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可不是交通发达的现代, 去哪里都是几个小时的事情,这里跨个州府都要几天功夫。所以古代有云,父母在, 不远游, 就是担心走远了, 别说照顾,许是连最后一面都赶不上。
除此之外,谢慎礼这意思,应当是要走马上任,去地方当官。这般情况, 除非朝廷有召,或者述职调遣, 否则, 是不准在任上离开在任地的。
简而言之,谢慎礼出去,短期内都不会回来了。
顾馨之自然明白这点。
“你要去哪?”她问。
谢慎礼:“铖州。”
顾馨之想起屋里偶然看见的书册,恍然:“怪不得你最近都在看这地方的风俗县志。”
谢慎礼默然。
顾馨之压低声音:“去当什么官?大不大官?俸禄如何?”
谢慎礼:“……还算可以吧,食君禄担君忧,皇上如何安排,我如何做就是了。”
“害就我们俩,你装什么啊, 说说啊, 我好奇。”
谢慎礼:“……无意外的话,应当是铖州知府。”
顾馨之:“……”
谢慎礼:“……?”
顾馨之:“我以为顶多是那什么知县、知州之类的……你这都跨过县直接到州了, 你这不是被弹劾了吗?还能去当知府?”搁现代, 这可是叫省长!
谢慎礼:“那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再者, 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私德, 小惩大诫罢了。”
就是说,知府稳了?顾馨之惊叹:“好厉害啊,我夫君竟然要当知府了!”
曾官至太傅的谢慎礼:“……夫人莫不是还忘了我身上有二品将军衔?”不比一知府强?
顾馨之不以为意:“那一点感觉都没有。说有钱吧,我暂时还没见过俸禄。说权利吧,你也没啥权利,还不用点卯不用出门,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嫁过来的时间都入冬了,接着就是春节,自然没见过俸禄。她说的也没毛病。
谢慎礼:“……”他捏了捏眉心,“夫人,重点不在这。”
“哦,对。”顾馨之抚掌,“你要出远门了——任期是多久来着?三年吗?”她摸了摸下巴,“要是咱三年不见……”
谢慎礼:“……什么三年?等你胎相稳了,我会让人接你过去。我问过大夫们,三四个月就差不多了。”
顾馨之大惊:“我的铺子什么的都在京里,我不走啊!”
谢慎礼脸黑了:“你一个人在京里我不放心。”
顾馨之挥手:“安啦,你这几天不是都给我安排妥当了吗?还有我娘也在呢,不行的话,还有师父师娘他们啊。”
谢慎礼思及许氏曾经的状态,不赞同:“他们尚且需要你的照顾——”
“嗯嗯,那我就留下照顾他们。”
谢慎礼:“……”
顾馨之看他黑脸,想了想,苦口婆心道:“你是做大事业的,不要被我这小女子给耽搁了啊,别人会骂我红颜祸水的——虽然我确实挺美的。”
谢慎礼:“……”
顾馨之:“而且,我怀孕呢,哪儿都不能去,十个月后生了崽,孩子也还小,更不能远行——你放心,这两三年里,我不是怀孕就是带崽,不会给你戴绿帽的。”
谢慎礼:“……”这般说来,他更不放心了。
顾馨之:“诶,什么时候走?我给你收拾行李啊。”
谢慎礼拧眉:“夫人这是欢送为夫离开吗?”
顾馨之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我知道你是去搞事业、去造福百姓。家里有我,你放心去吧。”哎呀,她真是善解人意又体贴的新时代夫人。
谢慎礼眉峰皱得死紧,不悦道:“难不成你不担心你夫君在铖州迎新纳妾?”
顾馨之眨眨眼:“这个,好像确实不太担心。”
谢慎礼:“……为何?”“为何”俩字,生生带了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顾馨之听出来了,拍拍他胸膛,笑道:“你要是这么容易被勾引,谢夫人的位子哪还轮到我啊!放心,你不是那等贪色之人,我也不是那多疑的,你安心去吧。”
谢慎礼:“……”
他这夫人,是不是豁达得过分?
顾馨之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转头开始给他罗列出行准备。
当然,因旨意未定,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准备,只是假借自己怀孕的名头,慢慢准备起来,加上庄子里各项工作已经有序开启,她每天都充实了许多。
连她的孕吐,都比刚开始几天好多了。除了晨起吐上一回,偶尔厨房上点新肉菜试探她的底线吐一回,别的时候都没啥事,不光许氏,连谢慎礼都松了口气。
早膳不沾荤腥,各种粥品点心亦很丰富。加上她现在渴睡,早上起不来,等她爬起来,谢慎礼、许氏早已开始忙碌,故而她早膳都是自己吃,全素的倒是不影响旁人。
吃饱喝足,开始一天的忙碌。
午膳、晚膳与谢慎礼、许氏一道用。午饭后,谢慎礼会陪她在院子里、花园里绕两圈消食,然后她午歇,谢慎礼自回书房忙碌。
等她午觉起来,厨房通常会伸出试探的魔爪,折腾各种带肉、但几乎尝不出肉味的点心或汤品,但凡有新品,不是谢慎礼在场,就是许氏监工,反正她总得试。
顾馨之又好气又好笑,却知道这俩人是怕自己吃不好身体不好,只能受着了。
十次有七次得吐。
就这样,也筛出了几道能吃的菜品,好歹是让她的膳食更丰富了。
这么折腾下来,年便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元宵刚过,朝廷便派人送来旨意,封谢慎礼为铖州知府,着令其尽快上任。
京中诸家如何揣测不说,俩夫妻是彻底忙起来。
谢慎礼忙着去吏部收任书、官牒,与诸先生、好友辞行,顾馨之也忙着给他收拾行李。
吃的不说。都说穷家富路,吃的绝对不能差了。得益于谢慎礼之前大张旗鼓地收□□货、酸菜等,顾馨之少操了许多心,只从庄子里搞来许多鸡鸭,或盐腌、或卤制,折腾了一大堆。
除了吃的,还有布料、蓑衣、油布等,也抓紧时间采买。谢慎礼预计过了正月就走,正是春寒料峭时。冬衣他们是不缺的。但铖州路远,到那边少说半个月,届时他们都忙着熟悉人事,估计顾不上打理春衫、被褥。
顾馨之索性一并处理了。
从谢慎礼到随行幕僚、侍卫、仆从,每个人的衣衫袄子、鞋袜、被褥,春夏秋冬,全给备齐了。为了收拾这些,直接将庄子上的人都停了,还找了几家熟悉的铺子帮忙赶制,终于是赶在二月前将所有东西备齐。
等谢慎礼忙碌完,准备出发了。
与自家夫人好好话别,又对留京的苍梧叮嘱一番,他穿上披风,准备出门。
顾馨之母女自然送到门口。
谢慎礼一边回头:“别送了,今儿风大,你回去吧。”
顾馨之:“就送送嘛,接下来好久都看不到你了。”
谢慎礼看看她那过于殷虹的唇,想到旁边的许氏,硬是忍下将人拉过来的冲动。他不再多话,转头,大步踏出家门——
对上一长溜几乎看不到头的车马。
谢慎礼:“……??”
车队打头的苍梧、长松一脸尴尬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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