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内侍批奏折,  若是叫那群老臣知道,定要把血压都气上来。

    席冶却不以为然,甚至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愉悦感。

    见小皇帝毫无开玩笑的意思,  被拽到椅子上的顾琮无奈:“陛下。”

    “怎么?觉得自己不行?”登基之后就没去过御书房,席冶很好地维持了小号的习惯,  随意找了张放着软枕的贵妃榻窝着,  指挥,  “怕什么,朕教你便是。”

    顾琮:“此事于礼不合……”若叫旁人知道,  尤其是言官史官,  对方定要被大肆编排。

    “于礼不合?”凤眸微竖,少年帝王似笑非笑:

    “那你扑上来亲朕,难道就很合礼数?”

    顾琮立刻闭了嘴。

    这话他确实没法反驳,再说下去,  也只能被小皇帝调侃个痛快,心念电转,  他飞快选了个相对折中的方式,  借口请教,  将奏折的内容都读出来,  再模仿小皇帝的字迹,  将对方的意见誊写其上。

    以多数人的眼光来看,这实在是件荒唐事,  无奈,此刻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本就离经叛道,  又有疯症加持,  就算有谁瞧出字迹的猫腻,  也不敢真的点破,只能安慰自己,最少,这折子总算送到了陛下眼前,被陛下扫过,对比之前,已是极大的进步。

    少年人,心性未定,慢慢来,慢慢来。

    比老臣们更头疼煎熬的,大抵便是安王一脉,原本,他们是见新帝年幼,看似高高在上,却无实权,又疯癫嗜杀,哪怕事事顺从,也有可能丢了小命;

    而安王礼贤下士,胸怀天下,且背后有礼部兵部支持,这才铤而走险,准备替自己搏个前程。

    未成想,仅仅几个月的功夫,原本对他们一片大好的局势,忽然就急转直下,不仅在军中声望极高的宁威隐隐有了站队的倾向,连原本只把暴君当傀儡的那群老头子,都开始参考对方的意见,颇有要放权的迹象。

    哪怕薛家女有孕,禁军被纳入安王麾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境况,依旧让人寝食难安,放不下心来。

    席瑾瑜更是清楚,留给他的时间没剩多少,朝堂上的所谓阵营本就要靠利益维系,无需席冶做出什么名垂青史的政绩,只要对方乖乖坐在龙椅上不闹事,就会有一群怕死的墙头草临阵倒戈,上赶着表忠诚。

    事已至此,他必须尽快捅破席冶无法再留有子嗣的事实,若那群老头子仍执迷不悟,继续拥立对方,上奏劝谏,那就等着被暴君提剑捅死,一箭双雕。

    于是,紧挨着薛家女有孕的消息,另一条火速传开的八卦便是,当今陛下,不能生。

    两相对比,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口口相传的流言,哪怕贵为天子,也无法彻底阻止,除非把这城中百姓都杀光。

    席瑾瑜算盘打得精妙,只要对方开了一个头,他就有法子火上浇油,趁势抓紧这个来之不易的、为民除害的理由。

    主线未变,细节却彻底偏离原著,大着胆子,1101采访了一下当事人的想法:【你觉得席瑾瑜这招怎么样?】

    席冶言简意赅:【low。】

    古往今来,没见谁家争抢皇位,是靠比谁更能生。

    但子嗣香火,确实是保皇党最重视的问题之一,喜欢男人归喜欢男人,不想生和不能生,这可是完完全全地两回事。

    朝堂上已然你来我往地吵了数轮,碍于小号留下的余威,暂时还没谁敢闹到席冶面前来。

    顾琮亦听到了些风声。

    熟练替小皇帝揉着太阳穴,他不解,问:“臣近来日日替陛下把脉,陛下仅是子嗣艰

    难了些,绝非外界所传,为何……”

    席冶冷冷抬眼:“怎么?你很希望朕成婚,娶别的女人?”

    青丝顺滑垂落,小皇帝此刻正躺在他膝上,饶是表情再凶,也透出股今非昔比的亲密,让人怕不起来。

    凭着这份亲密,顾琮好脾气:“怎么会?臣只是担心。”

    专门安排了个状似身家清白的裴一进宫给小皇帝下毒,之后又闹出这许多事,莫说是他,稍稍对政治敏感些的宫婢、世家、百姓,纵然没听过裴一的事,也能从近来的风波中品出些猫腻。

    安王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朝堂上亦有许多大臣在观望,小皇帝背后缺少母族支持,唯一偏宠的自己,更无什么家世可言,顾琮批的奏折越多,就越是忧虑小皇帝的安危。

    “吵才好,吵得越凶越好,朕正巧想叫他们认清事实,”确定对方没有想委曲求全把自己推给其他女人,席冶顺了心气,淡淡,“早都说了朕不会娶妻,有些人,却总把朕当小孩子。”

    玩够了闹够了,便会想有一个家庭。

    特别相比小号,席冶的作风温和许多,死的人一少,底下人的胆子便大起来,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妄图插手他的私事。

    说到底,不还是在抢谁有资格奉上那个能孕育皇嗣、乃至储君的肚子。

    席冶厌倦透了这一切。

    他没有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菩萨心肠,却也无意随便拖旁人下水,原以为出身小世界的顾琮会再劝上几句,但对方竟只是抬起搭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指腹,亲吻一般,碰了碰他的眉心:“陛下是个好人。”

    语气真诚,男人垂着头,与他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眸子仿佛盛着温暖而不灼热的阳光,满到要溢出来。

    堂堂反派居然收到了张好人卡,席冶很想笑某人恋爱滤镜叠得太重,未等张口,就被对方珍而重之地吻了吻。

    一切的反驳皆半路夭折。

    好人便好人吧。

    席冶思绪飘忽。

    为了顾琮,他愿意在不违背本心的前提下,做一回好人。

    两日后,破天荒地,席冶主动上了次朝,在一众朝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的寂静中,认下了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实”。

    大臣们懵了。

    席瑾瑜也愣了。

    他没想到,席冶会如此轻易破了他的圈套,没红眼没杀人,坦荡地,坐实这个对男人而言无比耻辱的传闻。

    化被动为主动,为君者“自曝家丑”,议政殿内的氛围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论内心作何想法,众人面上都平静极了,仿佛此事根本无关痛痒,生怕自己一个表情不对,就被小皇帝名正言顺拖出去砍了。

    更没谁再敢奏请陛下尽快选秀纳妃,以平息流言。

    流水般,各路来自民间的“神医”入了宫,却都没诊出个所以然,包括又翻了遍藏书阁的太医,亦束手无策。

    连夜替宿主伪造身体数据的1101:……好家伙,您这是生怕主角不造反。

    【不破不立。】

    任由席瑾瑜搅浑京中一池水,席冶稳坐钓鱼台:【放心吧,我总不会拿顾琮的命冒险。】

    这话1101倒是信,但世界意识对主角的偏爱,总能弄出各式各样无厘头的意外。

    【我们手里不还有另外一个主角吗?】盛着最后一季荷花的瓷盆里游过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席冶随意丢了一小块糕点下去:

    【白养他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全讨回来。】

    1101悄悄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宿主这话,是想把裴一如鱼般,捞出来宰

    了吃掉。

    然而,未等它再劝些什么,下一秒,对方识海里的阴冷便烟消云散。

    因为顾琮来了。

    “今日内务府叫人送了些新鲜果子,臣用井水洗了,陛下可要尝尝?”眼下虽已至九月中旬,却是京都每年最热的几天,等过了月末,才算真正入了秋。

    小皇帝既畏冷又畏热,肠胃也弱,如同需要精心饲养的兰花,娇气得很,宫里不缺冰,顾琮却不敢让对方放开了吃,不得不想些折中的法子,哄席冶欢心。

    相应的,没什么食欲的席冶也很给面子地伸手,挑了枚看起来最甜的,咬了口:“朕记得,你之前住在避暑行宫?”

    顾琮颔首:“是。”

    头一次听小皇帝主动提及此事,他又补充:“臣在那里住了十余年,比不上宫内奢华,风景却极美。”

    “行宫里的汤池皆是活水,山间有小溪,清可见底,臣早先训过鹿,日日带着它们去解渴,吃最新鲜的叶子。”

    “这时节,陛下还可以亲自骑马,去附近打猎。”

    顾琮口中描述的一切,鲜活且明快,是小号完全没有经历、甚至难以想象的生活,席冶原本只想寻个借口出宫,推主角一把,给席瑾瑜一个来杀自己的机会,此刻,却当真生出几分期待来。

    “那便去打猎。”

    丝毫未觉得自己破了小号那个便宜爹留下的规矩有何不妥,席冶语出惊人:“快些收拾行李,后日就能出发。”

    平常连御花园都懒得逛的小皇帝忽然要出游,顾琮一怔,直觉对方这兴致来得诡异,蹙了蹙眉,偏偏被感性支配的大脑,又无条件地信任对方。

    “你这什么表情?”食指和拇指张开,用力按住顾琮嘴角往上推,席冶哼了声,“朕是有些谋算,却也是真心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臣明白。”

    天子行事,本没必要对任何人解释,可对方就是这么做了,为了他。

    身体快过意识,及时按住小皇帝想要抽走的手,顾琮低头,轻轻吻了吻,在少年为这熟悉的动作放松警惕的瞬间,舌尖一扫,清理般舔过那染着果汁的指腹:

    “……脏了。”

    “臣替陛下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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