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陛下怎会知晓他们在这里聚众议事?范景文激动之下当即站了起来,冷眼扫视着周围的官员们,见众人全部都低着头,瞬间没了方才的火气,一个个愣在原地,谁也不知陛下为何突然驾临。

    扫视一周后,并未发现有人异动,此刻也不允许他揪出传递消息之人,陛下在外等候,若自己迟迟不去,指不定又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只以为陛下偶然来到府上,想着让同僚们躲到后宅,但细细想了想,若陛下早已知晓,此番做法怕不是自寻死路?便招呼着众人前往接驾。

    而此时,朱凌只是带着王国兴,身后跟了几名锦衣卫,在婢女的带领下,信步来到范景文的府上。此次门外并没有车驾,这车驾舒是舒服,但奈何速度太慢,如同走路一般,况且他又是个急性子,被他很果断地弃用了。

    而马车则更为难受,只觉得被笼罩在一个密封的大箱子里面来回摇晃,难受的很,倒是着骑马颇有些乐趣,也极为的舒适畅快,速度自不用提,从皇宫来到府邸,比那轿子和车驾快了不少。

    路上正巧迎面遇到前来接驾的范景文等人,见陛下已入府,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慌忙跪下,齐呼万岁。但奈何此路恰巧是一段窄路,大臣们人数之多,只好一个接一个地往后跪下,瞬间排成了一条长龙。

    见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范景文的府上,朱凌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必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定是又谋划着什么,指不定骂了自己多少话呢。

    赶忙叫众人起身,尤其是有几位年纪大了,值此大难,已是颇为心疲力萃,自然没必要去折磨大臣,刚做了一日的皇帝,就做了几日的恶人,怎么着也得挽回些名声来。

    “陛下来此?”

    范景文率先开口,倒教朱凌愣了一下,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轻笑几声。

    “前几日范大学士不告而别,对朕一些话着实有些误解,今日京营稍安,闯贼没有了动静,京师暂得片刻安定,便来此地寻大学士谈论那日的事情。”

    一般人面对天子如此诚恳之言语,怕是早就感激涕零,惶恐跪拜了,却不曾想范景文却心中冷哼一声,当即认为陛下不过是为了南迁找个借口,说不准会模仿那一日朝堂上让陈阁老担下同闯贼议和的锅,此番也如同那日做法一般。

    便冷漠低声道:“臣早已明白,陛下不用多说,南迁一事,何须多言?”

    范景文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后面弯着身子的诸位大臣们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南迁一词迅速在他们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哪怕是群嘲忠臣的太常寺少卿也颇为震惊。

    陛下何时如此愚蠢?想必身边定有妖人蛊惑。

    这句话是在场所有大臣们的想法,但凡提起南迁,势必会想起土木堡一役,也会对比宋朝所发生的事情,前者宁死绝不南迁,死守京师,涌现了诸多为国之士;而后者慌张地退往南方,最终落得个被灭亡的命运。

    因此,在天下所有文人之中,南迁凡被提起势必遭到群臣指责。

    “朕说了,是祭祖。”

    朱凌突然语气一转,神色渐冷,区区几字彻底暴露出一股深深的寒意。今日放下面子,亲自来府中好言相劝,却怎知依旧被拒,甚至其他的大臣们也有了些意见。

    “陛下登基之日不去,几年后不去,哪怕是闯贼攻入山西前一年去,臣定不会多言。但此刻闯贼逼城,重重包围,您说要前往应天祭祖,就算臣信了,我身后的诸位大臣们也不会信。”

    范景文慢条斯理,虽然早已年迈,但思路却十分清晰,言辞亦极为犀利。

    不过朱凌倒也不是曾经那个只会与各位打哈哈的皇帝了,虽然胸中有了闷气,但也只是为了尊敬范景文而压制自己,显得谁不会用个下三滥的路子呢。

    不过这个他还真是想过,本来想着等出城那一日将那些不配合的大臣们全部半夜掳走,一夜过后出了城,任凭他如何恼怒也无济于事。

    “那除了范大学士外,诸位确实是这么想的吗?王指挥使,找人拿纸笔,将各位支持大学士的诸位大臣的名字记下来,日后封赏诸位的时候也好有个凭证。”

    瞬间,范景文的脸色变得阴沉,本以为陛下会因自己的话知难而退,谁知却越过自己逼问其他大臣。谁有可知身后的诸位,可否与自己一道心思呢?

    而且陛下令人记下名字的这一举动分明是在威胁众人,说是作日后封赏只之用,怕不是日后是为了抄家所记,众人不是傻子,谁不知道陛下此举的意思?

    朱凌这一问,倒是让身后的一干人等全部默不作声了,纷纷低着头生怕迎上陛下的目光,惹不起陛下,关键是陛下也惹不起啊。

    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却偏偏和你来一句明面上的话。自古以来的君主,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诸位心中的想法难道不是与范大学士一样吗?”朱凌心中有些发笑,想必他们已经知晓前几日浩浩荡荡抄家的动作了,听到自己如此话语这才不敢言语。

    等了许久,瞥见有些人站立的也有些乏了,眼见范景文的好友倪元璐都不出声,堂堂户部尚书都如此,他人自然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全部默不作声。

    朱凌这才继续说道:“范大学士,您可能是糊涂了,这不没有人愿意和您一个心思呢。”

    说罢,朱凌还特意拉起了范景文的手,众位大臣退到两侧,让开条道路,二人一路走着,却是两幅截然不同的表情。

    范景文此刻恨不得对身后那些那些官员们破口大骂,心中怒火万丈,这些人方才还那般叫嚣,到了此刻却如同几只羔羊一般沉默寡言。

    还自称文人风骨?真是笑话!

    奈何其他人虽然心中藏着不满,但奈何陛下最近不按常理出牌,而且颇为狠辣,遭逢乱世,自己死了不要紧,连累家人就不好了。自然,这些大臣们全都一言不发,你大学士为了名声带着你的家人不怕死,可我们不能丢了家人的性命。

    相反,朱凌却一脸轻松,今日来到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劝诫范景文的,不过是那一日的杀戮过重,加上日后的安排不得不迫使他找一个有代表性的文臣来为自己主持大局。文人不好惹,他一句话便可让你咦臭万年。

    朱棣杀方孝孺的时候杀的痛快,直接灭其十卒,但之后呢?迁都,北征,郑和下西洋和修撰永乐大典,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吗?说到底,他内心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也俗称好面子,中国人对于面子这个事情,可是相当重视。

    为何明朝历史上如此多的文人丝毫不惧怕皇帝的廷杖?即便下场是被活生生打死也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便是名声。当时最有趣的则是,无数的文臣将廷杖当作一种可以建立名望的一种工具,其意也就是在指当今的陛下是个昏君。

    名声后世有用,而当世亦有用。

    有些人觉得名声是为了面子,而朱凌则是为了救大明。他需要名声去征兵,去筹钱,去指挥命令大明的所有。

    不仅要让百姓们和士卒们知道,自己是个爱民的君主,也要让那些文人志士清楚,他不是一个喜好杀戮的君主,只是这些人犯了罪,该杀!

    而具体如何犯了罪,犯了什么罪,就需要范景文来为自己美化了,而南迁更是需要他主动带头同意,那么自己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范老,今日来呢,朕不是为了斥责您,更不是为了奚落您,而是告诉您,我杀的人那些人,他们的确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而且很多人早已与闯贼商量好要打开城门,到了这个份上,难道朕还要视他们为臣子吗?”

    “通敌卖国何来证据?”范景文自然是不信的,他与陈演认识十几载,你若说他胆小怕事情有可原,投敌万万不可信。

    “朕有证据,来人将证据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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