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毛球再怎么不乐意,最终还是被挂在了狸奴灵活的脖子上。

    “你可要记得自己的使命。”兰珠手指点着摇摇晃晃的毛球,轻声吩咐道。

    狸奴爱玩,还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一见着自己的脖子上挂了个毛球,开心地拿爪子扑腾。

    毛球在狸奴一双爪子的折腾下,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凌乱的毛球随爪子摇摆着,显然被折腾得不轻。

    恰好此刻乌雅送了人回来,见着这只狸奴扑腾得正欢,爪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利。

    “奴婢去拿了剪子,给这狸奴修一修。”乌雅请示着,就要去拿桌子上的剪子。

    她想着这狸奴在宫中也用不着抓老鼠,反正是要待在贵人身边的,现在剪了爪子也免得伤了人。

    刚刚布木布泰福晋不就差点被抓伤了吗?

    “不用。”兰珠阻止了她“让它留着吧!”

    若是真让它被剪了爪子,还怎么带着她的毛毛飞檐走壁,到处打探消息?

    兰珠想的是,这宫廷里没有秘密,宫女们左一句右一句可不就把消息都说出来了?

    她再把这些消息整合一番,就能对这宫里的情况有些了解,也免了什么时候又被人随意冤枉。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熟读各种勾心斗角宫廷剧的兰珠对自己的宫斗生活可并不这么自信。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自小就在各种复杂关系链中如鱼得水,她自认比不过在这里熏陶了不知多久的土著。

    但一旦有了这些消息储备,她也能施展拳脚。

    以哲哲的手段,光是见招拆招可能不足够,还得自己警惕着,必要的时候,也得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她放开了手上的桎梏,对狸奴说“自己玩去吧。”

    狸奴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见着自己真被放开了,瞬间欢腾地到处乱窜。

    “哎呀。”乌雅笑道“这小东西,真会跑。”

    兰珠按着太阳穴,心中想道就怕它不跑。

    暖风习习,花色暗香。

    兰珠仰卧在美人榻上,靠着窗户小憩。

    这几日的试探并非没有结果,活泼的狸奴总是爱各个地方四处乱窜的。

    而后宫与前朝相连,她得知的消息也就囊括了后宫与前朝。

    她不光在毛毛那里得知了常福晋时常一个人躲着见侍卫外,她也知道了这次进宫的,除了科尔沁大福晋,还有一个人。

    后世中因为海兰珠的受宠,从而被皇太极册封为和硕贤妃的科尔沁次妃,她的亲额吉。

    想到这里,兰珠就有些头疼,原身不仅是情感生活闻名于史书,更是连身世都复杂得很。

    原身虽和布木布泰一同长大,却并非是同一个母亲,相较于布木布泰,她的母亲并不是科尔沁的大福晋,而是科尔沁部落的小妃。

    哲哲亲近布木布泰而针对海兰珠的原因也在这里。

    哲哲与科尔沁大福晋交好,因此与布木布泰也自小亲近。而哲哲和原身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因此在同一个宫廷中,二人身为敌对阵营,自然也就针锋相对。

    不同于原身与布木布泰年纪相仿,从小一起玩乐,有很深的感情在。哲哲与二人的年纪相差较大,也没有共同话题,自然也怨不得哲哲处处针对,不顾情意。

    毕竟也没有多少情意在。

    想到这里,兰珠吐了口气,真是杂乱的关系。

    还不等她想好要不要去见见这位和硕贤妃,就听毛毛给她带来了前朝的消息。

    那次刺杀带来的余韵并未过去,听闻前朝开始收紧,四大贝勒在朝堂上战战兢兢,而多尔衮更是被各方盯上。

    多尔衮不同于皇太极的文武双全,更加善战一些,因此也颇得一些八旗将领的尊崇,更是有着自家弟弟多铎的支持,在朝堂上更是一股势力。

    而在刺杀之后,皇太极对于这个备有威胁的弟弟多加防备,在朝堂上更是多加掣肘。

    不过这些前朝的事情尚且还影响不到她这里来。

    兰珠更加疑惑的是常福晋时与侍卫一起?

    那她应该更加谨慎、收敛才对,为何要针对自己呢?

    凭着兰珠以往的经验,不想让人注意到,应该要更加低调,把自己当成透明人才对,怎会专门给自己拉敌人?

    她心下奇怪,同时又开始阴谋论。

    莫非是谁又搞事了?

    晚春的天色清澄,杨柳依依,春风拂面。

    兰珠想象中布木布泰沉浸于亲人团聚中的热闹画面并未出现。

    临近秋水湖的假山旁边,布木布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

    “呀。”布木布泰拍着胸脯,瞪了一眼对方,把自己被抓住的手抽回来“你扯我做什么?”

    对面的多尔衮双手抱胸,眼中带着调笑,眼中含着丝丝笑意“你怎么低头不看路的?”

    他一身月白色的织锦袍,面含笑意,仿佛这几天的狼狈和受迫不存在似的,挑眉吊儿郎当看着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往后退了一步,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袖子里,抬起头抬眸瞪他“还说呢!你吓我一跳。”

    多尔衮摸了摸鼻子,似是心虚地转移话题“你刚刚在做什么呢?”

    布木布泰眼神飘忽,扯开话题道“没做什么,话说听闻你最近不太好,在朝堂上过得不太如意。”

    布木布泰一双机灵的眼睛灵活地往多尔衮身上看了几眼,狐疑道“我看你过得挺好。”

    多尔衮嗤笑一声,抱胸道“那自然,小爷是谁……”

    说着,他扯到了战场上遗留的伤口,“嘶”了一声。

    布木布泰瞬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多尔衮恼羞成怒,往前进了一步,布木布泰被压得往假山壁上靠了靠,自然感觉空间有些挤,抬高了一双手往他结实的胸膛上推了推“你挤到我了。”

    多尔衮抓住布木布泰往他胸膛伸过来的手,说“我这一入宫述职就来找你了,你态度还这么差……”

    布木布泰被抓住手,嘴角撇了撇,别扭地关心道“那你还好吧?”

    多尔衮“嗯”了一声,挑眉道“听说你之前为我说话?”

    宴会上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多尔衮自然也知道皇太极近几天针对他的原因。

    顺带着,他也知道了宴会上的细节,布木布泰为他说话的事情。

    布木布泰眼睛往地上看,低着头道“其实也不算为你说话……”毕竟她也没有为他辩解成功。

    但多尔衮心里是熨帖了,也不枉他之前老是带着她一块玩。

    多尔衮和布木布泰年纪相仿,自从当初随着努尔哈赤一起去了科尔沁草原,两人就熟识了。

    两人都是爱闹的性子,科尔沁就这么大,二人自然就有了交集,也就产生了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自那以后,二人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这样,谁也不认输,倒也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多尔衮正要安慰她,他没事。就听着秋水湖边传来了动静。

    “唔。”布木布泰的眼睫扫在多尔衮的手心上,她的嘴被多尔衮的手捂住了。

    她本来还要挣扎,多尔衮竖起一只手指“嘘。”

    那边有动静,他侧身听着,布木布泰也睁大了眼睛,小心地往外瞧。

    远远的,桥边传来了两个福晋说话的动静。

    常福晋和叶福晋二人从桥头过来,两人正在谈论新做的衣服。

    因为天气变凉,宫中的绣娘扯了新布,为各位福晋裁制新衣。

    而战事正到关键时刻,哪怕他们作为大汗的福晋也无法奢靡无度地享受。

    因此,衣服的染色、用料与手艺就成为了她们攀比的资本。

    两人行走在吱呀作响的木桥上,常福晋手上抱着一只橘色的狸猫。

    狸猫乖乖巧巧地卧在常福晋的怀里,镶嵌着黄金玛瑙的指套不时抚摸过狸猫光滑柔顺的皮毛。

    常福晋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福晋闲聊,随即发现了假山后面有些响动。

    这声音一下子让她神经紧绷起来,她风声鹤唳了这些天,对一切动静都有些疑神疑鬼。

    她停住了脚步,抬手按下了叶福晋还想说话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叶福晋被打断,疑惑地听了听,迟疑地摇摇头“没有吧?”

    常福晋细细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她的确听到了动静,她断定那假山后面一定有古怪。

    常福晋果断抬步直接往那假山走去,叶福晋在原地犹豫了几秒,也跟了上去。

    二人接近了假山,流水声盖过了她们的脚步声。

    眼看着她们越来越近,布木布泰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紧张地抓住了多尔衮的手。

    在大汗后宫中,和一位贝勒一起藏在假山中,任是谁也没法说他们清白,更何况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而多尔衮这几天本就成了大汗的眼中钉,此事要是被常福晋他们意外发现,想必情况不会太妙。

    多尔衮感受到布木布泰紧张的力道,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布木布泰的脖子上“没事,她们不会发现的。”

    他正要自己出去,转移她们的视线,就见有人叫住了她们。

    “常福晋,叶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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