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嫂不小心把石头摔碎后,不敢告诉安顺,这一日日过的胆战心惊,生怕安顺知道了,会打死她。

    天天愁的吃不下饭,整个人都瘦了。

    红果顺利拿到了驾驶证,可以堂堂正正开车出去送货,这让牛头有了危机意识,反倒不愿意让她多插手送货的事。

    只有张凯出去应酬取货的时候会带上她,张凯也不让她去应酬,只负责开车就行,她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张凯可以跟人显摆自己的漂亮女司机。

    起初红果不愿意干这个活,因为这不是她工作范围内的事,凯哥帮她把工资涨到一百她也没答应,后来涨到了一百六十元,相当于拿了双份工资,看在钱的份上,红果还是为五斗米折腰了。

    一个星期后,桂也师父回来了,红果带着她的宝贝石头跟着桂也去了他师父家。

    他师父陈明启住在西市边上的老街,住的是旧平房,但屋内装修在当时来说算是高档的了。

    正厅不大却放了个二十五寸的大彩电,边上是双门冰箱,电视墙上的酒柜里摆满了各式玉器摆件,旁边还有个电话机。

    陈明启也和红果想象的不一样,看起来不到四十,精瘦,嘴唇边有颗痣,有点电视里的反角汉奸相,但说话却很和蔼。

    他拿着手电筒仔细照了一遍红果拿来的石头,诧异地问:“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红果编了个谎:“我爷爷留下的。”

    “你想多少钱出手?”

    红果和桂也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不太懂行情,心里没底。

    桂也帮她说:“师父,你给她估个价。”

    陈明启伸出两个手指头,“如果给我,我只能给这个数。”

    “两千?”桂也回头看着红果,这个数显然是低于他们预期的。

    桂也之前觉得应该能卖到三四千。

    陈明启点了根香烟,说:“你们拿到外面去,别人可能还给不到这个数。你给我,我还不好转手出去,现在料子难卖。国内大户少,那些港商大户都是在大行里拿货,私人不好卖。”

    红果试探说道:“我在大玉坊上班,拿到我们店里,他们随时都可以收,价钱肯定不止这个数。”

    陈明启盯着红果:“你在大玉坊做事?负责什么?”

    “我在玉料房。”

    “玉料房?你应该懂玉啊。那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不懂?拿我寻开心?”陈明启想了想,又问:“你这块料子不会来路不明吧?”

    “如果来路不明我就不敢拿到镇上来卖了。”

    “这是她家祖传的宝贝。”桂也帮腔还不忘夸大其词,“除了这块,还有好几块呢。师父,您要不问问店老大,看看咱店里能出多少钱收?”

    陈明启看出来了,这两小孩压根就只想让他帮忙搭线,并不是要卖给他。想想他不帮这个忙,说不定桂也这憨货自己冲去找店老大了,还不如他赚个人情,在店老大面前也混个好名声。

    陈明启吐了口烟,他给店里打了个电话,随后让红果带着石头跟他去瑞喜斋。

    瑞喜斋在天宝大街的另外一头,三层仿古门面楼,门店卖各式珠宝玉器,整个装潢比大玉坊富丽堂皇,历史也比大玉坊悠久,常常自诩为“百年老店”。

    当然他这个百年老店并不是原装的,据说原装的叫瑞禧斋在解放前搬去了台湾,后来在台湾经营不下去倒闭了。

    现在这家是改革开放后瑞禧斋留在大陆的旁支回来开的,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不是原配是续弦。

    红果记得原书里的瑞喜斋破产倒闭了,老板刁氏一家因为捞偏门涉毒,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最后下场凄惨。

    只是眼下正是他们最辉煌的时候。

    店老大正在二楼的小会厅跟人聊天,陈明启先进去了,红果和桂也在门口等着,过了会儿,里头出来一个身穿白衬衫外搭小马甲的油头公子哥,那人颇为玩味地瞟了红果一眼。

    红果毫不气地回瞪对方一眼。

    “这位姑娘是谁啊?”

    油头公子哥取下嘴里刁着的棒棒糖问桂也,声音沙哑又有点噪,是典型的公鸭嗓子。

    桂也不喜欢对方看红果的眼神,可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回答:“我邻居。”

    把棒棒糖放进嘴里,油头公子哥收回目光施施然离开。

    等他走远了,桂也才闷声介绍:“老板的孙子,不是个好东西。”

    又等了会儿,陈明启才出来叫他们进去。

    会厅光线不是很亮,开着灯,摆了一圈中式红木沙发,店老大正在茶盘前泡茶,他点点下巴示意他们都坐下。

    陈明启把石头呈上去:“蒋伯,就是这块,看着像木北沙老场的翡翠料子。”

    蒋伯年过半百,穿着件半旧的汗衫,蓄着两撇八字小胡子,看起来比吴伯要威严,他拿过石头瞧了红果一眼,起身进了沙发背后的房间,把门半掩关上了。

    眼见石头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红果警惕地看向陈明启,陈明启明白她的担忧,轻声给她解释:“里面暗房看玉效果好。”

    陈明启也起身跟着进了暗房,过了大概一刻钟,两人才出来。

    蒋伯把石头放茶盘旁,问红果:“你要多少?”

    经过刚才跟陈明启的一番“交流”,红果心里大概清楚,买卖玉原石,一定是卖家出价才能占据先机,否则买家会直接把价格按在跌停板上。

    她摸不准这石头能卖多少,只好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桂也以为她是要价“三千”,连忙按住她的手,轻声嘀咕:“得预留砍价的空间。”

    红果艺高人胆大:“三万。”

    如果不是她着急用钱,放个几十年,她相信这块石头最少得几十万。

    桂也傻了。

    显然这个数字也出乎蒋伯他们的意料,陈明启直接闭麦不好说话了,毕竟是他介绍的人。

    半天,蒋伯才说:“这个数……我们赚不到钱。”

    桂也脑子还算活络,听蒋伯的意思,这个价码可以往下谈?他支支吾吾地说:“蒋伯,您给她给她回个价呗。”

    蒋伯略微沉吟,随后比了个手势,陈启明很是意外,随即替店老大对红果说:“一万二。”

    蒋伯打了个四折,但已经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期。

    毕竟刚才陈明启给的是两千。

    回过神来的桂也赶紧扯了扯红果的衣服,这个价格可以成交。

    如果蒋伯给回了个六千的价格,红果可能就把石头卖了,但他回了个一万二的高价,这倒让红果犹豫了。

    玉衡最大玉器店的店老大,不是千年狐狸那也是万年老妖,他绝对是个识货的人。她回想着蒋伯刚才那句话“我们赚不到钱”,这潜藏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赚不到多少钱”,这块玉石的价值肯定在3万以上。

    红果走到蒋伯跟前,把石头拿起放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

    她决定不回价,“蒋爷,我回去问问家人的意思,之后再给您回话。”

    蒋伯也不意外,只微笑着摆摆手表示没问题,他问:“听说你住封家大院?住哪个院子?”

    红果站在一旁回道:“西跨院。”

    “西跨院形制比较独特,正房是个二层小楼,那以前是封举人的书房。封家被山匪灭门之前,封举人就住在那栋小楼里,七十多岁的老爷爷,还纳了个十五岁的小妾。”蒋伯对封家大院以及封家往事似乎了解颇多。

    桂也听完,很是好奇,他听过封家大院的很多故事,第一次听说举人老爷还有小妾的。

    他好奇问:“那十五岁的小妾也被灭门了?”

    “谁知道呢,当年小日本要从木得进攻玉衡,国军都逃走了,这边兵荒马乱山匪横行,山匪杀了封家几十口人,把封家的天宝斋洗劫一空。天宝斋当时是玉衡乃至云滇省最厉害的玉器行,”蒋伯举起了大拇指,“云滇地区很多达官贵人的宝贝都寄存在天宝斋,乱世啊,天宝斋的那些稀世珍宝估计都从木得流向国外了。”

    红果对封家大院的了解并不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天宝大街的名字来源于封家的天宝斋。

    蒋伯又问:“你们还有几块这样的石头?”

    看来,聊了那么多,这句才是蒋伯真正想聊的话题。

    难道蒋伯出高价的醉翁之意在于桂也之前无意中提及的,她家还有好几块石头?

    红果不想让人误会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忙解释:“就这一块。”

    陈明启“啧”了一声:“刚才不是说还有好几块吗?”

    桂也讪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师父,我刚才……瞎说的。”

    但两个老狐狸似乎并不相信,以为这两个小孩想吊高价格出售,这也是人之常情,蒋伯让红果回家好好跟家人商量,以瑞喜斋的实力,多少玉石都能吃下。

    回家路上,脑袋瓜子一直在琢磨问题但又琢磨不透的桂也问红果:“刚才蒋伯跟我们说封家大院的那番话,你猜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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