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停留在多尔衮面前。
多尔衮汗水从贴身的襟子淌下来,身体僵硬,忍不住抬起头。
正对上皇太极一双黑沉的眼睛。
收起了在布木布泰面前的吊儿郎当,在大事面前,多尔衮还是很正经的。
他姿态恳切,虽面上并不卑微,但语气中满是郑重:“臣弟冤枉。”
皇太极冷声“哦”了一声,看了看软在地上的布木布泰,语气没有起伏:“谁能冤枉了你们?”
皇太极侧身,想起了大太监汇报时的话:“据宫中侍卫说,布木布泰福晋和多尔衮贝勒……抱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多尔衮以前不知事做些逾距的事便也罢了,如今君臣有别,他还跑进宫和后宫福晋凑在一起,真当他是死的不成?
多尔衮把头埋下去,声音响起:“臣只是来述职,途中路过了御花园,见到布木布泰福晋没有站稳,这才扶了一下,只是宫中常福晋非要以为臣和布木布泰福晋有苟且,这才惊动了大汗。”
他忽然抬头,两指竖天:“臣能发誓,臣和布木布泰福晋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背叛大汗之事。”
多尔衮的话掷地有声,语气坚定。
布木布泰也回过神来,连忙解释:“没错,我只是刚好遇见了多尔衮,被他扶了一下。”
她目光澄澈地望向皇太极,希望他能相信她。
皇太极被他们气笑,转身转了两圈,撑着腰笑:“这么说来,是你们太过有缘分,这才一入宫就碰面,一碰面就抱在一起?”
布木布泰未能说得出话来,这件事的确太过巧合,便是让她说,也有些不对。
怎么就能一见面就被常福晋看到,一动手就引来侍卫呢!
这般环环相扣,如果不是天意弄人,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可明明大汗也知道她在入宫之前和多尔衮交情匪浅,布木布泰咬唇,他怎么就不愿意相信她并未出格呢?
常福晋听到这里,本畏缩的姿态再次挺直,跳了出来:“没错,我可是亲眼见到你们抱在一起的。”
她的眼力可敏锐了,她看到的,绝非是虚的。
她抬着下巴,并没有唇寒齿亡的警觉,反倒有种痛打落水狗的爽快。
她心觉,自己肯定是之前被海兰珠手中的威胁吓到了,这才压抑了这么久,难得可以站在高处指责别人,她可不能放过。
常福晋一出口,皇太极这才发现原来殿内还有她。
他扫了常福晋一眼,不作表示,只是俯视着多尔衮:“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多尔衮默然,他的确是收到了布木布泰的信,这才往宫里赶了过来,也是因为信中的地址,这才刚好在那个时间碰到了布木布泰。
但要是这么说,这帽子扣在他们脑袋上是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只能一口咬定他们并不知道。
多尔衮再发誓:“臣真的不知道,臣恰好路过那里,也恰是刚好遇到了布木布泰福晋,在此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对方会出现在那里。”
布木布泰也点头,的确是这样,她都不知道今天会遇到多尔衮。
皇太极敛了笑意,不说这件事事实如何,光是这个丑闻,他就不能轻拿轻放。
况且现如今他恰好要改一汗四贝勒的制度,其他贝勒暂时动不得,得慢慢来,借这个借口拿多尔衮开刀也不错。
让那些借着大金制度对他在朝堂上指指点点、掣肘他政务的那些人明白什么是君臣之分。
大金的四大贝勒制度由皇太极父汗努尔哈赤所创,本意是为了共议国事,协理军务。
但如今努尔哈赤去世不久,而皇太极刚刚掌控大金,又恰逢要南下的关键时刻,四大贝勒如果每人执一牛耳,如何能够合聚国力,一举南下?
光是在朝堂之上,就常常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最鲁莽的莽古尔泰还常常不听指挥,私自对自己管辖的八旗军士下指挥。
不如直接动了多尔衮,顺势收回部分军权,再对剩下的贝勒徐徐图之。
皇太极收回思绪,让一旁伫立的侍卫上前来。
侍卫本来长身站在一侧,低着头,这等秘闻想来不是他应该看的,直到被大汗叫到前面来。
“刺啦”一声,锋利的剑从剑鞘中被皇太极抽了出来,冷厉剑光刺痛了殿内三个人的眼睛。
布木布泰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
常福晋缩回跳出来的脚,默默远离了布木布泰和多尔衮。
而多尔衮捏紧了拳头,脑中已经想着要如何借南下的战事让皇太极改变主意:“大汗……此时正在南下,哪怕你不相信臣……”
多尔衮话还没说完,剑光闪着弧度,被皇太极指向了多尔衮。
多尔衮右脚蓄力,身体扭转,就想先躲过这一剑再说。
这时候,门被打开,听到消息的哲哲瞬间动身往这边来,紧赶慢赶过来,就赶上了这样的场景。
哲哲上前,嘴唇嗫嚅了一下,大声道:“大汗三思啊。”
皇太极被哲哲这一声打断,手上不由得卸了三分力。
而多尔衮顺着减势的力道,躲过了这直直往他脑袋上冲来的一剑。
多尔衮滚了一圈,再次跪直:“请大汗听臣弟说完……”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哲哲,还有一只跟着哲哲脚步蹿进来的狸奴,俨然是那只曾因为怕生而差点抓伤了布木布泰的狸奴。
狸奴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过来,看到自己的饲主似乎正遭受着危险,在宫殿内到处乱窜,倒把严肃的氛围冲淡了许多。
大太监从门外进来,见着这个情景,连忙指挥人把狸奴撵出去。
因为大汗还在这里,侍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倒让那个狸奴在众多侍卫的手下还活蹦乱跳,殿内瞬间变得凌乱。
多尔衮无视这个狸奴,还要再次劝说,就见狸奴直直往他冲过来,猫爪一伸,就把他掩藏在衣襟中的小笺拽了出来。
白纸黑墨的小笺映上了狸奴的爪印,凌乱凄美地飘落在地上,显然是女人的字迹。
皇太极盯着纸面,嘴上冷笑:“这就是你说的冤枉了你?”
殿内众人都盯着那张小笺,哪怕离得有些远,也能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地点和时辰。
殿内被狸奴引起的哄乱瞬间停住,气氛瞬间再次僵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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