒,她余光察觉到了什么青色的物件,再仔细定睛一看,眼尖恰好看到了露出一角的瓷瓶。
老嬷嬷本就在这一年和淳福晋一样每日心惊胆战,日日小心着饮食和物件摆设,防着他人动手脚。
而这意外的一眼,瞬间把陷在悲痛中的嬷嬷吊起了一颗心,她几近是刹那间就对这个宫外找来的产婆起了疑心,这产婆,莫不是乘着这危急时刻,受了谁的吩咐,动了手脚?
嬷嬷抹干了眼角皱纹边缘淌着的泪,一个箭步就往那产婆那走,老嬷嬷虽老,却力气大的很,一个用力,就把那产婆从地上提起来了。
老嬷嬷脸上的皱纹皱起,面色肃穆,整个人气势汹汹,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拎着产婆的领子,问她:“那是什么?”
老嬷嬷手指着榻下那个青白暗纹瓷瓶,瓷瓶用料讲究精致,显然不是这从宫外的产婆用得上的。
周围缩在墙角的宫女和其他产婆都看着瓷瓶,那瓷瓶是她们眼看着从这个产婆袖子里滚出来的,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眼看着它掉出来。
产婆眼睛往那吊出来的瓷瓶上一瞄,心中暗暗叫苦,这件本该万无一失的事情买卖,怎么就被发现了?
她被老嬷嬷拎得喘不过气来,拿自己一双手使劲扒拉着老嬷嬷铁爪般钳住她的手指,但那手指无论她怎么挣扎,依旧纹丝不动。
产婆使劲喘了几口气,咳出几声,老嬷嬷这才松了点手上的力道,一双鹰似的眼狠狠盯着产婆:“快说。”
“我说,我说。”产婆使劲喘了几下,在老嬷嬷的手底下终于呼吸上了新鲜空气,求生欲让她不敢再拖延,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那是……那是我从宫外带来的催产用的东西……咳咳……催产用的东西。”
老嬷嬷冷笑,手上力道一改,把那产婆往旁边的地面上一掷。
老嬷嬷残酷的声音从趴在地面喘气的产婆背后响起:“既然是催产用的东西,想来没有问题,那你敢不敢……”
老嬷嬷靠近了产婆的耳朵,沧桑而有力的声音从产婆耳后传来:“你敢不敢吃下去?”
瓷瓶被老嬷嬷捡起,拔了瓶口的塞子,露出里面的粉末,粉末细碎而不显眼,却在烛光下闪烁着晶体的透明光泽。
老嬷嬷手拿着那瓷瓶,一点点靠近产婆,看这凶狠的架势就是要把这一瓶都给产婆灌下去。
周围伺候的人屏住了呼吸,看着老嬷嬷一步步前进,而产婆则在地上缓慢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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