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出的大事,不仅科尔沁大福晋消停了许久,便是宫中的福晋也多留在宫内,很少再踏足御花园。
宫中的梨花开了,挂在枝头如同春日白雪,坠在暗褐色的枝条间,婀娜迤逦,偶尔几片雪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
兰珠手上撸着刚凑到她怀里的狸奴。
狸奴片刻前还跃在枝头间,抓着花瓣玩耍,这不过一会儿,玩的疲惫了,又喜新厌旧,弃了玩了半个时辰的梨花,转而窝在她怀里,想要眯着眼睛休息片刻。
博礼坐不住,用着刚刚摘下的梨花做了些清甜精美的梨花冻,捧着琉璃盏,装饰得精致的琉璃配着透白玉亮的梨花冻,边上撒了碎块的花生粒,沁甜的糖丝绕在上面,越发诱人。
兰珠把玩着狸奴顺滑的皮毛,这精贵的小东西每日都有人打理,时不时就有乌雅帮着梳洗,偶尔跃墙出去,玩耍片刻又回来,简直比人活得还要自在。
兰珠粉嫩带着些白色的纤指越过狸奴的身子,碰上了它的脖颈,狸奴打了个颤,拿爪子扒拉开了兰珠的手,侧头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蹭了蹭。
它肉色的脖子上挂了一个迎风飘荡的毛球,显然是当初帮她打听消息的毛毛。
兰珠浅笑片刻,柔软的指腹抵上了毛球。
因着之前的事,宫中戒备更加森严了,毛毛略有些无趣地告诉她,也不见常福晋与那侍卫见面了,而叶福晋自那之后,也一直被软禁,后续一概事宜,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兰珠侧躺在靠椅上,脑中想道,这都没什么,只要科尔沁大福晋和哲哲不对着她使手段,那她自然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谁管那些事儿呢!
若说兰珠对这地方有什么代入感,也不见得。但要说她对这地方一点也不上心,那这宫中龙潭虎穴,她还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兰珠眯眼,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她是否有机会回去。
兰珠这边岁月静好,而另一边的宫殿中,却有所焦灼。
淳福晋自从那次在哲哲宫中落红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宫中,一步也不愿出去。
宫中略显繁复的装饰和熏香都被撤了,而在饮食上,淳福晋也不掉以轻心,除了用银针试过之外,还先由婢女尝过一口,没有什么意外,淳福晋才能放心。
便是每日的把脉安胎,她都是低调地悄悄请了认识的太医院的太医,来为她诊脉,不留一丝松懈。
如今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几个月过去,眼见着胎儿安好,也临近生产,淳福晋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但今日,她一早起来便觉得不太对劲。
淳福晋靠在床头,只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痛,似乎是有针在戳似的,又仿佛有刀具在肚子里搅拌。
她冷汗淋漓,整张脸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冷汗打湿了衣裳,贴在她身上更加显得脆弱。
来服侍她穿戴的婢女从门外走来,掀起帘子,见着淳福晋这般模样,顿时慌了神:“嬷嬷,嬷嬷……”
婢女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等在外面的嬷嬷进来,皱了皱眉。
嬷嬷上头还留有之前磕头留下的疤,当时磕的用力,破了一道口子,哪怕事后拿了药来抹,却也不免留下了一道浅淡的小疤。
她越过磕巴的婢女,往掀开的帘子里看去,乍看到这情境,毕竟年岁更长,不过片刻的慌乱,就冷静下来了。
嬷嬷指挥婢女:“快去喊太医,还有产婆,都叫过来,快快快……福晋这是要生产了,让人都端了热水去隔壁伺候。”
隔壁是特地为淳福晋开辟的产房,而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产婆陆陆续续被接到宫中来了。
婢女得令,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这时候,淳福晋叫住了她,没有血色的唇瓣张合了片刻,艰难吐出一个词:“大汗……”
嬷嬷急得再次直言对婢女道:“快去叫大汗过来。”
婢女飞快点头,如同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很快,宫中的人就忙了起来,端热水的端热水,准备参片的拿了大块的人参过来,乱糟糟地忙成一团。
得到消息的产婆已经在隔壁准备就绪,一个经验丰富的产婆推门进来,急匆匆往床边来:“快,福晋,趁着现在,先走两圈。”
淳福晋坐在床上,只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阵阵钝痛从身体各处蔓延开来,汗从额角流到了眼睛肿,世界朦朦胧胧,几乎听不到人在说什么。
产婆急得团团转,而嬷嬷也不好受,她是跟着福晋入宫的,如今见着福晋这般虚弱得仿佛人都要没了的样子,哄道:“福晋,我们走一走,走到隔壁产房就好了,挺过去就好了。”
淳福晋勉强睁着眼,听到了熟悉的嬷嬷的声音,勉力点了点头,把手递给嬷嬷。
嬷嬷扶着淳福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福晋小心。”
淳福晋被带着,整个人柔若无骨地虚弱靠在嬷嬷的身体上,小小地迈开步子。
嬷嬷支着淳福晋,感受到福晋整个人湿漉漉的,如同水底捞上来似的,她越发用力支撑,嘴上心疼道:“福晋,靠在老奴身上。”
好不容易越过几步远的距离,隔壁产房的床榻摆在眼前,嬷嬷把淳福晋放上榻。
淳福晋靠着榻,阵痛过了,难得缓过一口气,脑勉勉强强能模糊听到其他声音,远远地,仿佛隔了一层膜,淳福晋听到产婆指挥侍女:“快去熬些姜汤来,以免福晋气力不继。”
产婆是请的最为经验丰富的产婆,对待这件事情得心应手,这事她没有做过一百也有八十了,整个流程熟记于心。
不等淳福晋再听到些什么,又感受到那份撕裂般的疼痛,她的意识再次陷入深处。
热水被端过来一盆又一盆,淳福晋也含上了参片,她能听到产婆在旁边着急喊:“福晋,用力啊。”
“快去取熬好的人参汤。”产婆眼见着淳福晋已经渐渐失了力气,但这胎儿还没出来呢!
产房中焦急的宫女应了一声,连忙往厨房走。
而因为淳福晋处的动静太大,后宫众人都有耳闻,不仅收到通知的大汗,就连其他福晋也或多或少知道些消息。
布木布泰的宫殿里,布木布泰正手捻着花瓣,就听闻了这件事。
布木布泰有些吃惊,手上的花瓣都掉了一片,手指染上了花瓣里的汁水。
一旁的科尔沁大福晋听到这则消息,却不动声色冷笑一声,安慰布木布泰:“放心吧,额吉早就安排好了。”
她一进宫就打听清楚了,这种事情,她做的不少,绝对能做到滴水不漏。
布木布泰攥紧了科尔沁大福晋的手臂,心中往下一坠,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紧张道:“额吉,你别瞒着我,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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