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善朴端起浓茶饮了一口,目光笃定中透着决绝。

    “马本初刚刚击退湘南军,军心大震,粮草充沛,他觊觎萼州已久,只可惜人困马乏,所以才迟迟不敢发兵,若不是此等诱惑,如何能引得他主动来攻?”

    唐棣点头应和,目光细细地在信上一行行扫动。

    信上的语气措辞跟余望言之前写给朱锦融的一模一样,只是字体苍劲有力,与余望言虫爬一般的笔迹天壤之别。

    她满眼赞赏地笑道:“等我临好了这封信,连余望言看见了都以为是他自己写的。”

    离善朴看着唐棣的目光柔和如水,笑而不语,起身把书案前的椅子让给她坐,自己坐到侧边。

    唐棣端坐在书案前,拿过信纸,执笔在砚台上轻点,手上一滞,抬眼问道:“给朱锦融送信的人呢?你可派人抓了余浅回来?”

    离善朴摇头,“此人两面三刀,我担心他万一临阵倒戈,坏了大事。”

    唐棣将笔放回笔搁上,不屑地勾起嘴角,“利诱不如威逼,这等小人最是怕死,若是敢不听话宰了他便是!”

    离善朴的指尖在书案边缓缓滑动,思虑再三仍摇了摇头。

    若是此次的计划一切顺利,马本初大败后必定会迁怒于朱锦融,余浅若将此事泄露出去,朱锦融得知真相后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近日来唐棣常常出入离府,想必早已经被有心人看到。

    他回想起深秋时在河边遇袭,连累唐棣受伤的一幕至今心中后怕,此次必定要小心防备,护她周全。

    离善朴的手指顿住,看着唐棣道:“不如请章姑娘帮个忙。”

    “兰茵?”唐棣想起在同心客栈里章兰茵与她说起的事,点了点头,“兰茵全家皆被马本初的手下所杀,相信她会帮这个忙的。”

    “嗯,有徐兄暗地里护着她,即便被识破也定能脱身,不会有危险。”

    唐棣想象不到章兰茵那般仙气飘飘的女子易容成余浅会是什么样子。

    不可否认的是,章兰茵去送信,确实比余浅可靠多了。

    只是那白玉扣子要如何才能弄到手?

    她拄着下巴正低着头思忖,只听见隔壁耳房传来一阵细碎的闷响,随即咣当一声,像是桌椅被掀翻的声音。

    她与离善朴同时望向隔壁,片刻功夫,泓澄与唐武二人推搡着进来。

    泓澄沉着脸上前拱手,还没待开口便被唐武一把推开。

    唐武刚要嚷嚷,见离善朴正盯着他瞧,心底一哆嗦后退了半步,细长的眉眼垂着,有几分忸怩地低声道:“是他先打我的!”

    泓澄无奈叹气,上前一步,“公子,属下知错了。”

    离善朴望着二人,笑意浮上眉眼。

    唐棣眼前一亮,向泓澄使了个眼色,泓澄会意,转身向门外瞟了一眼,关好房门后回身颔首。

    “唐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唐武看着泓澄在离善朴和唐棣面前丝毫不敢造次,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正幸灾乐祸地咧着嘴笑,只听唐棣道:“唐武,你今晚去趟余府,趁着天黑把白玉扣子偷回来,急用。”

    唐武的脸登时僵住,眨了眨细长的眼睛,“干啥?让我去偷东西?”

    唐棣弯着嘴角点了点头。

    她依稀记得儿时曾见过唐武因为偷东西被杨君兰责打,唐玉山还骂他是老鼠生的会打洞,长大后他虽然不再偷东西,但想来儿时的经验还在,最重要的是她信得过他。

    “我才不去!”唐武瞥了唐棣一眼,侧过身去,双手抱在胸前。

    离善朴和泓澄也有些不解,双双看向唐棣。

    唐棣顾及到唐武的颜面,不能将他儿时的臭事说出口,只得避开二人的目光,起身凑到唐武面前,仰着脸道:“长这么大我就求你这一回,你必须得帮我。”

    “你可得了吧你!”唐武撇着嘴,抱着肩嫌弃地背过身去。

    唐棣抬起手指在他背上戳了戳,“唐大武!”

    唐武扭动着粗壮的身子挡开她的手,“叫啥我也不去!”

    唐棣双眸一转,歪着头探到他面前,陪着笑脸轻声唤着“表哥……表哥……”

    唐武终于禁不住白眼一翻,转过身来吐了口浊气。

    “行行行,我去!你这婆娘!”

    唐棣欣喜中有几分得意,踱着步子坐回到书案边。

    泓澄不由得有些诧异,并非因为唐武对唐棣的千依百顺,而是回想起在巨石边唐武爬树时笨拙的样子,怕他轻功不济被余府的人发现了。

    拱手道:“公子,唐姑娘,属下今晚随唐武一起去吧。”

    见离善朴与唐棣双双点头,泓澄拉开门引着唐武出去。

    唐武摸着下巴嬉笑,像是占了莫大的便宜一般,刚走出门口,突然一把扑上去搂住泓澄的脖子,泓澄被他扑的一个趔趄,强撑着站稳关好房门。

    偷玉扣子的事安排妥当,唐棣看着离善朴收集来的余望言平日亲笔手稿,执笔在信纸上临摹着。

    还没写几个字便觉得腰腹间袭来一股熟悉的坠痛感,闷闷的。

    她边写边默默掐算着日子,不会的,还有五六天才对。

    一时走了心神,笔下临摹的字偏差了不少,只得扔去一边重新写过。

    渐渐的,腹中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身下明显有了异样,她不禁有些慌乱,莫不是这几日天天往离府跑累着了,或是天气转暖,棉衣服脱的急了,受了凉?

    可为何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她一只手捂着下腹,痛的略一蹙眉。

    离善朴察觉到她的不适,放下手中的羊皮地图,凑近些轻声问道:“怎么了?”

    唐棣吐了口气,微弓着身子,“我身上来了,肚子疼。”

    离善朴神情一滞,耳朵瞬间红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快帮我叫个侍女过来!”

    唐棣有些急促地开口,离善朴回过神来,刚要唤人又顿住。

    离府没有女主人,仆从都是男子,哪来的侍女?

    他细细回想了片刻,才忆起之前在府中见过一个婆子,忙开口唤着泓澄,连着唤了两声都没有回应。

    他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一个侍卫拱手上前,“公子,泓首领带着那位姓唐的汉子去库房找东西去了。”

    离善朴点头,问道:“府里是不是有个婆子?”

    “是,公子,属下知道后厨有个洗菜的夏婆子。”

    “叫她马上过来。”

    “是。”

    离善朴转身回来,见唐棣半趴在书案上,手中还握着笔临摹着,上前拉着她的手腕。

    “别写了,先去房里歇会儿吧。”

    唐棣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心烦意乱地推开他的手,眼见临的字迹与余望言的相差甚远,扔下笔,急躁地把信纸团成团扔在地上重新写过。

    离善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站在门口焦急地向外望着。

    夏婆子在离府服侍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主人急着召唤,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解,双手在两肋边蹭了蹭,一路小跑着过来。

    临到书房门口被侍卫拦下,紧张地望着离善朴,半跪下道:“公子找老奴来有吩咐?”

    离善朴回头望向书案,上面的机密要件已经被唐棣收去,便命夏婆子进来。

    夏婆子见书房内有位娇花一般的姑娘,趴在桌上,面色苍白,登时明白了。

    对唐棣福了福身子,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跑出门去,没一会儿功夫便掉头回来,扶着唐棣起身。

    离善朴不放心,拿起斗篷给她披上,正要跟着一起出门,唐棣冲着他没好气地道:“我去茅厕你跟着做什么?”

    离善朴愣了一瞬,尴尬地别过脸,等唐棣走远了,吩咐侍从马上去请于木槿过来。

    唐棣回来后脸色越发苍白,眉头紧锁着。

    她近几个月来那几天都腹痛的厉害,实在受不住才跟杨君兰提起,杨君兰请大夫为她开药调理了一段日子,刚刚好转了些,可这次像是比以前更严重了。

    强忍着临完了一封信,自己细细看来,破绽百出,烦躁地挥着笔在上面一通乱画后扔去一边。

    离善朴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焦急不已,正要起身去问问于本槿何时能到,侍从来报说于木槿出诊去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离善朴的医道只学了皮毛,对于妇人行经腹痛更是知之甚少,只知道要避免生冷,不可着凉,把茶盏撤去,命侍从烧了热水送来,让唐棣喝了暖暖身子。

    几杯热水下肚,唐棣的腹痛仍然没有好转。

    窗外透过一道霞光,眼见夕阳西垂,她越急越写不好,气得把笔扔去一边,趴在桌上,痛的冷汗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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