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模特的人,大抵都不会因为在同性面前换衣服而太过扭捏。

    恰恰好,这个小世界的席冶就当过。

    眼见着宿主的指尖已经搭上了纽扣,1101戏精上身,黄花大闺女一样地叫:你做什么?!

    席冶:……按摩?

    1101:人类都没有隐私模式吗?好想给他打马赛克。

    或者你帮我换个道具?我马上就让他走。语气活脱脱像个渣男,席冶顺手将衬衫拉到合适的高度。

    1101:再见,告辞。

    强效安眠药也是要钱的好吗?某人又不赚积分,每个世界的补贴都要省着花。

    “嘶。”识海里的系统刚消停,酸痛的肌肉便被热腾腾的毛巾盖住,席冶被激得一抖,不自觉地缩了缩。

    他身后的少年立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别躲。”

    很多时候,总是席冶更像前辈,比如出头抢房间、化妆甩合同,但也有很多时候,他们两个的身份像是互换一样,年龄更小的顾琮反而能叫人品出稳重。

    席冶虽没回头,却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认真的神色。

    “要把筋揉开,可能会有点痛。”接连换了几次热毛巾,顾琮往掌心倒了一点精油,搓开,试探性地覆在青年肩颈的交界处:“是这里吗?”

    席冶嗯了声。

    常年不见天日的皮肤一点点展露,因得热气熏染,洇开抹淡淡的红,席冶早就发现,自己只有在精神疲惫时碰到顾琮才会想睡,其他时候,哪怕肌肤相贴,他也能保持清醒。

    比如现在,车上补够了觉,席冶蹙着眉,可以清楚感知到自己肩颈附近僵硬的肌肉被顾琮缓缓揉开,有点疼,疼过后又是种酸酸的舒服。

    他幼时学过舞,乍看虽然懒散没正形,细细打量,行走坐卧却都赏心悦目,脊骨很直,微微凹陷,就是最近瘦了些,显得衬衫有点空荡。

    这便苦了顾琮。

    按摩时总不能再盯着某个讨厌的青瓷盆,他心脏砰砰乱跳,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瞧,几乎能听到血液流动汩汩的声响。

    饶是如此,他的手也规矩极了,不该碰的地方一处没碰,反倒是坦言过自己喜欢男人的席冶,毫无防备,还时不时地出声要求:

    “这里。”

    “……轻一点。”

    “疼。”

    等席冶落枕的脖子没再那么难受,顾琮额头也冒了一层薄汗,青年的皮肤太薄,尽管他已经刻意控制了力道,对方颈后依然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印子。

    努力收回视线,他道:“好了。”

    话音落地,顾琮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匆匆起身,他端起一旁的瓷盆:“我去接水,再热敷下。”

    席冶:这么急,赶着回家?

    可不是,看看表,都快零点了,谁叫你先前在保姆车里睡了太久,迟疑地,1101道,我说席冶,你不会真打算让他在这儿留……

    “哗啦。”

    下一秒,浴室里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

    席冶盘腿在沙发上坐了太久,穿鞋后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一推开浴室的门,他就看到了裤脚鞋袜都被打湿的顾琮。

    旁边则是碎成好几瓣的青瓷盆,见他进门,少年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慌乱,急急道歉,弯腰去捡:“对不起。”

    回答他的却是青年明显提高的音量:“别动。”

    “……”顾琮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刚的鬼迷心窍。

    然而,未等顾琮想好再说些什么补救,他的胳膊便被人握住,拉起他站到了洗脸池旁。

    “你没有痛觉吗?都烫红了。”哗啦啦地拧开冷水,席冶一脸严肃,“家里又不是没有扫帚,用得着你拿手去捡吗?”

    顾琮怔怔:“可那是薛前辈送你的礼物……”

    “他送的又怎么样?镶金边吗?得供着?碎了就碎了,碎碎平安,”并未觉得一个用不上的花盆有多重要,席冶确定顾琮的手只是发红,这才松了口气,“你呢?多大个人了还能被热水烫到?”

    ——他平日里话少,这会儿却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串又一串。

    顾琮心头一暖:“我走神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水已经漫出来,他本能地松了手。

    其实瓷盆从手中脱落的一瞬,他完全有机会忍痛捞住它,可就是那一瞬,顾琮犹豫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嫉妒?嫉妒薛明朗和席冶更亲近,嫉妒这个几乎没有生活痕迹的家里,竟留着“外人”的东西。

    “算了,先把湿衣服换掉,”示意顾琮乖乖站在原地等,席冶无奈道,“我去翻翻有没有你能穿的裤子。”

    截止至目前为止的八个世界,1101还是第二次见到自家宿主这么有活气儿。

    上一次则是对方拿起板子去冲浪的时候。

    浴室门虚虚合拢,顾琮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高高扬起嘴角,下一秒却听到了清脆的门铃声。

    “叮咚。”

    正准备去卧室的席冶也愣了。

    这个点,难道是周鸣?或者顾琮的公司来要人了?

    很可惜,都不是,迅速入侵门外监控,1101大方地与宿主共享视野,锵锵锵,薛明朗,惊喜吗?

    席冶总算想起,除了周鸣和生活助理,自己的小号还亲自带薛明朗在保安处登记过。

    他不想开门,可刺耳的门铃声却不依不饶,甚至越来越急促,为了避免被楼上楼下的邻居投诉、撞见薛明朗、从而引发一连串狗血剧情,席冶踩着拖鞋,冷着脸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有事?”

    小缝很快被一只大手扒开。

    “你带顾琮回家了?”活脱脱一副捉奸的语气,薛明朗话音刚落,就看到席冶脚边那双明显大了两号的运动鞋。

    暖色灯光下,一切似乎已经不需要回答。

    比力气肯定比不过对方,没什么耐性的黑发青年干脆松手,向后一倒,倚住玄关的墙:“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

    当初你不是说过,这间公寓往后只有我能随意进出?

    质问的话堵在喉口,薛明朗想发火却又没立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为了条“席冶顾琮同车离开”的微博,抛下和清悦一起参加的晚宴,中途离场,火急火燎地开车来这里确认。

    “哦,密码。”

    小号被剧情操纵时说过的甜言蜜语太多,席冶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我确实改了,毕竟被拍到了节目里,总要小心点才是。”

    没等薛明朗的表情有所缓和,他又笑:“之前的话……情绪到了,随口说说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没有人应声。

    玄关和走廊的灯同时熄灭,薛明朗站在黑暗里,呼吸微微急促。

    “给你和苏先生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随着青年再度张口,灯光亮起,薛明朗终于注意到了对方松散的领口和颈侧大片大片暧昧的红痕,“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

    那痕迹实在太过刺眼,以至于席冶倾身想关门的刹那,薛明朗一把拽住了对方的手:“席冶,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

    “顾琮能给你什么好处?”

    话一出口,薛明朗便后悔了。

    他本以为席冶会挣开自己、狠狠给他一巴掌,但席冶没有。

    对方只是抬眼,静静地望着他:“对啊,炒cp,赚钱啊,比不得薛老师清高。”

    “陪酒,卖笑,吞云吐雾,你不全见过了吗?躲我躲了那么久,终于肯把话说开了?”唇角轻勾,席冶道:“薛明朗,我都替你憋得慌。”

    紧紧握着他左腕的手松开了。

    “看到喜欢的人在梦魇里沉浮挣扎不去救,而是远远躲开嫌他脏,”四目相对,黑发青年一字一顿,“薛明朗,其实你的喜欢也很廉价。”

    “还是说,在你眼中,席冶就是个自甘堕落的人呢。”

    乍然被曾经暗恋的对象如此指责,薛明朗想都没想地反驳:“你误……”

    “是吗?”拿出手机,席冶指尖轻划,鸦睫下的双眸黑白分明,定定地,直勾勾,“那你应该不介意和我拍照发个微博?”

    下意识地,薛明朗抬手挡住了镜头。

    “你瞧。”

    了然地耸耸肩,黑发青年手腕一转,露出根本没解锁的屏保:“换做刚重逢的时候,你会很愿意吧。”

    巴不得能向全世界炫耀自己捉住了白月光。

    咚。

    丝毫不顾主角攻涨红的脸色,房门被用力关上。

    “神经病。”无法理解原著作者笔下炙热高洁的情爱,席冶只知道,如果能干干净净地活着,没谁想弄得一身腥。

    既然薛明朗瞧不上他,就别再来主动招惹,否则不是犯贱是什么?

    如果不是对方先嘘寒问暖温柔小意、释放暧昧讯号又突兀抽身,再强大的世界意识,也没法毫无逻辑地把他的小号变成歇斯底里的恋爱脑。

    他明明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几十秒,或者几分钟,猫眼外的走廊再无声响,周遭很安静,和以往的每个小世界一样,除了1101,没谁会和一个承载恶意降生的反派共情,思考他为什么发疯。

    更没谁会像主角的亲朋好友、主角攻受彼此之间那样,疼着他,哄着他,理解他。

    突然觉得厅浴室卧室所有所有的灯光都有些刺眼,席冶低下头,倚着墙壁缓缓滑下,将自己藏进了玄关的黑暗中。

    没意思。

    这个世界的剧情什么时候能结束。

    正当他认真想在原著中翻出自己死亡的桥段时,席冶忽地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差点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一个顾琮,他刚想打起精神送,就见所有亮着的灯,一瞬间都灭了。

    “啊,电闸好像坏了。”月色舒朗,语气无辜的少年裤脚高挽,小心翼翼越过干净的地板,弯腰,朦胧地,用一抹冰凉贴住了他的脸颊:

    “席老师。”

    “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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