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脱离了镜头,池意晚也没有了逗弄的恶趣味,他面无表情,歪了一下头,身上被婴尸咬过的痕迹还在,红色浸浴了他的全身,他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垂眸盯着自己从刘明肚子里剖出来的小婴儿,手指攥紧了一点。
“咿…”婴尸这时候倒是乖了起来,皱巴巴地窝成一小团,眼睛里的瞳仁是全黑的,眼白很少,身上一片青紫,像只很丑的小猴子,它眨着眼睛看池意晚,神情有些可怜。
池意晚就那样面无表情地与它对视,因为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苦恼地皱起眉。
“咿……呀……”过了许久,池意晚慢吞吞说出这两个字,婴尸立刻像与他找到共鸣一般,兴奋地叫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池意晚提溜起婴尸,将它提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但貌似很有用的样子。”
“乖乖待在我的包里咿呀,不然就把你掐死咿,听到了吗咿呀?”怕婴尸听不懂,池意晚特意每句话之后都加了婴尸的本土语言,以便它能听懂,而他也确实毫不留情地手上力气变大,捏紧婴尸的脖子,很明显,婴尸唯一的作用就是变出无用的□□,而真正的它甚至连牙都没有,更无法起到伤害作用。
“很吵的话,”池意晚勾了下唇角,对着婴尸笑了,“杀了你哦。”婴尸在他手里哭喊不得,也并不挣扎,只是本就青紫的脸变得更加青紫。
“听到了吗咿呀?”
“咿……咿呀。”好凶,婴尸可怜巴巴地应了一声。
但它一睁眼见到的就是池意晚,就好像雏鸟刚睁开眼睛,见到自己的妈妈一样,即使害怕,但它还是忍不住去贴近池意晚。
甚至被那双手掐到全身发紫,快要破碎,它还是努力地歪着头,蹭了蹭池意晚的手背。好温暖的手。
妈妈的手。
“你还可以再小一点吗?”并不知道婴尸已经将他当成妈妈的池意晚松了手,任由婴尸摔到地上又滚了一圈才堪堪停住。
婴尸听不懂什么是小,直到池意晚用手比了一个小圆圈,它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缩成玩偶似的大小,刚好可以躺在池意晚的手心里,现在又有点太小了,看不清晰,甚至可以挂在包上当做配饰。
池意晚随便将小东西装进口袋里,小婴尸抱着池意晚的食指蹭蹭,不情不愿地进口袋待着了。
“啧,接下来是这些血迹啊。”
其他人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解决好了婴尸,池意晚低眸看着手上的血迹,这个他也需要处理,否则在大家都醒来后发现只有他一人身上沾染了血迹,啧……掉马也就不远了,他还是想多玩一会儿的。
最简单的方法,池意晚将目光投向刚刚才被自己开肠破肚的男人,可能是被浸泡在水里的缘故,刘明的尸体被保存得很完整,鲜血也没有凝固,池意晚用刀将他的肚子划开后鲜血四溢,浑身浴血的黑发青年将男人尸体上的手砍下,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出,他拿着那只手给昏迷着的人们淋上血液。
至此,这里如人间地狱一般,毫无生机。
池意晚把刀塞回那个新人玩家的手里,又将黎治手上的药液给他喝下,趁所有人还未醒来时昏倒在地,混乱的庙堂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黎治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他对昏迷前的记忆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婴尸似乎一直在往上爬……
对了!它们是用声音攻击玩家来降低玩家的san值的!
黎治睁眼时直播间又重新开启了——
[主播居然还活着,我还以为这波要团灭了!]
[游戏难度有限制的,像这个任务虽然是一周的时限,但因为不是最终任务只是第二个小任务,一般还会给玩家生门,最多死三到四个人,至于全灭是不可能的!]
[黎神快看看san值还剩多少?]
[好感动,呜呜,晚晚居然还活着,不过大家身上怎么都这么多血啊?]
黎治看了眼自己的个人面板,55的san值,晕死之前手上的两瓶药剂都不见踪影了,刚刚……是谁出手了?
“嗯……这是……”
黎治听见声若蚊呐的小声吸气音,警觉起来:“谁?”
“啊!”“陈小橙”第二个醒来,她本来是装晕,没想到婴尸的作用不仅对玩家有效,也对她有效,而且她刚附上这个身体,灵魂很弱,当几个婴尸爬到她的背上去啃咬她时,“陈小橙”直接昏迷过去。
醒来后发现现场已是血迹一片,她装模做样地“啊”了一声,把池意晚喊醒了。两个npc先醒在黎治的意料范围之内,但剩下的玩家san值和体力值均有所降低,自己醒来怕不是易事。
他不算什么好人,等会儿救这几个玩家恐怕要狠狠出一笔血,他心里不快,可不救也没办法,玩家多了,npc的仇恨值才会降低。
“唔……刚刚到底是什么?”池意晚也假装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美人初醒,眼皮轻轻颤了两下,而后才缓缓睁开,他懵懂无知地,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醒来后又退了一步,贴着墙壁,警惕地看着黎治,“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婴尸在他的口袋里听到了这句话,戳了一下他的腰:妈妈,是我呀!
被碰到痒痒肉的池意晚:……
他用力捏了一下婴尸,警告它不要乱动,不知道捏到什么地方,婴尸不动弹了,他才继续道:“而且……我刚刚为什么会从梯子上摔下来?”
催眠被控制时npc不会有自己的记忆,所以池意晚的记忆应该是从从梯子上摔下,看到地上的男人尸体以及一群婴儿忽然从里面涌出开始的,他不敢相信,只一味觉得刚刚那是他的幻觉而已,可是……
“血,为什么我的身上有什么多血?”池意晚嫌恶地皱眉: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他有洁癖,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血迹在身上存留。
“我要出去换衣服。”
“你先等一会儿,我们还未做完祷告。”
池意晚挑衅地笑了一声:“我凭什么听你的?这是什么破祷告!”他毫无敬畏之意,即使看见死去的尸体也不惧,只在乎自己。
醒来的玩家们甚至觉得他自私,万一……万一他走了,祭司发怒,针对他们所有人怎么办?
将将睁眼的女人哭诉道:“别走,求你!”她好怕,好怕自己会死!
池意晚当做没听见,用力拉了一下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门开了。
池意晚很快从门里逃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就连刚反应过来的“陈小橙”也没能追上,黎治一一给其他玩家灌下药剂,“陈小橙”问他怎么办,声音有些颤抖,黎治没多想,只以为陈小橙是害怕才会声颤。
他说:“不用管他。”虽然美丽,但过于愚蠢,凶多吉少。
[笨蛋美人,美则美矣,可惜太蠢了,总是自己作死。]
[估计下次看到晚晚的时候就是他的尸体了,希望boss能给他留个全尸,至少看着漂亮,赏心悦目。]
[唉,要是晚晚是玩家就好了。]
[如果是玩家的话……这么一个猪队友,好恐怖。]
无人注意到,低垂着头的陈小橙兀自地弯了一下唇角,她的眼睛完全地翻了过去,露出眼白,很高兴地呢喃:“是我的了,终于,是我的了。”
池意晚故意开门跑出来的,庙堂里的消息已经给的足够充足,虽然热衷于演戏,但如果想要彻底解开谜题,和那群玩家待在一起还是过于碍手碍脚,很是麻烦。
当然,池意晚早就知道门能打开。
自从第一次发怒着去拉门的时候他就知道,因为门根本没有关过,只是他装门打不开,其他人也便先入为主地觉得门是锁上的,没有去验证,而当刘明的尸体被放下来后,池意晚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逃离机会。
玩家们不可能什么都不调查,任凭游戏把玩,慌忙逃乱地度过这几天,他也自然不会,池意晚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堂,首先回了自己的卧室处理伤口,其他人的身上的血是他洒上去的,他身上的可是实打实的伤口。
但这样的疼痛,让池意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浑身的疼痛似乎麻痹了其他所有的感官,除了疼,他再感受不到一丝其他的感觉。但这样的疼痛,却莫名有些爽。
而且他的意识清醒了很多,不复被婴尸啃咬时的混乱。他看了眼san值,已经升到了70,不知道是婴尸的作用还是疼痛的作用,他发现道具栏里多出来一个道具——
【道具名称:婴尸(刚出生便被杀死的婴儿)
作用:对于刚出生便看见的第一人很忠心,可用于抵挡伤害,它不会躲避
可使用次数:一次(若是想让它一直陪伴在身边可将它缩小成玩偶形状,它可永久保存)】
原来是个脆皮道具,专门抗伤害的,还只能抗一次,基本没什么用。
池意晚把口袋里的小婴尸拿出来,看了半天,说了句:“小废物。”
婴尸听不懂,咿咿呀呀地笑,抱着池意晚的手蹭来蹭去,确实看上去很忠心。
“乖一点。”
婴尸立刻不动。
它超乖的。
池意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想庙堂里发生的事情。
刘明昨晚怎么死的,为什么死暂且待定,但他的死状很值得探究,闭着眼睛,像一只小羊羔一样蜷缩在水袋里,那姿势……像极了还未出生的婴儿在妈妈子宫里时的模样。
结合祭司所说的罪行——暴怒。
所以是刘明,也可能是他这个身份杀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所以这里的月亮神察觉到了他曾犯下的罪行,想要将刘明以同样的方式摔死,再塞回“子宫”里,得到重生。
那么刘明应该和他一样,做过梦吧,梦里是那个被摔死的婴儿,还有别人吗?
会不会有婴儿的母亲?
而且这个小婴尸对母亲看起来很眷念的样子,直觉告诉池意晚,小婴尸的母亲很重要。
还有一个问题——暴怒。
暴怒是七宗罪之一,七宗罪分别是暴食、贪婪、懒惰、嫉妒、傲慢、色/欲、暴怒。一共七个人,除了已经变成鬼的“陈小橙”以外,他们这些被要求做祷告洗清自己罪行的人,刚好七个。
池意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罪行和黎治的罪行——
他对待粉丝真心不诚,对待助理及其任性,对待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是戏弄一般,傲慢不是他还会是谁呢?至于黎治,乱搞关系,男女不忌,为了自己的名声让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去堕胎,啧,色/欲不再。
想到这儿,池意晚脸上的表情忽然顿了一下。
一共七个人。
他能想到,那黎治也能想到。
他的身份会不会被戳穿?
庙堂里。
“虽然暂时不知道刘明的死亡原因,但他的死亡方式很明显了,是暴怒。”黎治环顾一圈,看着周围人的表情。陈小橙虽然还在庙堂里,但又被他们弄晕了过去,这里的六个人都是玩家,反而说话比较安全。
“你们再说一遍自己做过的梦或者出现的幻觉,以及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首先开口的是郑鹿,她绕了绕自己的头发,说:“设定里我有个双胞胎姐姐,但我来到这个游戏后从来没见过她,父母告诉我说她因为意外去世了,我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我死的。
因为她比我漂亮,所以我希望她去死。
然后我就做梦,梦见房间里有两个我,一个很胖,一个很瘦,胖的那个已经看不清五官了,但她还在吃东西,一直吃,我以为她是我的姐姐,但看到手上的印记时,我才知道那个是我。
这时瘦女孩突然说‘你迟早会吃成一头猪’。”
妖媚的女人勾唇笑了一声:“所以我的死法大概会是暴食成一头猪,肚子被胀开而死吧。”
“嗯。暴食。”
穿黄色工作服的女人开始叙述:“我梦见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那里不是我的家,看着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里面住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男孩,男孩年龄不大,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长相清秀,但可能因为穷,有些面黄肌瘦,我梦见他的爷爷突然犯病了,他赶紧将他爷爷送到医院里。”
“然后我偷了他们家所有的东西,在偷完东西后我在出门时被邻居家的狗发现,狗叫声将大家都吵醒,围了过来,我才知道这些钱是那位老人的救命钱。”
“我估计自己应该会被乱棍打死。”女人叙述这些的时候带着眼泪,她还是个新人,很感性,见不得这些世间疾苦,也不懂设定中自己的做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她居然把一位老人家的救命钱偷走了,她的良心很不安。
黎治看出了她的想法:“这与你无关,这只是一场游戏。”他没有说太多,游戏生死场里,最忌讳这些感性的东西。
女人偷偷抹了一下眼泪,点点头。
“所以这应该是贪婪。”
接着说话的是那个男性工作人员,他也是新人,勉强比女人镇定了些,但大腿还在颤颤巍巍地抖动,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会不会瘫坐在地上。男人名叫张璋,他刚进游戏就被npc啃食导演的行为吓到了,不过他的存在感很低,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所以张璋双腿酥麻地进了厕所,成功唤醒了系统。
“我没有做梦,但经常会出现幻觉。我看见有辆救护车从我家门前呼呼的过去,那里只有一条小道,我……我的车挡在了那里,我知道错了,但我没有挪,我就放在那个路口,那个紧急车道口,不让救护车进去。因为我的懒……”
“因为你的懒惰,对吗?”黎治拍了拍他的肩,“不必太有负罪感,第四重罪了,在场的哪个人手上没有人命。”
他轻笑了声:“有时候,如果你把这个游戏当真了,那才真的会送命。”
戴眼镜的阴郁男人扶了一下眼镜,他的头发遮盖住他的脸,身材比例却很好,像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站在那里即使看不清长相也很出挑的样子。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被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也像在火灾里被烟呛过,有那么点低音炮的意思。
男人名为林骁,黎治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是编剧,但事实上,大部分剧本并不是我写的。”
“代笔?”郑鹿很快就猜到了。
“对。”男人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所以虽然我被外界称为天才编剧,但这些才华都是骗来的,侵占了他人的知识产权。”
“这也是你梦到的?”黎治问。
男人的头发依然挡着他的眼睛,但黎治莫名觉得——他在看自己。
“不。是我查到的。”
林骁应该是化名吧,黎治猜测。
“所以在梦里,有很多剧本,很多剧本,但他们都不是我写的,可能是我买的,可能是我偷的,但最后我都用钱买通了一切,除了一个人,他要告发我。然后我想要杀他。”
“你杀了他?”
“不,没有,他失踪了。”
黎治并没有怀疑林骁的话,在游戏中,没必要隐瞒这些信息,昨天他们虽然都分享了一些,但说的不仔细,才导致刘明死了,他们都知道的不清不楚。
“所以就是嫉妒了。”
黎治继续道:
“一个女人为我怀了孩子,我要求她堕胎,她来剧组闹了,然后我就看见她堕胎的场景,再加上她扑到我怀里掐我脖子的时候手很冰凉,力气大得不像人,所以我猜想她可能在堕胎的时候就死了,当然,我的罪名也很明显了,是色/欲。”
“那么接下来就有一个问题。”黎治打量一圈周围人,露出一个微笑:
“傲慢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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